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以身相许
太子静静的立在门前,看着锦娘对他避之不见,摔帘而去时,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那双上挑的凤眸之中,没了平日的散漫笑意,而是隐隐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顾无忧看不懂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似乎是成了被人冷落许久的孩子,眼神里带着隐晦莫名的伤痛和委屈。
委屈?!
顾无忧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
这变态又在玩什么把戏?
等会儿,他好像不是冲着我来的。
难道,他认识锦娘?
莫非是皇后宫中有脸面的姑姑?
看着太子长大的?
可是锦娘好像很是厌恶他,也并不惧怕他的太子身份,连礼都不行,就敢这么撂脸子避进屋里。
顾无忧又联想到太子的反常表现,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隐隐浮现出来。
不会吧,莫非,这锦娘就是那位传说中静养修身,不理俗务的皇后娘娘?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刚才所有关于锦娘的疑问顿时都得到了解释。
我连皇后娘娘的饭都蹭到了,我真是个人才。
太子与顾无忧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微微怔然过后,脸上那股莫名的低落神情顿时尽数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唇角缓缓勾起的一个悠扬的弧度。
“小阿重,抓到你了。”
慈宁宫。
太后倚在松软的靠枕之上,看着下首前来回话的宫婢,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你是说,她闯进了皇后那里,随后太子也跟着进去了?”
“是。”
宫婢垂着头,小心的说道:“他们在里面呆了许久,现在都还未出来。”
“简直胡闹!”
太后斥道:“方才还在哀家面前口口声声说她如何清白自守,转眼就自打嘴巴!皇后也是,不是最厌恶有人扰她清修,怎么这会子,倒不把人赶出来了?”
秦敏给太后轻柔的捏着肩膀,温声说道:“太子殿下是去恭贺皇后娘娘寿辰的,想必是无意间碰上顾小姐的吧?”
“什么无意,分明就是故意!”
太后越说越生气。
“果然人不可貌相,看着有些风骨,没想到却是如此的满腹心机,品行不端,哪里有她外祖母当年半分的影子?临安王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却要娶这种朝秦慕楚的女子,哀家想想都觉得痛心!”
秦敏轻轻叹了口气。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临安王殿下身陷其中,又怎么会如太后您这般想的明白呢?”
太后也跟着叹气。
“哀家倒是有心想劝一劝,又怕临安王多心,嫌哀家多管闲事了!”
“临安王他不是那般轻浮之人,太后的慈爱,他必能体会的。”秦敏柔声道。
太后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莫名的担忧。
“哀家记得,你从小就向着临安王,一直为他说话,你,是不是······”
秦敏微微垂眸,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敏儿知道您的苦心,敏儿,对临安王,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你向来懂事听话,哀家自是放心。”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道:“临安王虽好,却不是良配,将来太子登位,他的处境一定艰难,说不得就会落个抄家夺爵的下场,真到了那时,就是哀家也是无能为力,保不住你的。”
秦敏勾着头,声音越发的轻。
“太后放心,敏儿知道轻重的。”
太后欣慰的点点头,刚欲再叮嘱两句,只听得门口有内侍恭敬通报。
“太后,临安王殿下求见。”
太后一怔。
裴然不是去了东郊大营巡视,如何这般突然就回了宫?
想必,也是为了那个顾无忧。
太后有些生气。
我是那吃人的老虎不成?
一个两个,防我跟防贼一样!
不过是给那丫头长些规矩,教导她些道理,还不是为了她好!
这般的矫情,等以后吃了亏栽了跟头,后悔都晚了!
“就说哀家身子不爽利,不见了,让他把那顾无忧领回去吧!是好是歹,哀家也懒的管了!”
“太后,何苦动怒,仔细伤身。”
秦敏轻拍着太后的背心,温声道:“不如我去把顾小姐找回来,也免得临安王殿下不明所以,对太后您生了误会。”
太后微闭了眼睛,靠在迎枕之上,略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
“你自去安排吧,哀家是没那个精神管了。”
秦敏站了起来,柔顺的行礼。
“是。”
竹舍之中。
顾无忧看着踏进门来的太子,漆黑的眸中含着一丝戒备。
“太子殿下,您还是离我远一点的好。”
“嗯?为什么?”
太子的眼尾微微上挑,雍容一笑。
“可是怎么办呢,孤就喜欢离你越近越好。”
说话间,他已是走到了顾无忧的身边,伸手去抓她纤细的手腕。
“走吧,孤送你回去。”
顾无忧向后一躲,拿起竹竿拦在他的面前,正色说道:“太后方才教导我了,不能与您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就连话也不能多说一句,否则,下次就不是罚跪个两个时辰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还望太子谨言慎行,免得牵连了我。”
太子悠悠叹了口气。
“小阿重,孤说过,你假正经的样子最无趣了。”
我也并不想让你觉得有趣好吗?!
顾无忧懒的再多跟他纠缠,拄着竹竿就往门边挪。
太子看着她僵硬的膝盖,眼眸微眯,倏地伸出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别逞强了,孤送你回去,太后不会再来跟你为难的。”
“放手!”
顾无忧紧紧的蹙起眉头,面色有些难看,尽量冷静的开口。
“只要您离我远一点,我的麻烦就会少很多,还请您不要再强人所难。”
太子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顾无忧的怒容,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孤就是要强人所难,就不放手,你又能如何呢?”
“你!”
顾无忧瞪着他,愤愤的磨着后槽牙。
这个变态真的好欠揍啊!
若不是皇后还在里间屋里坐着,我一定让他尝一尝迷药王中王的滋味,再把他绑起来吊到竹竿上去!
“放开她。”
锦娘不知何时掀开了帘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子。
“你留下,让这位姑娘自行离开。”
太子的神情微微一僵,半响,终究是缓缓松开了顾无忧的手。
他看着锦娘与多年前相比,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容貌,微微张了张口,却终究,还是没能叫出那一声“母亲”。
她早就,不是我的母亲了······
顾无忧照着锦娘的指点,终于是找到了那指路的小内侍所说的湖边。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朦朦胧胧的,打湿了顾无忧额前的碎发。
她艰难的朝前挪着步子,决定到了寝殿就开始装病。
太后再怎么想“教导”自己,也不能把自己从病床上拉起来吧?
反正太医院的医正是裴然的人,又认识自己,到时请他写个脉案,就说自己发热得了恶寒。
而宫中是有惯例的,得了恶寒等传染之症的人,都是要出宫避疾的。
到那时,自己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了?
此时,恰好有一阵凉风刮过,将湖边水榭的重重玉色轻纱吹起,隐约露出相对而立的两个身影。
对着顾无忧这边的,是个女子,生的秀目琼鼻,粉颊樱唇,姿容不俗。
她仰着头,看着面前身姿如玉的男子,温婉的一笑。
那笑容中略带着些羞涩,十分的动人。
顾无忧总觉得这女子长的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对了,是太后身边的那个敏儿姑娘!
她在这儿做什么?
瞧这幅春心萌动的样子,对面那男子不会是她的情郎吧?
那男子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一样,微微侧过了头,露出了线条完美的下颌。
顾无忧的呼吸蓦然一滞。
这侧脸,她就算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竟然是裴然!
秦敏见裴然回头,似是有些娇嗔的扯住了他的袖子,仿佛是在抱怨他和自己说话时走神。
而裴然,竟然没有甩开。
他竟然没有甩开!
不知不觉间,一股湿凉的味道扑到了脸上。
顾无忧抹了一把落在脸上的雨水,转身就走。
膝盖竟然奇迹般的不疼了,她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是小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她知道,裴然绝不是那种人。
她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谁知道秦敏是不是也如高婉珠,顾云晴之流一样,是心思深沉的女子呢?
可是,那一幕,还是看着分外的碍眼。
大约是自己今天平白受了一场狼狈,心情不好,所以想矫情矫情?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脚步骤然缓了下来。
不对,我跑个什么?
这雨越下越大的,我能去哪儿?
待会儿可真得了风寒,自作自受了!
她正气鼓鼓的抿着嘴,却忽然凭空出现了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将雨点挡在了她头上的三寸之处。
顾无忧微微怔了怔,回头看向这个为她撑伞的人。
俊眉长眼,清冷似仙。
是裴然。
他将伞遮在顾无忧的头上,自己却淋在雨中,雨水从他浓密的睫毛上悄然滴下,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消失在了修长的脖颈之中。
“你怎么来了?”
顾无忧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发堵。
裴然看了她一会儿,却是轻勾起唇角。
“你身上的醋味,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到了。”
你倒是还挺高兴。
顾无忧背过身去生闷气。
裴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掌心,语气轻柔。
“走吧,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顾无忧还想再矫情一下,可是手被裴然握在手里,不由自主的就乖乖跟他走了。
不是我没出息。
美色误人啊!
还是淋湿了的美人······
马车之上,裴然看着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却又忍不住偷偷拿眼瞄他的顾无忧,漆黑的眸中笑意宛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乌发。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吧,反正以后都是你的。”
顾无忧一噎。
严肃点,我现在在生气呢!
“那个叫什么敏儿的到底是什么人?你跟她有什么交情?”
裴然笑了笑,伸手将顾无忧整个的抱住,拥着怀里。
“她自小被太后教养长大,虽为宫婢,却极得太后看重,幼时,在我处境艰难又生了重病的时候,是她哀求太后给我请来了太医,治好了我的病,所以,她也算是对我有恩。”
顾无忧瓮声瓮气的说道:“所以你要以身相许了是么?”
她本是气话,可是见裴然竟然若有所思的认真考虑起来,气的当即揪住裴然的脸颊,磨着牙说道:“怎么,还动心了是不是?”
裴然瞧着她这幅又恼又气的样子,只觉得分外的有趣,伸手拿开了顾无忧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轻轻一笑。
“只能许给你,别人谁都不配。”
听到裴然如此说,顾无忧脸上红晕顿生,再也绷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当得知裴然当真就这么带了顾无忧走了,竟连遣人来知会自己一声都没有,太后不禁心中又是一阵憋闷。
皇帝是这样,太子是这样,连裴然都是这样!
一个两个,都不把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里的是吧?!
“哀家看,这宫里都是多嫌着我这老太婆呢!干脆收拾了东西,回寺里去好了!”
秦敏端起宫婢送上的银耳莲子羹,送到太后的手边,声音轻柔。
“顾小姐淋了雨,说不定受了风寒,临安王殿下也是一时心急,肯定不是存心怠慢太后的,等回过头来,肯定是会来给太后您陪不是的。”
太后听了她如此说,心里的一股气才稍平,接过了秦敏送过来的莲花银碗,叹了口气道:“若都能像你这般的贴心,哀家得少生多少气,那个顾无忧,轻浮无状,品行不端,身份虽然尊贵,可哪里比得上你一分呢!”
秦敏半跪与太后身前,给她轻轻的捶着腿,看似无意的说道:“我倒是听说那位顾小姐的家中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太后问道。
“我也是听旁人说起的,那顾小姐的嫡亲堂妹婚前失贞,甘愿做妾,谁知又为了同旁的女子争风吃醋,竟杀了武国公府的世子。”
什么?!
太后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她久居禅寺,对京都发生的一些事情还真是后知后觉。
那顾家,竟出了这种寡廉鲜耻的女子?!
门风败坏至此,那顾无忧又如何能是个好的?!
秦敏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太后的神情,又加了一句。
“听说后来大名府审案时,竟发现那顾家小姐身上还不只一条人命,她在静慈庵清修时,就已做出了放火烧屋,杀人灭迹的狠毒事了。”
太后愈发动了怒。
这种荒唐事,还真是闻所未闻!
教出这样放荡无耻,心狠手辣的女子来,那宁国侯府有什么脸面有什么资格还能同皇室攀亲?!
那顾无忧,被这种糟烂人家教养出来,肯定也是个水性杨花,黑心烂肠的!
不行,这样的女子,哪里配嫁给裴然,成为临安王妃?
若她将来真的做出什么丑事,岂不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随哀家去见皇帝,请旨让他退了顾家这门亲!就算讨人嫌,事关皇室的体面,哀家也不能坐视不管!”
秦敏假意劝了几句。
可太后心意已决,怒气冲冲的就命人摆了鸾驾,去皇帝的光正殿了。
秦敏看着太后的背影,温顺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畅意的笑容来。
是的,她喜欢的从来就不是太子,而是裴然。
从小就喜欢。
她自问除了身份,她没有任何一处输给顾无忧的。
那顾无忧,也不过长的好些,又如何配得上如同神祗的裴然?
可是刚才,裴然却毫不留情的丢下了她,追随着顾无忧而去。
她久未见裴然,满腔的欢欣喜悦,就这么被狠狠的碾碎,被风雨吹散。
裴然不管娶多少个女子,她都不在意。
可是,现在裴然的心,却被顾无忧夺走了。
这犹如被人无情的打了一巴掌在她脸上,痛彻难言。
秦敏的眼眸里,浓烈的愤恨之色极闪而过。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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