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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第 263 章


  晋江防盗。买v章数少于30%的读者会看到本章, 72小时后替换  崔燮心头砰然跳动,轻轻抽出契纸,展开细看:

  一张是这间院子的房契,上面写了院子长宽各几弓,东南西北四至至何处,以及院落几进,正房、厢房各若干间;一张是西大街一间两层高的临街铺面, 铺面后还有一个和他们这宅子差不多大的小院;剩下两张却是崔源父子的身契, 都押着指模, 印着红章。

  这些都是他的了?

  不用再担心这房子什么时候就被崔郎中夫妇收走, 不用再担心崔源父子因为身契握在别人手里而被强行分开, 这座宅子真正成了他可以安心停留的地方了?

  他捏着那些薄薄的纸,脸颊仿佛笼上一层比珠宝更动人的光泽,安心地、欣悦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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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妈妈在迁安多住了两天, 帮他料理家事。

  这两天他们在山上修墓, 戚县令已命人把他家墙壁重粉了一回, 头顶搭上新的承尘,四壁帖了雪白的桑皮纸,只有廊下立柱和院里的游廊需要上漆,地面青砖要再铺一遍。

  张妈妈把他的屋子用火盆烤得干透了,崔源父子挪到东耳房——街对面的老邻居于木匠主动要替他家打家具,张妈妈便做主给他们都买了新床, 重新安置了房间。还把他的书桌和那几箱书搬到西耳房里, 倚着墙放上个博古架似的通透大书柜, 收拾出了个小而精致的书房。

  她把家里各房间的变化指给崔燮看,絮絮叨叨地说:“燮哥你别嫌我管得多,咱们这正房是主人房,哪能叫仆人住的?我知道你是怕倒座房阴寒,他们身上积了湿气,可在上房住着,他们父子心里也不安哪。”

  崔燮也知道世风如此,只点点头说:“刚搬来时房子太旧,只能挑着好些的住,我们在外面也是分开睡的。”

  张妈妈安慰地说:“正该这样,这才是大家公子的行事。”又给他准备了栗粉糕、藕粉糕、甜馅小饺、千层雪酥皮的月饼,让他提着礼盒去县衙拜谢戚县令。

  戚县令倒不觉得替他修屋子是什么大事,含笑说:“你那门头上可是挂御笔牌匾的,太破旧了岂不是不敬御书?县里每年留存着这份嘉奖银子,多少年没花出去了,能得一个你,我用着也痛快。”

  如今已是八月中旬,县里公务也忙:夏税立时就得解递入库,又要往边关输马草,还要送匠人进京轮值坐班……

  戚县令也没空留他多说话,只略教训了几句让他多读书的话,说定了有空要检查他背那本《六先生文集》,便把书童叫了过来,吩咐道:“前两天不是有人送来一筐杨桃?给崔公子装几个带走。”

  杨桃竟在这个时代就传进中国了?崔燮惊讶到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到变动过的历史线了。

  书童答应着,匆匆下去,抱了一小篓果子回来给他。那果篓里装的却不是黄中带翠的五瓣杨桃,而是一筐毛绒绒的弥猴桃。

  ……

  崔燮沉默地看着猕猴桃,书童以为他馋得忍不住了,便从筐里掏出来一个塞给他,让他在袖子里悄悄地剥:“这可是青龙山里产的野杨桃,可甜了,你们在京里也买不着这么甜软的。那些纸庄里的庄户住的杨桃藤都结不出这般好桃。”

  对了,弥猴桃藤的汁液是造宣纸时最重要的纸药之一,本地产桑皮纸,古法造纸都是需要纸药防纸粘的,自然得种弥猴桃。

  不过再是盛产的东西,县令原本也不必特地给他的。崔燮捏着那只软软的弥猴桃,感慨地说:“大人公务繁巨,却还如此关照我,燮真感激无地。”

  书童也叹道:“可不是么,这些日子大人都没空作文章了。好在也就夏秋两季征税粮时忙,把夏税完纳上去就好了,冬天里顶多就是修修河堤、安置流民。”

  说到这里,他活泼的脸上也流露出一派愁苦之色:“我们大人也是倒霉,怎么刚上任就赶上这百年不遇的洪水了,上一任倒是走得及时。”

  任内出了洪水、饥荒这种大问题,等到考核时,八成便是个下等,升职绝无可能,转迁下县……迁安就已经是下县了,再下就只能当个县丞了。

  书童年纪跟崔燮差不多大,正是活泼多思的年纪。平常伺候着一群严肃威风的老爷,话都不敢多说,碰上崔燮这样年纪小、脾气温和,还长得好看的同龄人,就忍不住要多说几句,把平常心里藏着、没地方说的都倾倒给他。

  崔燮也有些为戚县令担心,却不知能帮他做什么,便垂下眼帘默默听了一路。书童直接把他送到县衙外,崔燮在车里拿了些点心给他,安慰道:“洪水是天灾,朝廷也不会把问题都算在大老爷身上。我看如今迁安县内县外都看不出受过灾的样子,就是大人治理的好,离考核还有一年多呢,到时候未必没有转机。”

  书童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难哪。我们大人说,将来不做官了,就在老家山里建个庄子,著书作文,悠游林泉之下……”

  崔燮笑道:“若县尊的文章集结成册,我一定去买几本回来收藏。那篇《迁安儒学记》写的就极好,辞清义畅,言之有物,文中深情足以动人。”

  书童一下子提起精神来,捧着糕饼说:“那回头我找大人讨几篇文章给你。咱们大人私下说你是神童,极看重你,肯定乐意给你。”

  崔燮听着“神童”两字,脸皮不禁还是红了红,干笑一声:“你回去吃点心吧,我要回家了。”

  他家里还有人在等着。

  回到家时,张妈妈便领着一个五十来岁、穿着蓝色三梭布袍的男子过来给他磕头,门外还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隔着门给他行礼。崔燮连忙扶起他,跟他——也跟门外那人说:“我年纪小,受不得这种大礼,以后不要这样。不知这位伯伯是?”

  那老人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着,露出一个揪得光秃秃的脑门,沉稳地说:“小的是城西致荣书斋的掌柜计厚业,见过少爷。外面那小厮是店里的伙计计都,少爷有事只管吩咐他。”

  张妈妈说:“计掌柜就是你娘留给你的那间铺子的掌柜,这些日子他也是想见你,可惜你都不在家里,没见着。如今你回来了,我便叫他过来给你行个礼,把帐交给你。”

  昨天之前他还是个身无长物的弃子,突然之间就有房有铺,还有个掌柜能替他赚钱,这变化也真够惊人的。他一时间没什么真实感,只随着叫了声“计掌柜,计伙计”。

  计掌柜紧紧盯着他的脸,嘴角微弯着,似悲似喜地说:“一转眼小少爷就这么大了。当年你还在崔家奶奶跟前时,我去交帐时还见过你几次,后来你大了,就没能再见。如今这铺子终于交到你手上了,却因为发水冲坏了库存,这一二年都只有往里赔的,老朽当真无颜来见你……”

  崔燮握住他微颤的手臂安慰道:“计掌柜别难过了,这是天灾**,不是人力所及,店里的人没事就好了。”

  计掌柜深深叹道:“人虽没事,从前的书和雕版却被水淹坏了,帐上的钱也不多,只勉强够买些制科用的书摆着,卖的却也不大好。”

  迁安这么个小县城,本也没多少读书人,而且哪个读书人也不能买好几套四书五经搁着。

  真正卖的好的是每年科考过后的时文集和酸文、话本,可那春秋两试的文得往顺天府花钱抄录,话本又过时的太快,有时刚刻出版来,读者就改追捧别人的了。他们书坊如今没钱了,不敢做这种大赔大赚的生意,只能靠卖些经史子籍苦熬着。

  他一边说着,双手托起帐本交给崔燮。

  帐都是新做的,旧年的只粗略记了出入帐和欠款,去年水灾后更有大半年没开张,到如今还欠着掌柜和伙计们的薪俸。这样的店真不如关了,把房子铺面租出去,一年赚的还够付伙计的工资。

  计掌柜看着那帐册,眼眶也微微发红,悲凉地说:“当初家里陪送这店,是为了让大姑娘的嫁妆清雅些,配得上崔家的秀才姑爷。后来虽说大姑娘不在了,但老头子想着少爷将来要读咱们家的书,也往店里搜集了不少圣人、大儒写的书,可惜这一场大水,什么都没了……”

  他简直立刻要跪下谢罪,崔燮连忙上前托住他,温声安慰道:“不要紧,有我在呢。那些书以后还能再买回来,洪水都退了,咱们总能越过越好的。”

  门外又有一个人说:“崔明,你也看见了大少爷的伤情,怎么忍心这样催逼?”

  崔明冷哼一声:“源大叔,你老只看到大少爷有伤,没看到二少爷的伤吗?你这话是抱怨老爷不仁,还是夫人不慈?我看在你老跟我爹多年交情的份上只当没听见,你叫你家捧砚也别再里里外外地闲晃,有空还是去帮忙装车,早点上路大家都安生。”

  有他盯着,仆婢的动作明显加快,捧砚送了镜子回来也加入了搬家行列。箱笼一只接一只地往外送,搬得差不多了,外面又进来两个高大的男仆,架着崔燮就要往床下拖。

  “源大叔”连忙扑上来拦着,叫人找了张春凳进来,铺上几层被褥,那两名仆人往凳下穿了杠子,大步流星地把他抬到后院。那里已停好了一辆青油篷小车,里面堆满了各色箱笼和包袱,车顶还捆着几个,只在厢门旁留了窄窄的一块地方,他得蜷缩着才能躺下。

  崔源叹着气说:“这样窄的车子,路上颠颠簸,碰到少爷的伤口怎么办?”

  崔明淡淡一笑:“大少爷是受罚归乡,又不是领了差事回去打理家业,还能要多好的车子?咱们家总共才几辆车,老爷要会客,二少爷要请医官,夫人也得吩咐下人出去办事……哪处离得开?依着老爷的意思,本是要在外租车的,还是夫人心疼大少爷有伤,特地给你们腾了这辆车出来。源大叔回乡后也多多规劝大少爷,若他将来懂事了,夫人说不得还要劝老爷接他回来的。”

  外院的门槛已经拆掉了,几个健仆拉着车出去,崔源也顾不得和他打口舌官司,出去驾上车,而后吩咐儿子:“你在后头跟车,小心看着大少爷,别叫他碰了伤口。”

  捧砚老老实实地跟在车后,时不时掀开帘子看崔燮一眼。崔燮是现代社会长大的,哪儿能心安理得地看着个十来岁的大孩子跟在车后走路,在他掀车帘看自己时,便伸手攥住帘子,硬声说:“你到前面坐着去,我要用人就在后面叫你了,不然你这么一会儿一看,我也待不安稳。”

  他说了几回,捧砚才赶到车前,和父亲并排坐着赶车。

  车子走出没多远,那扇院门便被人从里面砰地合上,关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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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天气极热,车箱里却窄小憋闷,两个透气的小窗都给箱笼挡住了。崔源怕小主人伤口化脓,离开崔府不远就停下车,走到车厢后查看他的伤口。

  路上人流熙攘,不少人打马从车旁边过,好奇地朝车里张望。崔燮拉着腰带宁死不放,坚决地说:“我的伤我自己知道,敷上药就凉凉的,不碍事。咱们在路上看了也是白看,万一再沾上灰土,弄脏了伤口,反而容易感染,等到了住的地方我会自己换药的。”

  崔源无奈地说:“人家受了伤的,还要撮把细土洒在伤口上止血呢,便是沾上些飞尘又能怎地?少爷不愿叫我看也罢,等出了京,咱们先去寻间干净客店住下,请个医官来看伤。”

  他摸了摸崔燮的额头,觉着有些烫手,叹了口气,重回前头驾车。

  他虽然担心崔燮的伤,可也不敢在京里找地方住下。他怕投店养伤的事叫那些一心巴结夫人的人听说了,背地里添油加醋地告诉崔榷,更伤了他们父子的情份。好在京城里外的官道十分平坦,马车走快些也不太颠簸,他便急赶着车离京,赶在午饭时分就进了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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