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还治其身
“如此就好，我就放心了，我素来也是知道，老太太是最心疼岚儿的，有老太太在，我的岚儿料想是不会受什么委屈，要不然这几个月的时间，我如何能安心。老太太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能知道我这心思。”岑慕云这个话说的倒是很真诚的样子，让人一点儿都察觉不出来她不是真心说这个话。
朱氏听了此话，虽然是笑着，可是不免也是有些觉得汗颜，自己对岚儿那个丫头当真就是心疼吗？要是仔细说起来，自己还真是对不起她，当初她父亲要送了她出去的时候，自己也是没有阻拦，而且还说是她父亲做的对。如今岑慕云居然如此说，这让自己于心何安。
“岚儿这孩子素来是我们家里的骄傲，做事情大方得体，又是个懂得琴棋书画的，没少给我们家里争面子，我怎么能对她不好。”说这个话的时候，朱氏的脸上不免觉得有些烧，可是终究不能说自己对赵晴岚不好吧。
“这孩子是不错，可是要是没有您的调教，她也不能这么好。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老太太您的功劳，我这里谢谢老太太如此用心了。”岑慕云继续给朱氏戴高帽子。
这奉承的话，岑慕云说的真诚，让朱氏十分的受用，倒好似自己真的是这样好的对待了赵晴岚一样。朱氏再想想觉得如今岑慕云来倒是几个机会，故而说道：“只是如今这孩子和以前比起来倒是有些变化了，想来是因为父母不齐全的缘故，如果父母都能在侧的话，我想这个孩子应该会表现的更好才是。”
再见岑慕云，将岑慕云说话的时候居然是如此得体，而且让自己听着这般的舒服，朱氏忽然觉得其实自己这个媳妇还是很不错的，如果能重新回来的话，也未尝不可，倒也算是这个家以后就齐全了。最要紧的是，自己的儿子如果还是庆国公府的乘龙快婿的话，所有的一切就能一笔抹掉了，自己也就不用再继续在这个群山沟沟里过日子了。故而就想着以情动心，希望岑慕云能看在赵晴岚的面子上重新回这个家里。
岑慕云听了当然是明白朱氏的心思，心中只是轻蔑的一笑，如今倒是知道要自己回来了？当初自己那样的情况下多希望她这个做婆婆的为自己说一句话，可是等来等去却也没等到她的那一句正义的话，只等到她让自己去佛堂从此以赵家妾室的名义青灯古佛的过余生。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想来是如今被这残酷的生活磨砺的多了，才想起来自己的好了，不过就是自己的那些好，也是庆国公府的好多于自己的好吧，自己从来就知道，没有了庆国公府做后盾的赵静源不过就是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而已。
不过现在的岑慕云就算是心中有多少的不痛快，却也只是浅浅一笑，十分温婉的说道：“这也是这个孩子的命，只当是提前的磨练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家中不是现在除了晴雪和晴玫之外都是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孩子，也不差晴岚一个。晴岚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长大了，我想晴岚她能适应现在的生活，即使不是父母双亲都在身边她也能做的很好。”
岑慕云说这个话的时候，并没有明确的说是母亲不在身边，可是朱氏并没有察觉岑慕云话中另外有一层意思。
岑慕云这个话看似是无意中说出来的，可是听在朱氏的耳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可不是，自己这些孙子孙女儿的，如今除了晴玫和晴雪两个之外，竟然是都失去了亲生母亲，相比较来说，赵晴岚的境遇也就不算差了，虽然不能守在自己母亲的身边，可是总还是有个母亲在背后关心着支持着，还有一个强大的外家在后面为她遮风挡雨，就算是自己不是也还是要给岑慕云几分面子吗？
这边岑慕云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朱氏说话，兰氏这厢自是忙就出去了，只是匆匆忙忙安排人去绿柳巷接赵晴岚主仆回来。
因为事态紧急倒是很有效果，兰氏很快就让自己家的马车夫准备好了马车出了县衙的大门。宁墨轩看着一辆马车出了赵家的大门，却也没多想。
赵晴岚和红翎翠羽等正在屋里坐着描花样子，就听到有人进来了，却是气喘吁吁的月明。
“月明，你怎么回来了？娘亲呢？不是让你暗中保护母亲的吗？你跑的这样急，总不是娘亲有什么事吧。”赵晴岚忙就给月明倒了一杯茶，然后焦急的问道。
月明也不客气，只是从赵晴岚的手中接过了茶碗，一饮而尽之后气顺了这才说道：“这么长时间倒是第一次和马车赛跑，真不容易。”
平日里的月明也算是惜字如金了，可是今日却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串话，而且是纯属没有实际内容的话，这简直是千年难得一遇，众人都惊奇了。
红翎嘴快，笑着问道：“只是不知道月明姐姐为什么和马车赛跑？难道说夫人已经回来了？可饶是如此月明姐姐也没有必要和夫人的马车赛跑啊，就算是晚回来一阵儿，也没什么。”
“不是夫人的马车，是赵家的马车来接小姐回去了。我猜度，夫人这会儿应该是不希望小姐回去的，所以抢先赶回来报信，免得她们来了，小姐跟着走了。”原来，岑慕云走了以后，赵晴岚总是觉得不安心，怕母亲去赵家吃亏，因此就让月明跟着过去了。不过月明不是光明正大进去的，而是从后院的墙头上直接进去的，赵家的人也不知道，岑慕云的身后还跟着这么一个人。
那个院子月明也是待了这一段时间，很熟悉，因此只是几个翻滚就找到了藏身之所。在岑慕云和朱氏对话的时候，月明一直是藏在暗处听着的，因听到岑慕云说要找赵晴岚的时候，月明大约是已经知道岑慕云的意思，看着兰氏走出去安排的时候，月明找了个机会溜了出去直接就回来报信了。
“哈哈，娘亲果然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我倒是要看看，今日祖母是要怎么交出一个赵晴岚来。”赵晴岚听了只是笑着说道。“不过如果等会儿逼急了，我怕祖母会恼羞成怒，让母亲吃亏的话就不好了。月明你辛苦了，先休息一下，让月华过去暗中保护娘亲吧。”
“是，小姐！”月华应声就要往外面走。
“月华，宁公子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去外面找了宁公子就好，别和赵家的人硬碰硬。”赵晴岚又叫住月华说道。
“是，小姐，我知道了。”月华说完了，只是闪身就已经出了屋子。
“月明，你说赵家的人什么时候会来，按说你的脚程虽然快，可是毕竟别人是马车。”赵晴岚坐下来继续描自己的花样子，一边描着一边和月明问道。
“估计马上就来了，他们家里的马车跑的可比平常快，要不然我不能这么赶。”月明掂量一下说道。
“小姐，您听，说曹操曹操到，外面是不是有人在敲门，一定就是来接小姐的人了。”不等月明的话音落下，翠羽耳尖的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拍门的声音。
“不去管，我们该干什么只管继续，等半炷香的时间以后，翠羽你再出去应门。只管不开门，就隔着门说话。”赵晴岚头也不抬的说道。
外面的敲门声稍微缓了一下，可是不久之后却是敲的更加大声。
“小姐，这门不会被踹坏了吧。”听着如此大的声音，翠羽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怕什么，好歹这是赵家的产业，也不是我的，就算是踹碎了，我也是不管的。”赵晴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外面的敲门声一遍强过一遍，只是十分着急的感觉。
“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应门吧。”赵晴岚慢悠悠的起身，对翠羽说道：“红翎，你看看我这个花描的怎么样？”
“小姐的手素来是极巧的，描出来的花样子怎么能不好。您看看这海棠倒是栩栩如生，就和真的一样。”红翎瞧着笑道。
“小姐，我去开门，应该怎么说啊。”翠羽有些为难的问道。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开门，说我不在就对了。”赵晴岚仔细的端详着自己描的花样子，倒是好似眼前这比起外面那些人要紧多了。
“我去应门吧。”看着翠羽有些为难，红翎笑着说道。
“红翎会说话，让她去最合适不过。我笨嘴拙舌的，只怕是应付不来。”翠羽忙就笑着说道。
“翠羽我们一块儿去，你听着就好。”红翎说话已经拉着翠羽朝外面走去。
“外面是谁在砸门？大中午的也不让人好好的睡觉。”走到离大门十几步远的地方，红翎就不耐烦的大声说道。
“快快开门，真是在外面呆着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都多长时间了，才来开门，你们究竟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外面的人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有些暴怒了，因此回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好半晌听到有人来了，自然是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了出来。
“呦，外面是谁啊，这么大的火气，您是不是敲错门了？我们这边可是没人会来。”红翎才不理会他的火气有多大，这人红翎也听出来了，不就是兰氏的娘家侄儿吗，仗着自己姑妈在老太太跟前有面子，在府中也算是有些地位的，可是再有面子，在这里也是使唤不开，这里不是山南县的县衙，也不是京城的万安侯府。
“我是兰有成，老太太派过来接小姐回府的。”外面的人听红翎这么说，倒是也没脾气了，可不是，人家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也是正常，府中的人谁不知道阖府的丫头就二小姐身边这几个是最有面子的，得罪不起。就是老太太不是也无可奈何？何况自己算是什么啊。
“接小姐回府？怎么之前也没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准备准备，这说来就来了，一大摊子的事儿呢。”红翎只是大声说话，也不往前面走，更不去开门。
“你先开门吧，不要磨磨唧唧的，有什么事儿我们见了面说。等回去了看看我不回明老太太，扒了你的皮。今日敲门这么长的时间你居然才开门，要是这么伺候小姐还得了。”外面的人明显是不耐烦了，所以虚张声势。
“呦，这可不成，小姐走的时候说了，我们这里没有男丁，就我一个丫头在，千万不能开门，要不然要是有不轨的人进来可怎么办。再说了，府中的人谁不知道，二小姐身边的丫头是不归府里管的，你就算是回了老太太又能如何？老太太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不是。何况，您也是下人，主子不盯着的时候，难道就不偷懒懈怠？何苦这里说我。”红翎听着外面的人焦急，可是开心的不得了。
这时候知道要小姐回去了？怎么这么长的时间就能对小姐不闻不问呢？现在偏偏就不遂了你们的心思，看看你们到底能怎么样。当小姐是什么了，想要送走就送走，想要回去就回去，还当真是美死你们了，小姐回不去，看看你们今日怎么给夫人一个交代。
“小姐走的时候？小姐不在家？去哪里了？”外面的人可是听的真真切切的，小姐不是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怎么能不在家？小姐不在家，自己怎么接人？来的时候姑妈可是说了，务必要接了小姐回去。
“小姐病了的时候，在佛前许了愿，要是这病能好了，就去城外四十里外的祥符寺还愿，如今小姐的病痊愈了，今日一早就带着人去还愿去了，这山南县到底是比不得京城，找了半天就找了一辆瘸了腿的马车，只怕是走的慢，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红翎不紧不慢的说着：“要是你们早点儿知会一声说要今日接小姐回去，小姐不就不会选在今日去还愿了，如今只怕是还要劳烦你们明日再来。我们也好今晚上收拾收拾，才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他们不是给夫人说，小姐去庙里了吗？这就也如此告诉他们，小姐就是去庙里还愿了，至于要怎么做，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左说右说都是赵家人的不是了，不过红翎如此说，赵家来的人也没办法了。小姐不在，又能怎么办？不过这事儿还真是巧合了，小姐那天去还愿不好，怎么偏偏就选了今天这个日子？
门外就来了两个人，两人互相商量以后还是决定先回去问问兰氏，要怎么做。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他们两个能做主的。
听着门外马车远去的声音，红翎笑着说：“看看这不就走了？对他们当真是没有必要太客气了，要不然还当我们好欺负。”
“你这丫头，倒是会捉弄人，他们给夫人说小姐去庙里了，你就偏偏告诉他们小姐去庙里了。”翠羽失笑的说道。
“红翎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有本事就去祥符寺找本小姐回去。”赵晴岚也站在了院子里，笑着和两个丫头说道。
却说这兰有成回到了赵家，急急忙忙就去找自己的姑妈，将红翎对自己的话向兰氏说了。
兰氏低头一想说道：“这倒是也奇了，才对夫人说，二小姐去庙里了，怎么就当真去庙里了。不过这祥符寺确实是在城外四十里，一来一回要不少的时间，不如这样，你赶紧去城外接小姐回来。”
兰有成虽然心中不情愿，可是还是点头答应了，去城外四十里远的地方，一来一回可不是大半天的时间没了，这二小姐也真是，还愿就不能去城里的庙里？非得去这么远才显得诚心？现在倒是要劳累自己跑这一趟。
得到了消息的赵静源也赶了回来。
“见过赵大人。”见了赵静源，岑慕云的脸上依然是如此平静，没有半点涟漪，不过就是很平常的拜见罢了。
“你怎么来了？”再见岑慕云，赵静源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是自己妻子，又害死了自己最爱女人的女人，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看着岑慕云反而比以前的时候更加有韵味了，想来这日子过的好，赵静源半晌才没头没脑的说出来这么一句也不知道算是什么的话。
“赵大人说笑了，我只是听人说，山南县发生了疫症，心中不免担心晴岚，所以就过来看看，绝对没有要打扰赵大人的意思。”岑慕云重新坐下来，看着这个曾经浪费了自己近二十年青春年华的男人，却发现以前那种期盼再也没有了，果然时间可以治愈任何伤口的。
“不管你是不是有要打扰我的意思，你都打扰到了我的生活。”赵静源想着自己现在水深火热的，可是岑慕云却过的好，心里就不痛快，只是愤恨的说道。
“赵大人说笑了，我原是想着见见我的女儿就离开的，可是谁知道，她居然不在，我就只能在这里等了。”岑慕云才不理会赵静源的不痛快，他不痛快就对了。
“你早就和赵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来做什么？晴岚也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何况她现在不在这里，你要见她也不需要来这里。”赵静源看着岑慕云表现的越是淡然心中就越是不痛快，她怎么就能这样云淡风轻？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曾经是她的丈夫，已经和离的妻子再见自己的时候，难道就不能表现出来一点儿对以往的后悔？
岑慕云听了赵静源的这个话脸色倒是立刻就变了。
朱氏听着自己打的儿子说差了话，又看着岑慕云就要发作了，因此忙就说道：“源儿你这个话就不对了，虽然慕云现在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可是毕竟晴岚是她十月怀胎所生的女儿，她关心自己的骨血也是应该的。”
“谢谢老太太体谅。”岑慕云站起来朝着朱氏行礼，然后说道：“只是我不知道赵大人适才说，岚儿现在不在这里了，我要见也不要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源儿的意思是，今天晴岚不在，没有说晴岚现在不在这里。”朱氏忙就加以掩盖，只是解释道。
赵静源并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对岑慕云解释的，所以一时没有把握住就说差了话。此时听母亲说话，这才抬头看自己的母亲，就发现朱氏在给自己使眼色，因此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不是，想来对于晴岚不在的事是要瞒着的，如不然被庆国公府的人知道了，自己真的是不好交代了，虽然自己是晴岚的父亲，可是闹将起来总是对自己不利。
“是这个意思吗？我怎么听着不像呢？就算是岚儿今天不在，也着实没有必要说，我不能来这里见她，难不成岚儿出事儿了，你们还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岑慕云缓缓的问道。
“没有，岚儿好的很，你尽管放心吧，只等一会儿就从庙里回来了，你们母女也就能说话了。这些日子不见，做娘的心思我能理解。”朱氏忙就点头，一面暗示自己的儿子该怎么回答。
“既然老太太保证了，我相信，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着。今日我总是要见到我的女儿才不枉费我这一路的辛苦。”岑慕云重新坐下来说道，倒是有不见到赵晴岚誓不罢休的感觉。
“老太太该是午饭的时间了，小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奴婢就安排厨房备了饭菜请慕云夫人一道用饭。”兰氏笑着走进来说道。
“你说的是，时辰是不早了，我们就先用饭吧，慕云你也是第一次到这山南县，现在我们用的厨子也是这里本地的，不知道这饭菜你是不是能吃的习惯。”朱氏看着兰氏朝着自己微微的摇头，心知出问题了，可是面上总不能露出一丝一毫来：“你且坐着，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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