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出好戏
苏永辉顾不得下人的搀扶,直直地从轿中跌出来,刚站稳就怒喝一声:“你们都在干什么!居然敢在我丞相府闹事,还不给本丞相住手!”无奈,百姓与守卫们正打得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愤怒。
苏向晚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三顶轿子,想着其中一顶约摸就是她那便宜父亲乘坐的,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人家自报家门。苏向晚原本想着该是怎样一个不负责的父亲,才能把自己智力不全的孩子丢在乡下别院不闻不问,现在看起来果然是个人渣,不问青红皂白就断定是别人在闹事,真是白瞎了那一身官袍。
苏向晚看着在混在人群中狼狈的苏永辉,想不通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嫁给他那样一个人。即便苏永辉的面貌有些清秀,但那也只限于清秀不难看而已,苏向晚不相信当时已经是名动京城的才女的母亲会看上这样一个人,更何况母亲还有身后的沈国公府,如何会看得上当时一无是处的苏永辉。后来,听永嬷嬷讲,这苏永辉当上了丞相之后,沈国公一府就被查出谋逆,他身为沈家的女婿,不仅没受到牵连,还稳稳地坐住了丞相的位子……苏向晚眸光微闪,看起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啊,自己有必要好好查查。
苏向晚觉着这出混乱表演得差不多了,也是该结束了,今天只是给丞相府的人一个教训,她可没想惊动京城的护卫。若是惊动了他们,到时候吃亏的只可能是百姓,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苏向晚不想无辜的人平白的受到伤害。于是,张嘴就想阻止百姓,没想到却被人抢了先。
“住手!你们是要造反吗!”从另一顶轿子中走出来一个人,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的百姓,一袭明黄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不伦不类,身上的配饰随着他的走动而叮咚作响,这人是恨不得把所有的珠宝都往自己身上挂吧,典型的暴发户类型。
“真是骚包!”苏向晚小声嘀咕着。
“的确很骚!”突然响彻耳边的声音吓了苏向晚一跳,她急忙转头望去,入眼的是一个身着绛紫色华袍的人,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可惜在高挺鼻梁的衬托下整个人没有丝毫女气,反而浑身透着一股华贵。
只一眼,苏向晚就确定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只是在心里暗恼:自己刚刚只顾着看戏了,都没发现他的靠近,若是敌人只怕自己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周烨看着眼前小姑娘一脸警惕的模样,有些发愣,难道自己的魅力有所减退?怎么这丫头看见自己竟是这样一番模样,不过倒是与京城那些故作矜持的千金小姐不同,怪有趣的。
“热闹好看吗?”周烨望望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苏向晚:这丫头身子太弱,以后得好好补补,不过这机灵劲儿倒是很合他口味。他一看见她,就觉得丞相府门口的“热闹”与她有关。
苏向晚凭直觉判断眼前的这个男子没有恶意,但还是没有松下全身的戒备,尤其是望见他眼里的笑意,莫名的心里有些不爽,仿佛被人看穿了一般,扭过头,懒得搭理他。
周烨颇有些无辜地摸了摸自己英挺的鼻子,怎么这丫头对自己有这么重的敌意,自己没惹到她吧。“怎么不说话?难道这热闹不是你惹出来的?”
果然,这个人已经看出来了……
这边,周烨和苏向晚还在“沟通感情”(苏向晚:呸!谁和他在沟通感情了!
周烨:晚晚你这样说我可就伤心了。
苏向晚:……)。那边,丞相府的混乱因为有那个骚包也很快被阻止了。
苏向晚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骚包男居然还有点本事,心里还在暗暗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就听身旁的男子悠悠开口:“那是景尚宏。”
景尚宏,青凉皇帝的第三个儿子,赐封“宏王”,生母是淑妃,皇帝的宠妃。因为母妃的原因,也深得皇帝的喜爱,也参与到太子之位的角逐之中,其背景不容小觑。苏向晚默默消化着这一路上打探来的消息。
“那你呢?”苏向晚清凉地开口。
小姑娘终于肯开口搭理自己,周烨按捺住心里的喜悦,眉梢一挑,对着苏向晚眨了眨眼:“你猜~”
果然自己就不该搭理他的,苏向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们是何人,居然敢在丞相府门前闹事!”宏王出声质问。
百姓们停止了哄闹,选出了一个代表出来发言。被选出来的夏公子对着宏王行了一礼,在得到宏王免礼的指示后才不卑不亢地开口:“回宏王,实在是丞相府的下人们欺人太甚,大家也都是看不下去了才出手的,并非恶意挑事。”
“哦?欺人太甚?欺了何人?”
苏向晚觉得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上场了,从口里沾了点吐沫就往脸上擦,听到宏王的发问,盈盈走上前对着宏王行礼。
周烨看着苏向晚的一系列动作目瞪口呆,她……她居然把口水往脸上抹,真是……有趣,有趣,太有趣了。不过,的确很机智,懂得把自己塑造成弱者,不愧能去自己眼的人。若是今天她不能解决这事,那他也不介意帮帮她。
“回宏王,大家也是为了帮我才这样的,望宏王宽宏大量,不要与他们计较。”苏向晚说着说着便开始抽泣起来,只是低下的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泪水。一旁的周烨不禁轻笑出声,惹得苏向晚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收敛了些。
景尚宏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虽然穿得差了些,但难说模样生得好啊,连忙挥手让她起来回话:“抬起头来,你且尽管说,有什么委屈本王替你做主。”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苏向晚抬起头来。景尚宏见其根本不是美女,反而是个脸色蜡黄的小丫头,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话。可苏向晚哪里肯给他反悔的机会:“回宏王,小女子名苏向晚,本是丞相府的小姐,千辛万苦来到京城寻亲,可没想到守卫们根本就不肯去通报,非要小女子拿出证据来。好不容易,小女子找到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人,他们又矢口否认,还辱骂小女子……”苏向晚本来想掉两滴眼泪,无奈实在是挤不出来,只得作罢,只好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
“你说自己是相府小姐,如今丞相大人就在这里,不如就让他来辨认吧。”景尚宏冷漠的开口,原来她就是苏向晚,母妃要接的人就是她?
苏永辉听到宏王叫自己,急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时的高高在上,早就在混乱中被愤怒的百姓揍的鼻青脸肿,努力睁开已经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来辨认苏向晚。
其实在他看见苏向晚的时候,他就确定她就是他的女儿了,即便面容发黄,可那轮廓与她的娘亲沈静宁一模一样,连那眼神也和那沈家人一模一样。凭什么他们看不起自己,自己现在可是一国之相,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落魄学生了!
苏永辉努力压下心中的异常,回禀道:“回宏王,下官一时之间也不能确认,不如请这位姑娘进府慢慢细说。”
宏王点点头:“嗯,这是丞相的家务事,本王也不好插手,就依丞相所言。”
“多谢宏王殿下。”
苏向晚真是想笑了,瞧瞧人家说得什么话,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了,真是一个好借口啊!突然对原身十分同情,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好父亲啊!
周烨望着突然被悲伤围绕起来的苏向晚,有些奇怪又有些心疼,开口想说什么,却又闭紧了嘴,抬起的手也缓缓落下。
苏向晚平复了心中的难受,她知道这是原身在心疼,她抚了抚胸口,轻声道:“放心吧,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才觉得心里的异样慢慢消失。
“不知宏王,这……他们殴打朝廷命官的事怎么办?”苏向晚冷静下来,就听得苏永辉的发问。苏向晚冷笑一声,既然有人不愿意善了,那就看看是谁得不了好。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宏王像一只呱噪的乌鸦一般,只知道应喝苏永辉:“来人呐,给我把这些犯上作乱的人抓起来!”
“是,宏王!”
苏向晚正想开口驳斥他们,就见刚刚发言的夏公子站了出来,恭身对宏王行了一礼才缓缓说道:“回宏王,不是小人们愿意动手,实在是因为丞相府的人出口成脏,一口一个贱民辱骂与人。陛下常说,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如今连丞相府的下人都敢随便欺辱百姓,岂不是与陛下的心愿相违背?若百姓是贱民,那么,青凉皇室在之中又以何自处?”
夏子志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人群中响起一片自发的掌声,“夏公子说得好啊!”“我们百姓也是人啊,怎么能让人随便欺负。”“是啊是啊。”
就连苏向晚也不禁高看了夏子志几分,没想到还是个有头脑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即便现在青凉皇帝在这儿,也不能轻易问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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