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揩油第一式


  两年前,她和戴宪离婚了,对外理由是性格不合,实则是丁叁叁被双方家长催生到抓狂,逼着戴宪把婚离了。

  时间倒回到她们领离婚证的那个早晨。

  她像往常一样起床,他像往常一样早起半个小时,给她做早餐。

  “老婆,煎蛋是要咸的还是要甜的?”他在厨房大吼。

  她洗漱完出来,看着厨房,说:“甜的。”

  他穿着灰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嘴上还叼着烟,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盘子。从背影看去,他的背宽阔有力,猿臂蜂腰,高高大大,站在那里,把整个厨房都逼小了。

  想到今天要做什么,她眼睛一眨,转身揉了揉眼。

  “老婆,你在干嘛?”他眯着眼含着烟,端着早餐出来。

  丁叁叁转身,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说:“没什么,吃饭吧。”

  她的脸庞在晨光里浸润得十分温婉,利落的短发,露出来小巧的耳朵,耳廓被光照得透明。从侧面看去,饱满的额头,扑簌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一切都是他最爱的模样。

  可这样的女人,她有一颗世界上最坚硬的心。

  吃完饭,还是他刷碗。

  丁叁叁进屋,换了一件白色的裙子站在镜子面前,里面的人高挑美丽,一双眼睛清澈透亮,仿佛没有沾惹这个尘世半分的俗气。

  这件白色的裙子,像极了她的婚纱,离婚的婚。

  戴宪走进来,仿佛没有瞧见她的动人似的。直接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衣服,边脱还要边喊:“老婆,给我拿条内裤来。”

  丁叁叁打开衣柜的最下一格,一排内裤卷得整整齐齐,她问:“你要哪一条?”

  “你买的那条。”

  “都是我买的。”

  “哦,那随便吧。”

  丁叁叁拿了一条黑色的扔给他,他笑着接过,说:“老婆,你的眼光真好。”

  丁叁叁无语,一样的款式一样的颜色,她一买就是十条,这算得上眼光好?

  出门,走到楼下了,他突然说:“我身份证没拿。”

  丁叁叁说:“你去拿,我把车开出来等你。”

  他拿了下来,车开出了几条街了,他又问:“户口本在你那里吗?”

  “你不是昨晚拿走了?”丁叁叁皱眉。

  “我放在床头柜里了,你没拿?”

  丁叁叁脸都黑了,靠边停车,熄火,她转头看他:“你是故意的吗?”

  “你才看出来?”他扯着嘴角笑。

  丁叁叁下车,甩开车门,往路边走去。

  戴宪下车,追了上去,“老婆......”

  丁叁叁站在路边,说:“开车回去拿,我在这里等你。”

  “万一我回来的时候不走这条路呢?”他说。

  丁叁叁的嘴角下拉,冷冷的问他:“你做这些有意思吗?”

  他收敛了笑意,比她的脸色还冷,“那你呢,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离婚,你有意思吗?”

  “那你给个更好的方案,我听你的。”丁叁叁说。

  戴宪盯着她,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寒刀一样,“我们的夫妻情分,就这样结束了?”

  “结婚两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半年,这样算来,也不算太深。”她说。

  “丁叁叁!你不要太猖狂!”他突然发怒。

  丁叁叁最怕的是他以柔克刚,那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这次他终于忍受不了了。

  他扫了她一眼,上车,绝尘而去。

  丁叁叁站在路边,仰头看天,鼻子酸得不像话。

  不算太深.......若是不深,她又何以留恋至今?

  那天,他们赶在民政局下班前领了离婚证。

  那晚,他什么东西都没拿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守着他们当初的婚房。

  后来,听父母说他去了中缅边境执行任务,这一走就是整两年。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最后落得个分道扬镳各奔前程的结局。

  没有人不惋惜,包括她自己。

  ......

  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所以第二天她起得很早。眼睛下方有些青色,她不得已化了个淡妆遮住,以免再遇到时太过露怯。

  丁叁叁才进了神外的大楼,就见医护人员一个个匆忙奔波着,伴随着家属的嚎啕大哭,场景格外混乱。凌晨发生的大型车祸,送来的伤者达三十多个。

  丁叁叁快走了几步,将保温桶放在护士台,迅速地穿好白大褂,加入急救的队伍。

  又从外面推来一个满头是血的患者,护士长大喊:“丁老师,这边需要支援!”

  丁叁叁匆忙赶来,检查了一下患者的伤势,低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王斌.....”伤者气息有些微弱。

  “多少岁?”

  “五十......”

  丁叁叁敲击了一下他的下颌:“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疼.......”

  丁叁叁抬头,跟护士长说:“先做一个颅内CT,让老孙准备手术室。”

  “病人家属还没来呢。”护士长皱眉,一脸焦急。

  “他是颅内出血,耽误不了太长时间,病人家属来了让他们补签吧。”丁叁叁把手电筒收回口袋里去。

  “是。”

  手术室外的清洗台边,丁叁叁穿着手术服,正在用刷子清洗双手。

  白妤戴着口罩进来,举着双手,笑眯眯的喊道:“丁老师。”

  “嗯。”丁叁叁洗干净手,转头看她,“你是我今天的助手?”

  “对啊,我又来跟着丁老师混啦!”白妤笑着说。

  口罩后面,丁叁叁微微一笑,“走吧。”

  手术室里,护士将工具整理好,CT图也放到了墙上,见丁叁叁进来,立马说:“丁老师,都准备好了。”

  丁叁叁站到手术台的旁边,护士递来手术刀,“开始吧。”

  这种颅内出血的手术,丁叁叁每个月都要做数十台,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但因为她一向认真勤勉,所以即使这样,跟这台手术的护士们也不敢随意出声聊天。

  只是有白妤在,这种沉默严肃的气氛注定维持不了多久。

  “叁叁啊,听说那谁谁住在咱们医院啊?”白妤跟她关系不错,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趣她。

  “谁?”

  “你懂的呀,那谁。”白妤笑得十分过分。

  “就算是吧。”丁叁叁淡淡的说。

  白妤偏头看丁叁叁,见她眉眼不动,依旧认真做着手术。

  她伸手,护士长给她换了一把手术刀。

  白妤见她没有什么表情,不免觉得没有意思。只剩护士们面面相觑,她们在说谁呀?

  “白医生,你说的是谁呀?”小护士好奇的问道。

  “小丫头,什么都知道就别问啦。”

  小护士噘嘴:“可你先开的头嘛.......”

  “那我就负责结束了,行吗?”白妤眯眼。

  “行行行。”

  “注意头骨破裂的碎片。”丁叁叁开口。

  “是。”白妤点头。

  突然,空中一道血迹喷来,洒在了白妤的身上。

  “是我碰到出血点了。”白妤皱眉,鼻尖都是血腥味儿。

  “我抓到了。”

  丁叁叁清冷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来,白妤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丫头的声音没有那么冷了。

  手术不慌不忙的进行着,四个小时后,丁叁叁收手,“剩下的你来缝合。”

  “是。”白妤点头应答。

  丁叁叁走出手术室,扯掉手套,揭开口罩,脸上的汗水像是蒸了一次桑拿一样,手术帽里的头发都被打湿了。

  换了手术服出去,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前台的护士站了起来,说:“丁老师,你母亲来了。”

  “谢谢。”丁叁叁并不意外,微微点头。

  前任丈母娘熬了汤来看望前任女婿,这样的场景,还是很少见的。

  丁叁叁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打扰了。”

  丁母笑着回头:“手术完了?”

  “嗯。”

  丁叁叁上前,扫了一眼戴宪,继而把视线落在他被子下面的腿上。

  “我没事了。”戴宪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呈现着与年龄和相貌完全不符的欣喜。

  丁叁叁伸手掀开他的被子,将手搭在他的裤腰上,丁母见状,迅速撤离。

  “我还有点儿事儿,你们慢聊。”老太太憋红了脸,飞快地离开。

  毫不迟疑的,她扒了戴宪的裤子。

  “我以为你是想把妈妈吓跑。”大腿冷飕飕的,连戴宪也愣住了。

  “嗯。”她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后来,手就不受控制了。

  丁叁叁弯腰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缝合得不错,修养得也不错。”

  “你最近好吗?”戴宪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自己的伤口上,反而是一眼不错的看着她。

  “很好。”她帮他提上裤子,很熟练。

  他笑着看她,没有再问。

  “就这一个问题?”她站直了身子,视线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点头,说:“问多了怕你烦,所以挑了一个最重要的。”

  丁叁叁插在兜里的手一紧,握成了拳头。

  “我这里没事了,你忙去吧。”他喉咙滚动了几下,艰难的赶她走。

  “好。”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听到他再后面喊她的名字。

  “嗯?”她转头。

  “注意休息,别太累了。”他看到了她眼底的青色,即使被粉底遮掩得很好,但他还是发现了。

  喜欢一个人就会变成福尔摩斯,她的一点一滴都会在眼中被放大。

  门“咔哒”一声关上,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戴宪扒了扒自己的短发,她应该没生气吧?这不算管太多的范畴吧?

  在枪林弹雨中呼啸往来的糙汉,此刻却完全陷入了小女生似的纠结中。

  她不喜欢别人管她太多,可在这方面他却总是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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