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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三日后见真章  玖荷小心抬眼一看,只见老夫人冲她点了点头, 缓缓道:“你去写了卖身契来, 我看看你是否真的识字。”

  啊!这是答应了!

  玖荷松了口气, 很是轻快的起身, 往西次间的书房去了, 老夫人跟谢婆子对视一眼, 谢婆子走进了两步, 小声道:“夫人,您看这……”

  老夫人摇了摇头,表情郑重了些,道:“你看她是什么来路?”

  谢婆子皱了皱眉头,道:“单说识字又会写, 那至少是个小家碧玉, 家里父母还得开明,但是洗衣缝补,还会糊灯笼做扇子……又像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了。只是我看她遇事沉着, 方才连我都慌神了,她居然能头一个冲上来扶着夫人,想必也是见过事儿的,原先家里也是好好教养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 道:“她说陶敏对她恩同再造……我想着,兴许是她的父母受了什么冤屈, 陶敏给她家里翻案了, 只是……怕有点晚了, 一个好好的闺秀,已经沦落到自己养活自己的地步了。”

  两人一声叹息,年纪大了心肠总是软的,况且玖荷长得也惹人怜爱,当下老夫人道:“先看看吧,都是苦命的人啊。”

  玖荷动作很是迅速,卖身契上一句废话都没写,简简单单就一句话:张氏玖荷,自愿卖身给陶家为奴。下头还有个手印。

  “你多大了?”谢婆子问了一句。

  “十三。”玖荷道:“秋天的生日,刚过十三。”

  老夫人将这卖身契拿在手里一看,越发的肯定自己方才的猜测了,她悄无声息的又叹了口气,看着站在她面前风尘仆仆的玖荷,还有明显是被亏待了所以长得分外的小的身子,轻轻点了点头,道:“一会让你谢大娘给你安排,你就住我旁边的耳室里,冬天也暖和些。”

  “多谢老太君。”

  话音刚落,玖荷就听见门口一声怯生生的“祖母”。

  回头一看,是方才那跪在堂上哭的小姐,身边还跟着那中年婆子。

  老夫人脸上严肃了几分,道:“何事?”

  谢婆子从第一眼就对玖荷的印象好得不得了,当下小声在她耳边解释道:“这是大姑娘依依,身边是她母亲的陪嫁常嬷嬷。”

  玖荷轻轻嗯了一声,听见依依道:“县太爷来了,弟弟陪着说话,我来请祖母。”

  老夫人想站起来,只是方才晕了一场,这会有点手足无力,玖荷见状忙上前将人扶住,道:“我扶您过去。”

  依依有些疑惑的看了屋里两人,这人她方才也见过,在灵堂上给祖母掐人中那一位,可是怎么……祖母的脸上倒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但是谢嬷嬷的脸上倒是带了几分淡淡的微笑,依依皱了皱眉头,忽然看见桌上那张卖身契来。

  小字儿看不清,可是上头那大大的卖身契跟后头的红手印是能看明白的,她心下一震,跟陪着她过来的常嬷嬷对视一眼,跟在老夫人身后一起出了屋子。

  县太爷过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玖荷扶着老夫人听了个明白,无非就是明天出殡,问问人手可够,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

  老夫人自然说是不要的,县太爷客气两句,又说保重身体,放下随礼便走了。

  接下来便没什么事儿了,方才玖荷也听得明白,这是停灵的最后一天,明天便是出殡,不管是远亲近邻,多半是没有在最后一天上门吊唁的,当下她又扶着老夫人到了后头屋子,想想道:“我去给您烧点热水,泡个脚浑身都暖了,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便什么事儿都没了。”

  老夫人冲她笑笑,道:“便依你。”

  玖荷出了屋子,往建在西厢的厨房去了,老夫人则将她那张卖身契放在火盆里头烧了。

  “老夫人,您这是——”谢婆子只说了半句话便打住了,说起来她们这些人里头没有一个有卖身契的,同样都是在陶家伺候了几十年,况且那孩子看着如此可怜,也难怪——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看她那样子,见了县令一点都不慌张,哪儿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虽然糟了难,但是我们也不能落井下石。”

  老夫人看着火盆里那卖身契一点点烧成白灰,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这才又道:“回头等出殡这事儿完了,你跟老谢去一趟县衙,就说她是我娘家的侄孙女,来投亲的,过了明路也算给她有了身份。”

  谢婆子一笑,道:“老夫人心善,不过我看这姑娘挺好,人机灵,眼里也有活儿,叫您一声外祖母您一点都不亏。”只是说完之后谢婆子迟疑片刻,“可要跟她说说?”

  老夫人摇了摇头,道:“等办下来再说,况且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我看她那样子,方才说要卖身的时候眼神里头满是惶恐,多半是没地方去了,让她以为卖身契在我手里,也好有个着落。”

  谢婆子笑眯眯的出去给她拾掇被褥等物,玖荷端着热水进来,伺候老夫人泡了脚,又服侍她睡下,这才算完。

  第二天出殡老夫人是不用去的,甚至家里的仆人也就只有那位据说是夫人齐氏的陪嫁常嬷嬷跟着少爷小姐两个出去了,玖荷依旧在家里伺候老夫人,不过根据她这么看着,觉得陶家这一家几口有点奇怪。

  她上辈子死的时候,陶大人已经很是有名了,可是却没怎么听说过他的夫人家里,玖荷皱了皱眉头,姓齐,又是国公府出身,难道是定国公齐家?

  这就越发的奇怪了,齐家怎么会把女儿嫁给陶大人这样的清贫之士?而且——陶家虽然衣食不缺,但是跟齐家相比那就是贫困户了,而且昨天还说要把两个孩子接回去。

  齐家可不缺孩子,玖荷依稀间记得上辈子齐家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们家里三房加起来孙子孙女不下二十人,当然好事之人说起来这种事情都是幸灾乐祸的。

  “就一个爵位,这么多孙子怎么分哦~”

  “没一个有出息的,都是些酒囊饭袋,整日游手好闲的都等着老太君死了分家产呢。”

  玖荷皱了皱眉头,照这么看,嫁进陶家的必定不是齐家的嫡女,而且也不是受宠的庶女,所以齐家老太君要接这一对半大不小的孩子回去干吗呢?

  她翻了个身,屋里另外一边响起谢嬷嬷的声音,“可是换了床睡不着?”

  玖荷嗯了一声,道:“没吵着您吧?”她跟谢嬷嬷两个都住在老夫人屋里最东边的耳室里,天气冷了住上两个人倒是也挺暖和,不过老夫人也说了,等到明年开春了再给她单另一间屋子住。

  玖荷很是诚恳的道谢,不过却没推辞,陶家是个两进的小院,跟人口相比,屋子着实是多了一点,倒是能住开的。

  “不用那么客气。”谢嬷嬷道:“都是一家人了。”

  玖荷的嘴角在黑暗里微微翘了翘,道:“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这是她两辈子的感慨,不过谢嬷嬷听在耳朵里,却越发印证了昨天跟老夫人的那番猜测,当下道:“老夫人心善,不会亏待你的。”

  玖荷想起她上辈子的结局,心中越发的感慨。

  她上辈子最后到了将军府做厨娘,将军府门禁还算森严,孙氏进不来,她总算是有了几天安慰日子,这辈子重生第二天就从家里跑了出来,一路上住着大通铺过来,到今天——

  到今天才是她这两辈子第一个安稳觉,甚至这被子上淡淡的樟木味道,也叫人闻了特别的安心。

  玖荷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谢嬷嬷许久没听见她回答,反而听见黑暗里头响起很有节奏的呼吸声音,不由得一笑,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玖荷起来便叫她们看了自己说的什么都会不是骗人的。

  从早饭到午饭,收拾屋子洗衣裳,缝缝补补,甚至还修补了家里的灯笼。

  要说谢嬷嬷原先也不想让她做这么多活儿的,不过是带了点玩闹的心态,是打算叫她做着看看的,甚至老夫人也是一样,有点看着小孩子胡闹的心情。

  只是当玖荷有模有样从早上忙了一天到晚上,非但一日三餐做的完美无缺,甚至她说的缝补等等也都是真的,不管是老夫人还是谢嬷嬷,都收了玩闹之心,对视一眼,眼神里既有惊讶也有心疼。

  这姑娘是糟了多少罪啊,两人看在眼里,心里又多了几分感触,又对她生了几分信任。

  不过这么一来,玖荷是彻彻底底在陶家安家了,有了她,谢嬷嬷也没有原来那么忙了,甚至看门的老谢也能轻松一些,总之家里上上下下都很是满意。

  不过要除了已经故去的齐夫人的配房常嬷嬷。

  转眼出殡已经过去六天了,这天,玖荷做了早饭端去给少爷还有小姐用,因为这头一个月算是热孝,吃得无比的简陋,除了米汤青菜,就是几块豆腐等物。老夫人虽然心疼两个孩子,也只能如此,更是不叫他们多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亏了。

  只是就算这样,两人还是瘦了一圈,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玖荷先给小少爷送了饭,端着食盒又去小姐屋里,就听见常嬷嬷道:“要我说还是回京城的好,你母亲是你外祖母最最疼爱的女儿,你回去了必定是享福的,哪儿像是在这儿,给夫人办了丧事之后,穷的全家老小都只能吃米汤啃馒头度日了。老夫人更是不肯松口,连我嫂嫂都不肯见了,要我说,不如——”

  玖荷一听这话便火冒三丈,推了门进去便道:“常嬷嬷慎言,你怎么能说老夫人的不是呢!”

  “她可不是想看一看孩子,”谢嬷嬷撸着袖子先上了,“你前头说的是什么你忘了我可没忘!什么我们这地方养不好孩子,跟在这儿都是受苦,什么整个家加起来还没国公府的马房大。还有什么老的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连一道精细菜都不会做的,呵呵,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谢嬷嬷一句句吼出来又觉得不过瘾,又很是严厉的问了一句,“是不是你说的!”

  这番话当日玖荷是没听见的,她那天过来的时候,没两句老夫人便给气得晕了过去,只是现在这么一听,她都想去撕一撕宋嬷嬷的嘴了,简直跟睿王妃母女两个不相上下的讨厌。

  宋嬷嬷的眼神越发的飘忽不定了,只是脸皮这东西……她咬了咬牙,又道:“我们都是为人父母的,说起来都是为了孩子好,别的不说,京城里头名师多,就是翰林院的大儒,我们老太君也是能请来给少爷们讲课的,可是你看看这地方,镇子上唯一的私塾,教书的是个连胡子都白了一半的老头,听说一辈子都是个秀才。”

  说到读书习字,谢嬷嬷有点退缩,玖荷这时候反而顶上了,“国公府里头可有半个秀才?”

  “啊?”宋嬷嬷一下没明白。

  “我是说国公府请了这么些先生教书,你们家里可曾有人考取过功名?但凡过了童生试的也算,可有半个?”

  那自然是——没有的,宋嬷嬷的脸再一次红了。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常嬷嬷一声呵斥妄图找回场子,可是回头看见自己嫂嫂的脸色就知道这话居然让她蒙对了,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对策,玖荷又开始了。

  “我想想,老太君三个儿子,老大袭爵,老二在禁军里头捐了个挂名的虚职,老三——”她笑了笑,“听说最高的成就是国子监监生,也是花钱买的,下来便是三房一共加起来不下十口的少爷们,最大的连儿子都生了,国公府四代加起来快二十口的男丁,可有一个人身上有功名?”

  “没有!”

  不等对面两个人回答,玖荷就一声喝,将两个人吼得都震住了。

  谢嬷嬷看着她越发的满意,老夫人却想她对京里尤其是国公府的环境这样熟悉,原先也必定是个官家的姑娘,没想现在非但什么活儿都能做了,还养成这样一张嘴,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头,想到这儿,老夫人越发的心疼她了。

  “我们老夫人就养了一个儿子。”玖荷也学着方才宋嬷嬷开口闭口的我们家如何如何,别说这三个字说出来,她总觉得自己跟陶大人一家的关系更近了。

  “就这一个儿子便考上了状元,入了翰林,外放做了县令,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做官的路子,可比你们府上只靠着祖上余荫过日子要强多了。”

  玖荷的语气更加骄傲,“我们老夫人养一个便成才一个,你们老太君养了十几二十个没一个成才的,连自己家里孩子都顾不过来,还想要我们家少爷小姐过去。”玖荷很是鄙视的看了宋嬷嬷一眼,“要过去干嘛?耽误自己家孩子还嫌不够,还要耽误别人家的?”

  噗的一声,有人笑了出来,玖荷抬头一看,门口立着的可不就是方才宋嬷嬷口里“半截身子入土”的谢伯伯吗,他手里还拿着棍子,看见玖荷看他,急忙把棍子往身后一藏,语重心长道:“我们家少爷跟小姐可禁不起你们家老太君的耽误。”

  这你们我们的,亲疏远近一听分明。

  宋嬷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们这些婆子上夜的时候一边喝酒打牌也爱闲聊两句,什么府上的爷们都不争气,姑娘们什么正经的管家女红都不学,到了年纪便四处交际,就盼着嫁个如意郎君等等。

  可是——可是这等事情被个乡野小丫头,还是个不知道来历,卖身为奴的小丫头说出来,宋嬷嬷脸上跟被人打了一样的火辣,

  “哪儿来的野丫头,一点礼数不知,大人说话,哪儿你这种人插嘴的余地!”

  这话一说出来,连看门的谢伯伯都能听出来她这已经是恼羞成怒了。

  “您这就说的不合适了。”玖荷莞尔一笑,“您是代表老太君来的,您是下人,我也是下人,咱们两个说话如何算的上是插嘴?不过说起来我还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您是国公府老太君的嬷嬷吗?”

  自然依旧不是,可是单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那一位老太君对陶家的轻视了,接据说最最受宠的女儿生下的孩子,居然连身边的嬷嬷都不派一个来。

  玖荷撇了撇嘴,显然老夫人一点都不肯松口也有这个原因在里头。

  宋嬷嬷瞪着玖荷,老夫人忽然咳嗽了一声,半真半假瞪了玖荷一眼,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玖荷轻快的冲老夫人一屈膝,应了声是,又站在她背后不说话了,只是经她这一番争辩,原本已经红了眼圈的少爷还有小姐两个脸上的悲切之情都快要没有了,反而显露出一点若有所思来。

  这就好,玖荷松了口气,上辈子这两位可是被接到国公府里头的,说真的,如果有个像陶大人那样出众的爹,按理来说他的这两位孩子应该也有不少人关注才是,可是上辈子说起陶大人,非但他的夫人,连这两位孩子都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可见被国公府养成什么样子了。

  又或者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快?陶大人跟国公府决裂了?那一定是国公府的过错!若是这样,那就更不能让陶大人的这一对子女被接到他们外祖母家里养了。

  老夫人又喝了两口茶,这才对宋嬷嬷淡淡一笑,道:“你年纪怕都是她三倍了,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

  宋嬷嬷一阵气闷,看着屋里这些人,老夫人端着茶杯,似笑非笑看着她,有点送客的意思,她身后还站着方才前后夹击抢白她的一个老嬷嬷一个小丫鬟,这两位脸上的表情可就直白多了,看见就让人心生不快。

  再下来……她的小姑子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捏着呢,也不敢说话了,至于小姐跟少爷,少爷倒是看着她,只是眼神里有点怀疑,小姐……连头也不抬,似乎全然不打算表态了。

  门口还站着个手里拿着木棍的老头子,见她眼神过去,还恐吓一般举了举棍子。

  也不怕闪了你的老腰!宋嬷嬷呸了一声,道:“罢罢罢!我这便走了,回去就跟老太君说,她的好意被人当成了驴肝肺!脸也被人家狠狠踩在地上!这都是什么亲家!”说完她头一扭就往外走。

  对于宋嬷嬷这等临走还不忘打个嘴炮,妄图让别人不开心的人,玖荷唯一能做的就是还击回去,“随你怎么说,横竖你差事没办成,就算你能说出朵花儿来,你还是没办成差事。”

  宋嬷嬷脚下一个踉跄,伸手扶了门框这才站稳,天哪,这死丫头真会往人心口上戳!她不禁想起来临走的时候是怎么跟老太君保证的,要是就这么回去……她觉得自己连脚都抬不起来了。

  常嬷嬷一咬牙,道:“我去送送我嫂子。”说完几乎是跟老夫人那声嗯一起抬脚,两步走到了宋嬷嬷身边,搀着她出门了。

  老谢举着木棍,也跟了过去,“平兴镇虽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美誉,不过我们陶家也是官宦人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大门还是得好好看着才是。”

  老夫人看了一眼她的这一对孙子孙女,不管怎么说,这个反应倒是还算满意,道:“你们也回去吧。”

  屋里转眼便只剩下老夫人,谢嬷嬷还有玖荷三个。

  老夫人看了玖荷一眼,忽然皱了皱眉头,叹息道:“你这个脾气……”

  玖荷心里一抽,心中忐忑不安,连头都低了下来,不敢去看老夫人,生怕从她嘴里说出来什么她并不想听的话语。

  “怕什么?”老夫人反问道,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笑意,“我是说你这个脾气,在我们小门小户居家过日子的挺好的,嘴利索,心里也有主意,想说什么自己就说了,不像那些个闷葫芦,故作矜持,非得叫别人猜来猜去的。”

  老夫人叹了一声,忽又笑道:“明儿买菜这事儿也交给你了。没两天怕是就要下雪了,你谢嬷嬷老胳膊老腿的,踩个石头子儿都能摔喽。”

  玖荷松了口气,笑眯眯道:“我去买,保管买回来又好又便宜的。”

  谢嬷嬷笑了两声,“也不能杀价杀的太厉害了,别人家里也是要过日子的。”

  “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放心吧。”玖荷笑着出去了,道:“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菜,晚上我们做顿好的。”

  老夫人看着她出去,转头对谢嬷嬷一笑,“她来了,你也是轻松许多了吧?”

  谢嬷嬷点头道:“要说她刚来那两天我心里其实也是有点怀疑的,只是这些日子看下来——”谢嬷嬷吸了口气,伸出手指头一条条数了起来。

  “早上第一个起来烧水做饭,连柴都劈了,一日三餐变着方儿的做,菜煮的烂,饭也烧的烂,味道也放的够重,完全是体谅着我们这一家全都是老头老太太的口味来的。”谢嬷嬷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还有去后山采了什么夜交藤和着老姜给烧的泡脚水,您摸摸我这手,比去年暖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啊。”

  “谁说不是。”老夫人也笑道,“原先冬日里我睡到半夜便是腿酸酸麻麻的,现在能一觉睡到大天亮了,我儿结的这个善缘……就是苦了这孩子了。”

  老夫人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道:“我们给她多做两身衣裳,年轻姑娘的,还是稍稍打扮些好。另外再去跟族里说一声,就说我年纪大了,要滋补,让他们隔三差五的给我送些野味来。她这样瘦,比依依还大三岁呢,站在依依身边还没她高,也不知道以前受了多少苦。”

  谢嬷嬷答应了,笑着出去道:“我这就去。”

  “这便是一钱麝香的味道,”陶大人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来,“谁会将这种东西喝下去。”

  玖荷笑了出来,很是讽刺,有气无力道:“喜姨娘喝了!”

  不少人脸色难看起来,那最开始作证的老太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道:“喜姨娘有孕在身,兴许嗅觉有了变化也不一定。”

  陶大人又将证词拿了出来,“当日罪臣审案,这是当日的供词,上头都有人画押的。”

  “将军府是申时末刻用晚膳,之后喜姨娘小产,正如睿王妃所说,之后她去宣了太医,又手脚麻利的将一干人问了个清楚,最后察觉这一位张姑娘有重大嫌疑,将人送进了大兴县衙,这个时候刚刚一更。”陶大人瞪视着睿王妃。

  “请问王妃,你是如何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头做了这许多事情的?”

  “我手下丫鬟婆子众多,分开来问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做不到!”

  陶大人又冲皇帝磕了个头,道:“陛下明鉴。”

  “查!”皇帝怒道:“好好地查!”他指着下头这一干作证的人,“去查他们家里可有多出来的银子,还有王府的手下这些日子都去了什么地方!”

  皇帝看着睿王的眼神似乎也有了几分不善,“王爷也不是一般人了,就是这么给朕找麻烦的?”

  睿王一巴掌扇在了睿王妃脸上。

  一时间大殿里头嘈杂起来,陛下这是明显的不给睿王妃面子。

  玖荷低低的笑出声来,努力扭头朝陶大人看了过去,“还好陛下英明……陶大人……我怕是等不到沉冤昭雪的那一天了……若是……请陶大人在我坟前说一声便是。”

  “张姑娘!”陶大人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手。

  玖荷分毫没有察觉,她依旧那么软绵绵的趴着,因为伤了脊柱,动也不能动,甚至现在连扭头似乎都有几分困难了,不然她非得好好再看一眼睿王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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