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陆白羽手下留情,没让他真的骨折,严贵揉着通红的手腕,眼中带着泪,委屈不已,说话的带了哭腔:“咱们几年的情意了,你跟那小子才说了几句话,就替他出头,全然不顾咱们兄弟情意。”
苏缜缜本来要走了,听严贵这一番哭诉,好似陆白羽同他有什么私情似的,辩道:“你不必在此哭诉,我同你们陆兄也不是很熟。”
陆白羽挑眉,看向苏缜缜,昨日才替她办事,今日就跟他不熟,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忽听有人喊道:“院士来了——”
众人向入口处的拱形门看去,没见到人,第一个喊“院士来了”的生员,挠了挠头:“奇怪,刚刚明明看到了。”
按照惯例,新生员正式授课前,都要在操练场集合,听院士训话。总教头吆喝着大家排好队,等院士过来,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人来。
却说今日院士要在全体生员面前训话,他一早就起来洗漱,用完早膳,将发冠衣领腰带,整理妥当,带着掌德官往操练场去了。
路上闲聊起来——
“这生员是一届不如一届了,昨日擂台打的那叫个什么?尽是花拳绣腿!”
掌德官应和着:“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孩子都娇惯,谁舍得让孩子冬三九夏三伏的练。”
院士感叹道:“真不如老定国公带的那一届,个顶个都是将才。”
两人一路闲聊着,往操练场去,拐过一道拱形门,院士远远地瞧见操练场的木桩上绑了个人,一群人围着,看不大清楚,于是随口问道:“哪个生员犯事了?”
掌德官眼神极好,眯着眼看了看,回道:“瞧着像是小定国公。”
院士及时撒住了脚,用袖子遮了脸,转过身去,小声道:“他瞧见我没?”
掌德官见陆白羽不曾往这边看,摇头道:“应是没有。”
“走走走。”院士催促道,“赶紧回去。”
掌德官不明所以,但还是挡在院士后面,掩护院士撤离,俩人急急地回到院士房,倒上一杯茶,顺了顺气。
院士坐在太师椅上,悠悠地拿着茶碗,拨弄着茶叶,缓缓饮了一口。
掌德官等了许久不见院士开口,琢磨着院士的意思,询问道:“我去叫他放了定国公?”
“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院士放下茶碗,摆摆手道,“必是他犯错在先,才受了罚,若不好好受罚,下次他还要犯。”
掌德官听得迷糊了,昨日在操练场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众目睽睽之下,陆白羽跟总教头单挑,院士可是叫喊着让总教头住手的。
今日被吊木桩,明显比昨日的惩罚更严一些,他怎么反倒不管了?
“学生斗胆一问……”掌德官思来想去万分不解,还是决定问个明白。
“哦,不必问了,今日训话,我便不去了,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叫副院士替我。”院士抚上额头,眉头微皱,“你去吧,莫扰我。”
掌德官没能问出来,不好再开口打扰,只能退了出来。
操练场上,总教头对陆白羽私自下桩的事情不依不饶,陆白羽一脸无赖:“我两臂被绑着,怎么解绳子?”
“那是谁解的!”总教头喝道。
陆白羽表示,在背后解的,没看到。总教头又问其他生员,没人敢说实话,武子傲在一旁无所事事。
总教头抽出腰间的鞭子,折了几折握在手里,指着生员们:“好,很好,你们互相包庇是不是?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们?”
总教头将鞭子朝地上狠狠一抽,荡起一层黄土:“既然没人站出来,那从明日起,陆白羽吊桩六个时辰,若是还没人站出来,后天便是十二个时辰,大后天所有人轮流吊桩,我看你们能撑到第几天!”
苏缜缜偷偷瞧了一眼陆白羽,他依旧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今日吊三个时辰,他精神都有些不济,不敢想象明日若真的吊够六个时辰,该是什么样子,命都要去半条了吧。
苏缜缜咬了咬唇,举起手来:“是我,是我解的。”
严贵眼神陡然亮起,叫嚷起来:“对,就是他,我亲眼见到的!”
陆白羽朝严贵后脑勺猛拍了一下,站到了苏缜缜身前,看向总教头,眼神平静:“不是她,是我自己解的。”
“你自己解的?”总教头看惯了这些小子们耍花招,捡起地上的绳子扔给了陆白羽,“你再解一个我看看?”
“我若能解呢?”
总教头冷笑道:“你若能自己解开,今日所有人都免罚。”
“好。”陆白羽把绳子递给武子傲,“给我绑上。”
武子傲给他重新绑到了木桩上,生员们围着木桩站了一圈,苏缜缜站在最前面,小声道:“莫要逞强。”
陆白羽笑:“你看着些。”
总教头见他半点不慌张,心里起疑,把绑好的绳子又重新检查了一番,看到底有没有猫腻,没想到武子傲这孩子挺实诚,真的是绑的结结实实。
确定没问题,总教头后退了一步,立在一侧,看他如何圆谎。
但见他突然咬紧牙关,收掌为拳,手臂肌肉绷起,“啪”地一声,绳子断成了几截,陆白羽扫了扫手臂上的断绳,从容走到了苏缜缜身旁。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陆白羽贴在苏缜缜耳旁问她:“厉不厉害?”
苏缜缜一样没回过神来,震惊不已。她哪里见过这么强的陆白羽,她印象中陆白羽就是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个除了赌技好些,没什么真本事的浪荡子,可他竟然会徒手弄断绳子。
“你那什么表情?”陆白羽挑起苏缜缜的下巴,往上一推,让她把嘴巴闭上。继而又恢复了纨绔模样,笑道:“我就会这一招,专门用来对付他的规矩。”
生员们窃窃私语起来:“定国公不是出了名的纨绔吗?怎么这么厉害?”
“也许是家境好,肉吃的多了,力气大些?”
“这说的是什么话,严贵不比他吃得多?给严贵绑上去他能挣断绳子吗?”
武子傲不同旁人闲言碎语,直接问到总教头脸上:“靠自己解开了,你说话可算话?”
众人都以为总教头要恼,纷纷看了过来,但见总教头脸上兴奋之情多于愤怒,将鞭子盘在腰上,喊道:“算话,所有人免罚!”
副院士来到操练场时,看到所有生员都围在西侧的木桩跟前,便问道:“里面在做什么?”
外层的生员听到有人说话,一回头竟是那个长胡须的副院士,吓得一个哆嗦:“副院士来了——”
总教头带人把队伍整理好,大步走到副院士跟前:“所有生员集合完毕,请训话!”
说完,不自觉“嘿嘿”笑了两声。
副院士难得见这黑脸笑,不禁好奇,上台前低声问道:“遇到啥好事了?”
总教头被这么一问,更乐了:“我发现了个奇才。”
他不傻,绳子是被完整解开的,还是被暴力挣断的,他分得清,可当他见到陆白羽徒手挣断绳子的时候,激动之情无以言表,便不追究他们擅自解绳的事了。
副院士见他傻乐,接了一句:“能被你看上,那是不容易。”
“就是纨绔了些,不走正道。”总教头朝陆白羽看了一眼,叹道,“小树不修不直溜,早晚把他修理过来。”
副院士上台作了一番中规中矩的训话,无非是让他们珍惜光阴,专心学习,忠君爱国之类的。
然后生员们分班上课,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班,苏缜缜被分到了玄班,陆白羽不由分说,从天班扛起桌子去了玄班,贴着苏缜缜的桌子放了下来。
从操练场到学堂,傻如严贵也能看得出来,陆白羽黏上了这个小矮子,玄班的生员不免对那小矮子多看了几眼。
同在玄班的严贵凑到武子傲身旁嘀咕道:“你说……这个苏幕影不显山不露水的,陆兄为何偏偏高看他一眼?”
武子傲斜躺在椅子上,一条腿放到了桌上,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最后排的两人:“大概是因为这小子年纪尚小,长得雌雄莫辨吧。”
严贵恍然大悟,把苏幕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巴掌大的小脸,窄肩细腰,着实有点女人相。
“怪不得,怪不得……”严贵喃喃着,想起了往日去青楼,定国公只爱酒,鲜少去搂抱那些美人儿,就算老鸨把花魁叫过来,他也照样眼皮不抬一下。
严贵拍了一把脑门,感叹道:“原来是好这口啊!”
武子傲把他的脑袋转了回来:“心里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严贵总算看清了形势,想到自己刚才在操练场找苏幕影麻烦的事,心底发虚,拉住武子傲的手,哭求道:“你得救救我,我刚才可把他的心上人儿给得罪了。”
“滚一边儿去!”武子傲嫌恶地抽出自己的手,“我可没这个嗜好。”
苏缜缜正专心翻看着新发下来的书,一旁的陆白羽趴在桌上睡觉,一整个上午,他都这么一动不动地睡了过去。
宣武院的授课以兵法为主,苏缜缜听得津津有味,一面学的认真,一面又感叹自己这些年全部荒废掉了,若是能早些学到这些就好了,转头看到陆白羽,又担心他没听到这些是一种损失,于是详细地记了满满两张纸的笔记,预备等陆白羽醒了给他补补。
到了午时,门口有人来唤:“苏幕影,你家里来人了!”
苏缜缜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该来的总是要来,只求爹娘能让她留在这里。
一旁陆白羽还没醒,她硬着头皮起身往门口去了。
宣武院的规矩,外来人员不得入内,父母探视亦是如此,只能在门口摆放的拒马外面等候。
苏缜缜一步一挪到了门口,远远地看到父母互相搀扶着站在拒马外,苏缜缜还未走近,就堆了满脸的笑容。
“爹,娘,你们来了。”
苏居贤收到女儿写的信时,初看觉得好似做梦,出去找了盆凉水洗了把脸,回来又看了一遍,一直到他带着妻子来到宣武院门前都不敢相信,那封信是女儿写的。
及至真真切切地看到女儿从宣武院门内,一步一步地走到他们面前,苏居贤胸口闷得发疼:“你,你,你们……”
杜氏帮他顺着气,看着女儿站在自己面前,不知如何是好,碍于门口还有守卫在,什么也不好说出口,只能一声连一声地叹息。
苏居贤毕竟是混迹官场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知肚明,他看了一眼门口的四个守卫,艰难开口道:“你可知,你姐……你姐她、她……”
对着苏缜缜的脸,这句话竟是说不下去。
苏缜缜接道:“我姐怎么了?是成亲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吗?”
按道理来说,她昨日一早就被送到了宣武院内,外面抢亲的事情,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杜氏从来不知道女儿说胡话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苏居贤拍着杜氏的手背:“你的好女儿,你的好女儿!”
杜氏生怕被人听出来,低头抹了两滴泪:“咱们女儿,命怎么这么苦,好好的一桩婚事没成,现在下落不明。”
苏居贤第一次发现杜氏演起戏来,也能这般自然,气道:“女儿倒随了你。”
这么没来由的话,只有苏家人能听懂。
杜氏暗自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苏居贤才不情不愿地摆出了一脸苦相,对着女儿说道:“你莫担心,已经在查了,只是人还没找到。”
苏缜缜一双眼眸焦急难过夹杂,拉住爹爹的手道:“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的。”
苏居贤反握住女儿的手:“爹娘就你一个儿子,你若是待不下去,就早点回来。”
苏缜缜明白了爹爹的意思,虽然现在情况已成定局,但若有机会,爹娘还是想让她回去。
宣武院门内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苏家夫妇越过女儿向门口看去,认出来此人正是那日他们路过宣武院时,与同伴商量着去逛青楼的纨绔,杜氏起先还夸他气宇轩昂来着,没想到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杜氏将女儿的手紧紧握住,若不是有拒马在,她想把女儿拉到身后。
苏缜缜跟着回头,看到陆白羽站在不远处。
陆白羽被他们一家三口看得不自在,人家父女相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冲动就跑了出来,他在担心什么。
陆白羽琢磨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跑过来的理由:“那个……膳房……对,膳房!该用午饭了。”
苏缜缜应道:“我一会儿就回,不必等我了,你先去吧。”
杜氏听他们聊得亲密,看向陆白羽的眼神,愈发警惕。
陆白羽被盯得发毛:“那我……先回去。”
杜氏用目光送着陆白羽进了门,直到走远了看不见,她才拉着女儿低声道:“你可莫同他说话,那种浪荡公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苏居贤也很忧心:“还是早点离开这里的好。”
一想到宣武院里面不知有多少这种纨绔,杜氏就揪心不已:“你们夜里怎么休息。”
“我凑巧分了个单间。”
“那就好,那就好。”杜氏抚了抚胸口,“夜里一定要记得把门闩好。”
苏居贤也安抚着女儿:“你莫怕,爹爹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苏缜缜知道爹娘又想偏了,忙解释道:“这里挺好的,讲得兵法可有意思了。”
“学那个做什么。”在宣武院门外,杜氏不方便给女儿讲女子为人的大道理,事已至此,只能早点想出法子,带女儿回家。
苏居贤同杜氏是一样的心思,看了看女儿,什么也没说出口,长叹一声,摆摆手,叫女儿回了。
苏缜缜有许多话想说,也同样说不出口,只能拜别父母,回了宣武院。
进了门,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了,苏缜缜低着头,想着父母的话,估摸着自己在宣武院的日子不会长久,心底一阵悲凉。
“怎么见了爹娘,反倒不开心了?”
苏缜缜回头,见陆白羽正靠在门后的柱子上,那般悠然自在,活得随意所欲,什么东西都能唾手可得,同他一比,自己活得实在憋屈。
苏缜缜垂眸,回头径自走了。
陆白羽追了上去,方才那副委委屈屈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一见到他就想掉眼泪了呢?
陆白羽还是习惯她发脾气,不太适应她这种一言不发,委屈抑郁的样子,有心想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要不,你打我一下?”
“我打你干嘛?”
“撒撒气。”
“我没生气。”苏缜缜紧走几步,拐出长廊甩开了他。
陆白羽绕过柱子追了上去:“想不想打严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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