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七章
引渡猛然退出了张维的意识。
他终于知道他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气息是什么了。
初次降临到这个世界时，那个疯狂攻击他的人，以及老楼地板上深不见底的黑洞，都散发着这股恐怖的气息。
看着地上的张维，引渡再次探入了他的意识，试图找到更多的信息。
但可能是刚才的试探激起了他的思绪，现在他的脑海内刮起了急风骤雨，无数记忆碎片在其中翻飞，根本抓不住一星半点。而如果强硬拉扯的话，甚至会导致张维醒来。
引渡只能放弃查探，开始整理线索。
看起来张维和姚琴曾经是恋人，可能是因为张维父亲欠下的债务导致二人关系决裂。后来张维和灰发人产生联系，至于之后的画面，引渡不太能看懂，应该与这个世界的文化有联系，等拿到钱后查找些相关资料吧。
查看记忆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因此从发送信息到现在只过去了一分钟不到。
模糊了张维记忆中自己的长相后，趁着还有时间，引渡返回了刚才的房屋内，里面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只有四周放着木凳与蜡烛，地面上的图画仿佛被巨兽舔食过般消失得不见一丝痕迹。
见再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引渡便在来人之前迅速离开了。
然而出了这条巷道，引渡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是哪儿？
之前进山洞时没想到会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现在两眼一抹黑地站在这儿，才发现自己不认得路。
引渡左看右看，愣是没瞅见一个人影。
无法，他只好随便选了个方向走着，好歹走到个能问路的地方。
……然而没走几步，他就听见前面的巷子里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走，安塔利亚的人到处在找你，你又能在这个城市待多久……”
“……我不会去血族那里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带着你们躲了十几年都没被发现，现在……”
“……我知道你顾忌那些老不死的对你的看法，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将我这一族清洗干净了，你只用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言礼，你……”
虽然已经停住了步伐，但其中一个人面朝着他这边，此刻正好和他对上了眼。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住脑。引渡甩了甩头，把这首偶然听过的歌曲甩到脑后。
那人看见他，愣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就快速绕过面前的人来到引渡身边，神情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语气欣喜：“你怎么在这里！”
引渡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自己没有消除干净对方的记忆。
没错，面前这人赫然是被他催眠过的王不凡。面对引渡震惊的眼神，王不凡冲他眨了眨眼，低声道：“帮个忙。”
引渡：？
他抬头看向另一个人，那人身量直逼一米九，裁剪得体得西装勾勒出结实的躯体，高鼻深目，薄唇抿成一条线，那双漆黑的墨瞳正紧紧盯着两人相握的手。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直觉，引渡想要抽回手，却被王不凡紧紧握住，他一边握一边大声喊道：“你是要回去了吗？正好，我们一起走吧。”说着，拖走了一双死鱼眼快翻到窒息的引渡。
男人皱眉看着二人仓皇离开的身影，微不可查地深吸口气，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等确认已经远离男人，引渡加大了挣扎的力度，抽出手后便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王不凡。
王不凡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啊，刚刚……利用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引渡摇头表示没事，他刚想迈步离开却突然想起自己的窘况。
于是他艰难组织语言：“我想……问路。”
王不凡很是热情：“没问题，我也算是在鑫市住了有段时间了，对这里可熟了。你要去哪儿？”
“交宁路，小吃街。”
王不凡听到这个地点，目光幽深了一瞬，旋即又恢复正常：“小吃街是吧，我知道，要坐地铁到市图书馆，然后……”
引渡：“不行。”
王不凡：？
引渡：“没钱。”
就两块，应该坐不起他说的地铁。
王不凡：……
……
夕阳如火，今天又是没生意的一天，熊乒也不着急，反正他又不是靠这个吃饭的。
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婷婷，熊乒吸了最后一口，把只剩拇指蛋那么大的烟屁股摁灭在地上，抬眼就瞥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熊乒：“咳咳咳咳咳！”烟全被他咽下去了。
明明才一天不见，对方竟像是刚取经回来，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上，眼神透露出明显的疲惫。
引渡终于走到了这个小小的废品店，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那场对苍白庭叶的远征，知道目的地却看不到尽头。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熊乒身前，炙热的目光都快把熊乒盯穿了：“委托，完成。”
熊乒不敢怠慢，连忙把人带到他的地下室。
“因为是用我的账户接的委托，所以两小时前他们把钱打到了我这里。我给您办个卡，把钱转到你那里？”
即使最终只得到了尸体，但也是要付清承诺好的报酬。如果因为不满不付钱，那么交易平台就会把委托方的信息交给任务完成者。只要不怕人上门要钱，你完全可以欠着。
引渡掏出手机递给他：“现金。手机，还你。”
他在熊乒这里了解到他人是可以通过使用过的手机追踪到他的位置的，他在与张维的战斗中使用了自身能力，姚琴又死的不明不白，无论是委托方上门找事还是官方机构调查事件，他都不能暴露自己。
他在熊乒这里伪装过，拿到钱后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熊乒抽搐着嘴角接过手机，这么鸡贼的吗用完就丢，还不用付钱。
但他也不敢说什么，将五万现金递给引渡，还附赠一个不透明的小袋子。
引渡接过，道了声谢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材健美的壮汉抹了抹头上的虚汗，不禁祈祷这小子别再来了。
……
回到周殷居住的地方，引渡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过硬的意志支撑着他疲惫的身躯，迈向四楼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
楼道里的声控灯不时应个响，象征性地亮两三秒又陷入黑暗。扯出怪异形状的影子明明灭灭，贴在人脚边，像一只尾随的恶兽。
终于抵达目的地，却见门前立着一道瘦长的身影。
帽子，长风衣，围巾，手套，口罩，那人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点皮肤，只一双深蓝近黑的眼睛，以及混着水汽的海腥味。
引渡不动了，他站在楼梯上，紧紧盯着对方：“你，是谁？”
那人也盯着他，半晌才缓缓道：“我找周殷，他好像不在，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说着便要错身下楼。
那声音没什么语气，却让那轻柔清澈的音色衬出了几分温柔，如用悠远吹奏的长笛，狭窄的楼道硬是听出了大礼堂的效果。
引渡表情不变，侧身让路：“哦。”
在从他让出的通道下去时，那人不经意地抬眼，正正与那双金瞳对上，明明是温暖的瞳色，却非要装在零度的冰水里，此刻那块冷意，却好像能把他的灵魂冰冻住……
那人猛然惊醒，想要掠过引渡逃跑，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拳头挟裹着劲风袭来，神秘人向前一探身险险躲过了这一击，但右手臂还被牢牢钳制着。他拉下盖在脸上的织物，那是一张清秀的脸，但眼角以及下颌处覆盖着细密的鳞片，那鳞片精致如同琉璃，在黑暗里甚至都流溢着彩色的光。
下一秒，他发出了尖锐的高音，
“啊——”
高亢的音节突破了声域的极限，尖锐的声波席卷整个楼道，头顶的灯泡发出噼啪的碎裂声，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铺满一地晶莹的碎片。
引渡脑内“嗡——”的一声炸开，耳边流下热意，手上也不可避免地松了劲，那人便趁机溜走了。
引渡很快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耳边，一看果然流血了。他没在意，挥挥手召出几只光蝶修复伤口。
看着这满地的玻璃碎片，他不禁再次感叹。
自己的运气，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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