732 手榴弹
西班牙的菲律宾殖民地包括吕宋、棉兰、莱特等岛屿，占领马尼拉虽然并不代表驱逐西班牙殖民者彻底胜利，但以马尼拉在西属菲律宾殖民地中的地位，攻克马尼拉也足以成为一个标志性事件，所以这个荣誉远东公司要留给太平洋舰队。
“命令他们停止攻击，会不会引起君君他们的抵触？”奥斯汀有点举棋不定，毕竟奥斯汀不是远东公司的人，并不清楚远东公司和美国战争部之间的协议，奥斯汀代表的是琉球的利益，这和远东公司的立场稍有冲突。
还好，奥斯汀和吉米的根本立场是一致的，不管是琉球还是远东公司，最终都希望赶走西班牙殖民者，成立以华人为主的吕宋新政府，至于新政府到底是亲美还是亲琉球，这两者也不冲突，区别只在于利益的多少而已。
“那又怎么样？咱们并没有向他们解释的义务，现在条件还不成熟，如果西班牙人彻底绝望，他们就会从海上逃走，而我们并没有能力留住那些军舰，君君他们应该理解这一点，如果不理解，那也无所谓。”吉米正坐在城堡指挥部的办公桌前削铅笔，办公桌前有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模拟的是吕宋全岛的地形。
老实说并不在乎君君怎么想，就在昨天晚上，远东公司终于开始向吕宋大规模输送人手，一个晚上有近千名雇佣兵进入吕宋，吕宋的雇佣兵已经超过两千人，对于吉米来说，君君和他的手下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听上去有点残酷，实际上这就是政治。
“那好吧，我这就派人通知。”奥斯汀同意吉米的意见，从吉米抵达吕宋的那一刻开始，奥斯汀的任务就是辅助吉米。
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仆从军实在是太弱了，现在起义军前锋距离马尼拉只有不到五公里，虽然那些起义军在吉米和奥斯汀眼中也是乌合之众，但如果吉米和奥斯汀不加以约束，毫不夸张的说，起义军一个冲锋就能拿下马尼拉。
“顺便，命令各部队首领回来开会，我们要计划下，怎么样以最高的效率拿下马尼拉。”吉米还有后手。
“到了清算的时候的吗？”奥斯汀精神大振。
“还没有，不过有必要确定下目标。”吉米点点头，又细又长的铅笔越来越短，只剩下短短一截，唯一不变的铅笔的笔尖锋利无比。
两天后，依照吉米和奥斯汀的命令，起义军首领齐聚马拉贡，参加进攻马尼拉之前的最后一次会议，这一次吉米和奥斯汀要求所有义军首领全部参加。
这段时间的进攻非常顺利，和上一次会议时相比，义军的规模再次膨胀了一倍有余，这虽然是个好消息，但也有着不好的一面，这意味着义军首领们的野心也会随之膨胀。
但看上去还不错，至少这些义军首领还不敢违抗吉米和奥斯汀的命令，当然了，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在进攻马尼拉之前，我们首先要强调部队纪律，要知道我们是要建立一个新政府，将吕宋人从万恶的西班牙殖民者手中解救出来，这就要求我们以身作则，必须重视部队纪律，否则这会严重影响到我们的威信，进而影响到战后新政府的成立，我想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吉米一直到现在才提出要强调部队纪律，这个时机很是耐人寻味。
不强调也不行了，之前为了争取土著加入起义军，对于部队纪律方面，起义军并没有严格要求，以至于起义军在战后可以随意处死俘虏，可以任意掠夺财物，甚至侮辱妇女之类的恶性事件也时有发生。
这也是吉米和奥斯汀没有将华人部队投放到战场上的原因，要知道一支纪律涣散的部队要改变思想是很困难的，他们已经习惯了没有军纪约束的战斗方式，现在要强调纪律，无异于对牛弹琴。
“整顿部队当然好，但是要强调纪律……我认为不如等到赶走西班牙人之后再说。”小费尔南德·冈萨雷斯壮着胆子提出自己的意见，这在以前是不常见的，以前的小费尔南德·冈萨雷斯在吉米和奥斯汀面前唯唯诺诺，从来没有质疑过吉米和奥斯汀的命令。
“到那时就晚了，以前不强调纪律，是为了争取本地土著的加入，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现在我们胜利在望，是时候重建部队纪律了。”奥斯汀手里拿着根铅笔，正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做记录。
奥斯汀记录用的是汉语，在这个会议室里，只有吉米和奥斯汀还有林氏父子懂汉语，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奥斯汀写了些什么。
“我觉得这会影响到部队的士气，我们已经胜利在望，而马尼拉城内有着西班牙人几百年来积累的黄金，还有最漂亮的女人，勇士们都等着进入马尼拉收割胜利，他们理应获得战利品，这是他们应得的。”大鬼也不赞成这时候强调军纪。
“我说了，首先要强调部队纪律。”吉米不给他们讨论的机会，所谓命令，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看吉米坚持，小费尔南德·冈萨雷斯马上就闭了嘴，只有大鬼还喋喋不休，想为手下人争取更好的福利。
吉米和奥斯汀交换了个眼神，奥斯汀看似不经意的在笔记上画了个叉。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将在圣诞节发起进攻，在发起进攻之前，所有部队都要重视军纪，如果有人做不到，那么最好现在就提出来。”吉米说话的时候眼睛就看着大鬼，很明显，吉米说的“有人”，指的就是大鬼。
“我只能说我尽量……还有个问题，能不能将死刑去掉，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想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应该不反对。”小费尔南德·冈萨雷斯想起军规上那一连串的死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蝉。
严格说起来，吉米和奥斯汀都是专业人士，专业人士自然就不会犯一般性错误，所谓慈不掌兵嘛，要管理好一群“杀人犯”可不容易，所以吉米和奥斯汀早早的制定了《军规》，可惜的是，这份《军规》并没有被严格执行。
小费尔南德·冈萨雷斯的担心有道理，实际上小费尔南德·冈萨雷斯还没有充分的了解形势，吉米和奥斯汀早就讨论过，如果真要严格执行《军规》，那么说不定要有近一半的起义军会因此遭到惩罚，考虑到起义军的《军规》严格的令人发指，这也就意味着，起义军将会面临一波较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除非是有大决心，否则下不了这个决定。
“现在就是在给他们机会，之前的种种既往不咎，但是从现在开始决不能放纵，大家应该有一个概念，我们不再是一无所有的土著，我们将确立一个新秩序，这就要求我们必须意志坚定，短期来看，这会给我们造成一定困难，但长期看，这对你们有好处，很大的好处。”吉米嘴上说着不解释，但事到临头，还是给足了小费尔南德·冈萨雷斯面子。
“现在让我们举手表决吧，以后我们也要逐渐习惯这种方式，同意整肃军纪的举手。”奥斯汀话音刚落就举起自己的手，不过并没有抬头，很明显是不想给其他人压力。
这下就能看出端倪来，真到了关键时候，林氏父子马上就举手，没有一丝犹豫，小费尔南德·冈萨雷斯则是迟疑了一下才举手，至于大鬼和他身旁的两名义军首领，他们一直到奥斯汀抬头还是没有举手。
“好吧，暂时休会，明天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吉米宣布散会，给大鬼他们留出足够的时间。
其他人都离开后，照例还是林氏父子留下来。
“林，做好准备，你们随时有可能要出发。”吉米看向林向海的目光饱含深意。
“我们一直都在准备着。”林向海不含糊，甚至都没有问吉米的任务是什么。
晚上，照例，吉米和奥斯汀住在马拉贡的城堡内，城堡外的军营则住进了刚刚抵达的雇佣兵，他们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然后才开始执行任务。
大鬼的住所在军营的最角落里，会议刚刚结束后，大鬼就向两个刚才同样没有举手的首领发出邀请，邀请他们共进晚餐，所以这会儿大鬼和那两名首领都在大鬼的家里。
“今天，我们有点操之过急了。”一名叫菠萝的首领有点食不下咽。
没错，菲律宾人的名字就是这么奇怪，用水果作为自己的名字很正常，叫“菠萝”是比较好的，叫“榴莲”的才是奇葩，还有人的名字叫“马桶”，估计他是在厕所里出生的。
“不算急，我们也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了，那两个华人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们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大鬼不想再忍了，如果说之前大鬼是迫不得已，现在大鬼认为，他已经有实力和吉米、奥斯汀翻脸。
“他们是美国人，虽然有着一副华人面孔。”菠萝没有抬杠的意思，看着面前的食物有点食不下咽，应该说，起义军高层将领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犹豫，有肉，还有从美国远道而来的巧克力，这是一种神奇的食物，虽然颜色不怎么好看，但味道让人印象深刻。
“听着伙计们，我们现在已经摸清西班牙人的底细，可以说，就算没有美国人的支持，我们也能占领马尼拉，将西班牙人全部驱逐出境，所以，瓜分蛋糕的时刻到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拿到最大的那一块，但遗憾的是冠军只有一个，我们都知道那两个华人就是那个啥——哦，民族主义者，如果等到赶走西班牙人，那么我们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所以我们要先把蛋糕抢下来，然后按照我们自己制定的方式进行分配，至于那两个华人，别指望他们会喜欢我们，他们可是华人，华人从来不喜欢外族人，他们只喜欢他们自己，所以等着瞧吧，如果我们不反抗，分到蛋糕最多的一定是林氏父子。”大鬼这次发够了牢骚，要是这样还不足以表明态度，那就证明大鬼真的是瞎了眼。
虽然是牢骚，但说的确实是事实，谁都知道吉米和奥斯汀偏袒林氏父子，之前大鬼和菠萝知道这一点却不敢说，现在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抓住那就完了，加入起义军的这段时间，大鬼已经体会到手握权力的滋味，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的。
“什么人？”
屋外突然传来卫兵的质问声，虽然大鬼和菠萝他们是轻车简从返回马拉贡，但该有的卫兵还是有，特别是大鬼，这家伙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百多人的卫队，这笔西班牙驻吕宋总督的派头还要大。
并没有人回答，不过大鬼和菠萝都没有放在心上，这里是马拉贡，起义军的大本营，现在城堡外的军营内驻扎着超过一千名来自远东公司的雇佣军，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那些雇佣兵可不好惹。
“看吧，明天会有更多人提出不满，我们只是点燃了导火索，我们的美国先生居然还提议用举手表决，真好笑，这里是吕宋，不是美国，我们的手只用来杀人，从不用来表决。”大鬼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几个月前，大鬼还是马拉贡当地的一名农夫，只因为凶很好斗，大鬼才得以成为起义军首领，要说他这个人有什么谋略那是抬举他，这样的人有一个好处，能动手绝不比比。
“其实强调军纪也没什么不好。”菠萝还是忧心忡忡，他没有大鬼那么乐观，刚才在开会的时候就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至于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菠萝的话音还没落，突然有人从窗外扔了个东西进来，拿东西咕噜噜的滚到桌子旁，菠萝定睛一看，不禁惊呼出声。
“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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