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甜甜的
一个象征着成年的轻吻落在宋红豆的眉心。
尹耀站在她身后的喷泉池里,从后面抬起她的下巴,将她整张脸倒放在自己的眼前,俯身、低头，反方向将这个虔诚而隆重的吻送给她。
眼眸在他松手低头的那一秒钟就已经睁开了，宋红豆怔住了。
这个带着温热的浅吻让她的眉心开始发烫。
她回过头,脸上还带着惊喜和感动,尹耀却灵活的从喷泉池里跳出来，拉着她的手开始狂奔。
猝不及防的奔跑让握着的八根气球绳从手心散开,这八个颜色不一样的氢气球一瞬间飞向天空。
宋红豆回头，视线里除了远去的承载着生日祝福的气球，随着音乐声响起,喷泉也正式为她起舞。
水雾穿过空气，随风飘洒在她的脚边,每一滴水都是对她生日最深的祝福。
她从未看过阳光底下的喷泉,也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景象。
这个美妙的时刻,她体味到了孩童时才有的快乐。
尹耀紧握她的手：“现在是一月二十八号下午一点二十分,小红豆,祝你生日快乐。”
“十八年前的一月二十八号下午一点二十分,市妇幼保健院诞生了一位可爱的小女婴,她的爸爸为了纪念和她妈妈的爱情，给她取名红豆……”
“小红豆三岁时,认识了捣蛋鬼袁子弹,从此两人相亲相爱,一起读书一起长大……”
“十四年后,十七岁的小红豆因为捣蛋鬼认识了小仙女尹闪闪，然后三人开启了臭皮匠模式，一起做梦会变成诸葛亮……”
“一个月后，金秋十月的某一天，玩滑板玩得超级厉害的小红豆获得了某位大神的青眼，小红豆自此交出芳心，一心追随大神的脚步……”
“去年年底，因为这场追随，小红豆取得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进步，成了班级里的明星……”
“今天，小红豆收获大神所蹭的香吻一枚……现在我正式宣布，宋红豆同学的手可以交到大神的手中了，从今以后，祝你们俩……”
“臭小子，你想死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的子弹和闪闪进行了这番深情的朗读，宋红豆是红着眼眶打断子弹的话的。
尹耀像一颗树一样陪在自己身旁，身后的喷泉还在挥洒，气球也缩成小点飘在天边。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像做梦一般。
女主角终于落下幸福的眼泪。
“我从小到大很少哭的，今天出门之前还特意涂了点儿我妈的睫毛膏，现在都花了……”宋红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尹耀低下头：“来，我看看。”
宋红豆急忙用手遮住眼睛：“不行，真的太丑了。”
“这成年了就是不一样啊，都懂得化妆了。喏，这个给你，看了这个，你肯定不会再哭了。”子弹说着将一本相册递给她。
宋红豆翻开这本手工制作的相册，里面竟然都是她和尹耀的照片，而这些照片——明显是偷拍的。
有那天尹耀突然来学校，两人在树下的，有尹耀为她补习，两人在咖啡店的，还有那天晚上尹耀送她回家，两人走在放学路上的……
而最后一张，出自于尹闪闪同学的拍立得，是刚刚新鲜出炉的——喷泉之吻。
“精彩！”宋红豆终于破涕为笑。
可一旁的尹耀却……
“看来下回，我们得秘密行事了。”他面色冷淡，声音低沉。
审视着他脸上突变的神色，尹灿立刻拽着子弹的衣袖往海洋馆里跑：“那个……我们分头行动哈，你们俩好好玩，好好玩……”
小两口逃走后，宋红豆带着邪恶的目光扑在了尹耀的身上。
穿着纯白的羽绒服，像一只北极熊似的，她紧紧地抱着尹耀的腰。
她的头在尹耀的胸口蹭来蹭去：“耀哥，气球上的话你都有备份的吧？”
尹耀被抱的突然，双手悬空了好几秒后才缓缓落在她的身上，他说：“没有。”
宋红豆：“……”搞什么？
他又说：“或许……脑子里有。”
宋红豆抬起头，下巴顶在他的胸口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我记忆力不好，你可一定要记住啊。”
说完她伸手刮了他的喉结一下。
尹耀感觉嗓子里像有蚂蚁在爬，他清了清喉咙：“嗯。”
宋红豆又问：“这个喷泉……是不是很贵啊。”
尹耀按住她乱动的手：“还好，还好。”
吧唧——
宋红豆惦记脚尖亲了他的嘴唇一下。
这一回，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尹耀觉得自己的嘴唇像被按上了一个印章。
印章上刻着四个大字：宋红豆印。
“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你说的和我很像的企鹅了。”
尹耀看着她白白的背影：“可惜馆内没有北极熊。”
两人走了几步，宋红豆停下脚步，她含糊不清地问尹耀：“可以……牵着手吗？”
“什么？”尹耀装作没听清。
“我说，牵手！”宋红豆加大了声音。
话音落下，尹耀一把抓住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
海洋馆位于市南边，是今年新建的。
由于刚开放，又正值寒假，来往参观的游客熙熙攘攘，安检处的长龙更是排到了五十米以外。
排着队，宋红豆的双手插在尹耀的大衣口袋里，她的头紧贴着尹耀的背，但仍然冻得直哆嗦。
尹耀转过身用她的红围巾裹紧她的头，“这样就不冷了。”
宋红豆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照了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好土哦。”
“我的审美观跟别的男生不一样，放心。我喜欢爱穿秋裤的女孩子。”
宋红豆立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黑色加绒打底裤，“要是再加一条秋裤，会显得腿粗。”
尹耀看了眼她的腿：“最近没少吃吧，不过你这小胳膊小腿的，离粗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而且就算粗又怎么样呢，谁说腿细就是美，你会画画你也知道，比例协调才是美。”
一番话甚是有道理啊……
宋红豆点点头：“大神，你懂得真多。”
“其实很多男生都喜欢有肉感一点的女生，可惜现在的女生却是以瘦为美。”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看着她期盼答案的眼神，尹耀思忖片刻后才开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
几秒钟之后宋红豆才领悟这句话的奥妙，她娇羞地掐了尹耀的腰一把：“你好污哦。”
十几分钟后，两人顺利进入馆内。
第一个观赏点置于游客们的头顶，是一个弧面巨幕。
屏幕上模拟着深海里各种生物的动态，影像十分逼真，立体环绕的解说声音也有效的带领着游客自然地进入这个神奇而瑰丽的深蓝世界。
宋红豆抬着头，看着满目的鱼群在海水里游荡，她戳了戳尹耀的胳膊：“闪闪最喜欢鱼了，所以她从来不吃鱼。”
尹耀淡淡地“嗯”了一声，“所以从小到大，我被迫替她吃了很多条鱼，导致我很喜欢吃鱼。”
“噗——”宋红豆没忍住笑。
出了巨幕厅，曲曲折折的走廊两侧出现各种各种的珍稀海洋生物。
这些小生物在玻璃橱窗里游来游去，有的色彩斑斓，有的花纹奇特，还有的会对着游客吐泡泡。
每经过一个橱窗，宋红豆都认真去记这些小家伙的名字，可当她走到下一个橱窗时，这些名字却都被抛在了脑后。
直到她看见一条背上有一抹海蓝色的热带鱼。
她指着它对尹耀说：“就叫它小耀耀吧，看，它的速度和你一样快。”
尹耀：“……”终于有个你能记住的名字了。
参观完这些小型生物后，馆内的灯光突然变暗。
随后，射灯里开始出现各种颜色的光。
透明的水母群在灯光的变幻中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它们轻盈地游荡在水中，像海底开出的大片花朵。
宋红豆被眼前的景像迷住了，她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水母，太美了。”
尹耀看她沉浸其中，整个人扒在玻璃窗上，恨不得要钻进去和水母一起遨游。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将她的头往外移了移：“你再蹭下去，工作人员就不用打扫卫生了。”
宋红豆回过头：“我终于知道有些女孩子为什么要剪水母头了，因为是真的很可爱啊。”
尹耀问她：“开心吗？”
她疯狂地点头。
那就好，真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一天。
*
两人经过北极狐和北极狼的家时，尹耀为宋红豆和小狐狸拍了照。
宋红豆问他：“你读过《小王子》吗？”
尹耀说：“那是只红色的狐狸。”
“就因为麦田和小王子头发的颜色一样，小狐狸看到麦田便会想起小王子，所以我一直觉得狐狸是一种很深情的动物。”
“嗯，你们还挺像。”
宋红豆愣了几秒，忽然想起尹灿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一物降一物……
她看着尹耀，眼里只有认真，没有笑意，她说：“如果让我选，我会当小狐狸。”
“可如果我是小王子，我不会再爱玫瑰花。”尹耀说。
如果我是小王子，我一定会喜欢小狐狸。
进入企鹅馆后，气温骤降。
宋红豆正搓着手呵气，大玻璃窗里的水花突然溅起。
一只黑色的小企鹅笨拙地跳进了水里，它在水中滑行，动作舒展，像一艘迷你的潜水艇。
再看岸上，数十只企鹅摇摇晃晃的在冰块上排着队，有的张开两只翅膀，有的像在指挥交通般只张开一只翅膀，总之萌态毕现。
宋红豆看得十分专注，她将手掌按在玻璃上和企鹅们打招呼，还真有一只胖企鹅一直徘徊在她的手掌边。
“我又想重复那句话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活企鹅。”
尹耀为她拍了很多张照片，他对她说：“在我十八岁那天，我爸妈带我去玩了一次蹦极。你大概不知道，在那之前，我特别恐高，因为恐高，我拒绝坐飞机，因此错过了好几次家庭旅行。那一天，我是被我爸妈推出去的，我这个人其实很要面子，周围有其他的工作人员，所以我没表现的特别紧张，但那一刻，我真的想死，我甚至怀疑我不是爸妈亲生的。可那一天之后，准确来说，是我落下去之后的十分钟后，我觉得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恐高了。我爸妈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我记住了我的十八岁。”
宋红豆耐心地听着，她在脑袋里描摹着尹耀蹦极时的样子。
最后她由衷地发出感叹：“你们对我太友好了。”
“不，男孩子需要在成人礼那天学会勇敢，但女孩子不一样，女孩子只需要在这一天永恒地记住少女的感觉，女孩子应该被宠爱。”
“耀哥，你这样说，我真的好想嫁给你啊。”
尹耀：“……”这真是个伟大的梦想。
两只大白鲸在表演亲吻的时候，宋红豆偷偷牵起了尹耀的手。
尹耀干脆将她搂进怀里，又将一吻送给她的额头。
宋红豆想起第一次见到尹耀时的样子，那会儿她就觉得，这样性感的嘴唇，亲起来一定很爽。
果然，一百二十天后，她得到了他的吻。
“耀哥，我必将永远记住这一天。”
“你会记住水母还是记住企鹅？”
“我会记住气球和喷泉，会记住朗诵和相册，会记住……”
嘴唇被手掌堵住，宋红豆睁开眼，尹耀一只大手蒙住她整张脸。
尹耀专心看着大白鲸：“新的进度得留给下一个重要的事情。”
宋红豆：“……”哪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啊！
*
并没有因这场别致而浪漫的生日庆祝活动松了神，第二天，宋红豆便回到奋斗状态，开始跟整套的数学题和英语题博弈。
尹耀会隔三差五的帮她讲题，陪着她一起背书。直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尹家兄妹要去北京过年，两个人不得不分开。
在出发之前，尹耀约某人出来见了面。
“以往我老爸都会回来过年，但今年他走不开，所以我妈决定我们三个一起过去陪他过年。”
尹耀的爸爸一直在北京工作，因为他们兄妹俩读书的缘故，一家人被分隔在两地，只有长假和春节才得以见面。
“耀哥，以你当年高考的分数，其实完全可以考去北京的，我知道那里有一所你这个专业的顶尖学校。你是不是因为爸爸不在身边，所以才留下来照顾闪闪和你妈妈的？”
尹耀看着宋红豆，年纪轻轻，想得倒挺深。
懂事。
他说：“家里得有个男人，否则尹灿被子弹拐跑了怎么办？”
宋红豆听了，对这个做哥哥的人摇了摇头：“可是你们家闪闪还是被我们家子弹拐跑了啊。”
“这小子敢？私定终身这种事我们尹家不认，要真是喜欢，用时间来说话。”
“啧啧，真是个好哥哥，我发现你对闪闪特别严格，有时候还会觉得她有点怕你。当然你对我也挺严格的，可为啥我就不怕你呢？”
宋红豆嘚瑟极了，尹耀拿着手里给她划重点的笔点了下她的眉心：“因为你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你的脸皮比较厚。”
宋红豆：“……”
“这些题在我初四回来之前做完，不要觉得题目难就放弃下手，认真读题里的考点，尽力去做。”尹耀说着将一堆挑选过的复习资料递给她。
宋红豆却不看题，只看他，“耀哥，我会想你的。”
尹耀不理她，自顾自地检查起她的英语听力答案，又对她说：“填空题有进步，只错了一个，下次可以保证全对吗？”
宋红豆撇着嘴点点头。
“阅读理解最后一篇只对了两道，是最后时间不够了吗？”
虽然这套题是宋红豆独自在家里做的，但尹耀要求她按照考场上的时间去答题，自己看着闹钟掌握答题时间，锻炼答题的节奏。
宋红豆又点点头：“还要留时间给作文和涂答题卡，每次做到最后一道阅读题都觉得时间不够。”
“那关于英语，你接下来的目标就是练习答题速度。阅读的文章比较长，千万不要走神，先读题再读文章，多练练筛选信息的能力。前三篇比较容易，每篇控制在五分钟之类，能做到吗？”
宋红豆“嗯”了一声：“能吧。”
小姑娘还是无精打采的，尹耀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她得回家了。
帮着她收拾好书包，两个人离开甜品店后一起往地铁站走，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垂着头踢路上的小石子，闷闷不乐。
进了地铁站，两人将乘坐两个方向的地铁离开。
尹耀陪宋红豆站在她要乘车的这一侧，“笑一下。”
宋红豆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丑死了。”
宋红豆仍旧不说话。
地铁来了，尹耀将她的书包递给她，“会想你的。”
她还是提不起精神。
尹耀只好抱了她一下，“乖乖的。”
宋红豆这才狡黠的笑了，她冲尹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这里。”
尹耀耸了耸肩膀，在地铁门打开的一瞬间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只能这样。”
宋红豆最终带着遗憾上了地铁。
几分钟后，她受到尹耀发开的微信。
【有些东西碰了会上瘾，在你毕业之前，咱们只能浅尝辄止。别急，我们来日方长。（爱心）】
握着手机，宋红豆靠在椅背上笑得很甜。
上瘾……
来日方长……
多么动听的词语啊。
*
春节永远一瞬即逝，还没有睡够自然醒，最后一个学期便悄然而至。
高三的学子们也将正式踏上征程。
子弹的父母暂时丢下工作陪他去北京考体育，他的离开让宋红豆和尹灿每天中午吃饭时少了几分热闹。
宋爸爸和宋妈妈现在连午饭也开始轮流送，尹妈妈亦是如此，每天中午都是一番折腾。
这天中午，两个小女生正吃着父母送来的饭，宋红豆提议：“不如让你妈和我爸妈商量一下，大家轮流送呗，你看他们每次送来的饭都够我们两个人吃了，这样下去他们累，饭菜也浪费了。”
尹灿想了想，说：“行。”
就这样，某个傍晚，双方父母再来送饭的时候，宋爸爸和尹妈妈实现了一次亲切会晤。
尹妈妈：“哟，您是大厨啊，那手艺肯定了得。”
宋爸爸：“还好还好。”
尹妈妈：“那咱们就分一下工吧，您看怎么安排比较合理？”
宋爸爸：“你一个人，我和豆豆她妈两个人，这样吧，每周您送两天，我和她妈送四天。”
尹妈妈：“那怎么行，一家三天吧，我儿子暂时还没有开学，他也能来送饭。”
宋爸爸：“那就辛苦您了。”
……
一旁的宋红豆和尹灿憋着笑。
尹灿说：“接下来你将名正言顺的吃到准婆婆做的饭菜，什么感觉？”
宋红豆笑着：“我已经脑补了未来我们双方父母见面的画面，哈哈哈哈哈哈。”
尹灿又说：“听见我妈说的话了吗？会安排我哥来送饭哦。”
宋红豆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听见了听见了，未来婆婆相当给力啊。”
几天之后，某人果然提着饭盒出现在校门口。
尹灿特意没有跟着出来，将独处的机会留给宋红豆。
“喏，里面有你喜欢吃的大鸡腿。”尹耀将饭盒递给她。
宋红豆上下打量尹耀，一如既往的一身黑白灰，白色的球鞋上一尘不染。
“你又剪头发啦？”
尹耀理了理利落的刘海，“嗯哼。”
“帅爆了！”宋红豆一脸迷妹样。
“得了，快进去吃饭吧。”
宋红豆不肯走，拉着嘴角：“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尹耀笑了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两瓶养乐多：“给你。”
“还有呢？”
他只好又拿出两块巧克力。
“今天是三月十号，宋同学，只剩九十天了。”
宋红豆啄了啄头：“好吧。”
然后，她扑上去亲了尹耀的脸一下，“走啦。”
看着她飞快的跑进校门里，尹耀触了触她亲到的地方，摇着头无奈地笑了。
其实，我也等不了了啊。</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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