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敲门
不知刘老爷如何与亲家沟通的,宣霜让他三日内办婚宴,他就真的在三日内一切从简准备妥当。
此时刘府各个角落张灯结彩,不时还能听到仆从忙碌的声音,为明天的婚宴做筹备。
宣霜与祁曜住的原本是刘公子的那间房,但如今刘公子身体无大碍,明日又是婚宴,他早已搬到刘府另一处院子里。
屋内蜡烛明明灭灭,许是从前妖怪待过,房间内总是阴森森的,妖气倒是已被宣霜除去。
宣霜并未看祁曜,盘腿坐在小案上,白袍层层叠叠,唇色寡淡,神情更是寡淡,他眸中映着烛光,容色清清浅浅,像山巅的雪,不染凡俗尘埃。
旁人若是在此,怕是会被迷了心智,但祁曜却恨得牙痒痒,最是讨厌他这副模样,似是老僧入定,目下无尘,无人能入他眼,无人能动他心神。
每次看见他这高高在上的姿态,祁曜的施虐欲与破坏欲就会暴增,想狠狠地揉碎他,撕烂他,让他疼,让他哭,好在他脸上看见不一样的表情,那一定会相当精彩。
想到此,祁曜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浮躁的心绪稳定下来,他再抬眸时,像是刻在脸上的茫然神情随之浮现,“为什么?”
清脆茶水声响起,宣霜眼也没抬,“外面危险。”
近日以来,祁曜的演技已经拿捏自如,可谓是炉火纯青,他抿抿唇,小声撒娇道:“可是,我想待在你身边啊。”
宣霜没带什么情绪地扫他一眼,像个锯嘴葫芦,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小案下有层木台阶,祁曜朝他走去,席地坐下,他虽瘦弱但身量高,微抬下巴便能搁在宣霜腿上。
有酸痒的异样感传来,宣霜垂眸看去,祁曜皮肤白皙,脸颊红润,鬓边的发湿润,连带着一双眼也湿漉漉的。
“好不好嘛”祁曜用下巴蹭了蹭宣霜的腿,继续小声撒着娇:“保证不给你添乱”
宣霜抿了抿唇,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他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轻轻放下茶杯,“不行。”
他说完就从小案上站起来,没再理会祁曜,转身朝榻边走去,一副要就寝的模样。
不让去就不让去,但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就去哪,谁能管得住他?
祁曜面上怏怏不乐,径自走到自己的那侧背对着他躺下,亦没再理宣霜。
宣霜看着他的背影,祁曜明显是在生闷气使小性子,但宣霜不懂如何哄人,只好当做没看见。
半夜,宣霜呼吸平缓,祁曜知晓他没睡着,便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转身将自己的手脚搭在他身上。
宣霜似乎是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试图轻轻将自己的手脚挪开,祁曜既是故意,又岂会让他如意。
没一会儿,便又搭了上去,还故意往宣霜那边靠去,额头抵在他肩膀处。
祁曜听见他轻叹了一口气,淡如霜雪的气息丝丝缕缕缠上来,半晌也不见他推开自己,祁曜神思混混沌沌起来,竟渐渐沉入无边黑暗里。
又是天光刚破晓,前院隐约传来声响,祁曜动了动,手上有温软的触感,他倏地睁眼,恰好对上宣霜投来的视线。
祁曜:“”
宣霜起身,祁曜立即收回自己的手脚,直到宣霜的身影出了客房,祁曜才回过神来,他居然搂着宣霜熟睡了一整夜?
婚宴当日,刘府锣鼓齐鸣,大摆流水席,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新娘子迎娶进门,一直热热闹闹到深夜。
祁曜几乎整日都没出过后院,因洛九棠怕他在人前不自在,也不知宝哥儿何时会被引来,便让他安生待在后院,这正合祁曜的意,他也懒得混在嘈杂的人群里。
听着喧闹声渐消,久不见宣霜回来,祁曜便打算偷偷出去寻他,顺便看下外面情况如何。
只是他刚要有动作,屋中扑朔的烛光被阵阴风扑灭,祁曜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四周静悄悄的,连前院的声响也跟着消失,空气中弥散着股很淡的妖气。
祁曜嘴角微勾,眼神闪过一抹嗜血,藏在袖中的手已召出七厄剑残影。他倏地转身,七厄剑气凌然,剑身闪现猩红纹路,一剑挥出不知砍中了个什么,黑暗中传来一声极短促的噗呲声和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七厄剑刃红光一闪,吞噬掉沾上的妖血,在他手中发出轻微嗡鸣,那团黑影挣扎着起身,再次朝祁曜袭来。
不知死活。
祁曜根本没将它放在眼里,将手中的剑猛地朝它掷出,将未反应过来的妖怪一剑钉在地上,瞬间被七厄蚕食了血肉,一动不动。
妖怪本以为祁曜孱弱,能任它鱼肉,哪成想竟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祁曜收回剑,但就在这一刹那,妖气愈渐浓烈,屋中四面八方顿时涌现出几团的黑影,全都嘶吼着朝他扑来。
红芒一闪,祁曜手起剑落,身后几只妖怪未落地已断气,手上有温热湿粘感,祁曜低头,衣襟和手背不小心沾上了妖血。
祁曜不耐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黑眸成了红瞳,他已然失了刚才的好心情,有只小妖见他没动静,目露凶光朝着祁曜扑去,却被他一手攥住。
祁曜手上散发着血腥味,他提着的是只形状怪异长满触角,身体蠕动扭曲着的妖物。
那些触角蜷缩着缠上祁曜的手腕,倒刺插|进他血肉里,但他不管不顾,指间剖开妖怪的胸膛,有血迸溅出来,妖怪无声凄厉尖叫着。
这一瞬间,祁曜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兴奋,妖怪并未立即死亡,祁曜手中握着七厄剑,似是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剑刃在妖怪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血滴在地上溅成血花。
被虐杀的妖物渐渐没了挣扎,祁曜松手尸体掉下地,与几只妖怪堆叠在一起。
剑尖隐隐有灵力浮动,继而消失,极少的灵力顺着七厄剑融入祁曜的灵海,这些小妖怪虽然修为低,对他修为无大的增益,但也总比没有强。
祁曜收剑,他五指沾着黏腻的血,腕上有被妖物倒刺勾出的斑斑血肉,祁曜盯了一会儿,并不打算处理,任它流着血。
看了眼满屋的狼藉,祁曜抬手将刚才那妖怪与其他尸体销毁,只留了一两具尸体下来,在别人眼里他修为低又胆小如鼠,是不可能一人除掉那么多妖怪的。
做完这些,祁曜才换上一副惊恐的神情,踉踉跄跄朝前院奔去。
刘府宅院内宾客已散去,有仆从脚步轻巧穿过走廊,在一处房门前敲了敲,听见里面传来声音,仆从推开洞房。
新郎着喜服立于镜前,听见动静他转头,眉目如画,温润如玉,正是刚醒来没几日的刘元基。
因今夜刘府危险重重,新娘并不在洞房内,甚至都不在刘府,拜堂之后便由仆从护送着回了娘家。
刘元基看见宣霜,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道:“仙师,元基有一事相求。”
宣霜抬眸看着他,心中已猜到大概,“你说。”
“若是捉到宝哥儿,”刘元基温润面颊闪过一丝不忍,恳切地看着宣霜:“可否留他一命?”
婚房内一片喜红,烛火摇曳,宣霜并未立即答应,而是静静地看他,半晌后,道:“他曾想要你的命。”
“我知晓。”刘元基道:“但刘家亏欠他颇多,如今我得仙师相助性命无虞,这恩怨可一笔勾销”
宣霜直言道:“那死于他手之人呢?”
宝哥儿若是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刘府,不外出作恶,伤人性命,那他即使有杀人的歹念,不用刘元基开口,宣霜也会留他一命。
可如今他已在镇上杀了好几个人,还极有可能与藏匿不出的邪魔有干系,无论如何,宣霜都不会让他再苟活于世。
“可是”
刘元基还想替宝哥儿求情,但宣霜淡淡投来一眼,神情平淡无波,态度也不强硬,可他的话却像是被掐在嗓眼里,吞吐困难。
这时,房门被敲响,同样一身仆从装扮的洛九棠推门进来,对两人道:“刘公子,子时已到。”
宣霜收回目光,刘元基讷讷点头,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与宣霜交换。
见宣霜换上新郎喜服,眉眼徒增一抹艳丽,洛九棠道:“小师弟,你小心。”
宣霜“嗯”一声,洛九棠便不再多言,领着换上仆从服饰的刘公子出了洞房。
宣霜扑灭蜡烛,在昏暗中径自朝喜床走去,然后双手交叠,躺了上去。
“叩叩叩——”
不过片刻,房门再次被敲响,宣霜猛地睁开眼。
宣霜没出声。
他假扮新郎刘元基留在此处,就是为了等宝哥儿,刘老爷早已叮嘱过府中的人,此时不该有任何人前来才对。
房门第二次被敲响,并伴随着一道发着抖,细如蚊吟的声音,“宣霜”
是祁曜。
未得到他的回应,门外的祁曜并未放弃敲门,在下一次敲门声响起时,宣霜打开了门。
院外月色朦胧,一袭玄色衣袍,身形颀长瘦削的少年见到他一身红衣愣住,然后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缠上他的腰。
宣霜身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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