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樱十八斜眼瞅了公子半天,突然叹道:“你这人坏心眼得很。”
公子禁不住大笑。
闹鬼般的偏僻院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一片草皮,竟然没有他物,樱十八踩着疯长的草叶子大步向前,回头向公子笑道:“我们此来这一探,到底探出什么来了?”
公子怡然道:“能探出他家不同寻常还不够么?总不能一面之缘就定了他家的罪。”
樱十八嗤笑:“你定他家的罪,可是连一面之缘都没。”
公子笑了笑,方要答话,忽然院中房屋门声一响。
偏僻院子看起来久无人住,公子和樱十八都一眼看出白绯说的不是大实话,只是无心戳破罢了。
被公子听出有两人的房屋并无动静,却反而是另外的屋子房门大开,显出门后的人来。
樱十八惊讶地看着那个人,又看看原以为有人的那方向,悄声对公子道:“他怎会在这里出现?”
公子完全明白樱十八的意思——原本他们以为院子某处有人,可是人却从相反的方向走出来了,偏偏他们两个还都对自己的耳朵颇有自信,怎么也不相信是自己听得错了。
他小声回道:“许是鬼也说不定。”
樱十八点了点头,他觉得,能在他两人面前弄鬼的,恐怕也只有鬼了。
但这人并不是鬼。
那是个少年,看来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冷冷地盯着他两人。
樱十八抢先笑起来:“咦?不是说这里住着紫姑娘么?怎么紫姑娘变成了个男孩子?”
那少年似乎愣了愣,他回过头,望向屋子里面。
樱十八笑嘻嘻地上前,没几步就到了门外,他回头对公子招招手,又侧了侧眼睛,瞟着屋子里面:“紫姑娘既然下帖请了人来,不说上茶待客也就罢了,怎么连面都不见?”
站在房门内的少年又回过头来,眉头皱的死紧,一挥手,把房门砰然甩上,樱十八向前凑得近了,好险没把鼻子拍扁。
不仅樱十八,公子也微微一怔。
樱十八盯着那扇几乎紧贴着鼻头的房门,蓦然暴跳起来:“你这人也未免太无礼了!”他大叫,“怠慢客人的是你们,怎么倒好像是我们不请自来了一般?”
“莫要撒泼。”公子微笑上前,又向门内道,“在下卓立卿,方才收到府中请帖,署名‘白氏’后单一个‘紫’字,却不知,是否姑娘名讳?”
“撒泼”二字方出,樱十八就要跳脚,听到后来,却不由一笑:“你很黑心。”
公子问那“紫”字“是否姑娘名讳”,门内之人只能答“是”,但若问“请帖是否姑娘所书”,白紫只要摇头不知,他两人就只好回头走开。
“怎么是黑心?”公子低声道,“十八莫说不懂。”
就算是江湖中人,也颇有一些机巧善辩,而他的表现,也不过能称得“会说话”罢了。
公子对樱十八笑道:“言辞伶俐,你输与我么?”
樱十八眨眨眼睛,不语。
房门再度打开了,那少年人站在门内,眉头皱的比方才还要紧上几分,看公子和樱十八的眼神简直好像要飞出刀子一般。
“……紫姑娘?”公子笑问道。
少年身后还站着一名白衣的年轻女子,她同样皱着眉,比起那少年,殊无冷意,却彷如江南烟雨,清愁如许,面上的薄纱,更添几分朦胧之意。
樱十八不由得嗤笑一声:“那样的妹子,却有这样的姐姐。”
公子也不由微笑。
然而屋内的年轻女子却似乎生了气,她眉宇之间蓦然添了几分冷色,与那少年相似了起来:“二位误会,小女子并非白绯的姐姐。”
樱十八一愣:“你不是白紫?”
女子道:“是。”
“那怎么就不是白绯的姐姐了?”樱十八奇道,“难道你才是她的妹子?”
那少年抢在女子之前开口道:“你二人若专为饶舌而来……”他指着门口方向,“大门那边走,恕不远送。”说罢,手掌一动,似是又要甩上房门。
公子只得阻拦道:“我二人不过应邀而来罢了。”他轻叹一声,“请帖署名如此,却不是我二人胡言,姑娘若不是作邀之人,只管直说就是了。”他轻轻一笑,“我二人还能赖着不走么?”
樱十八暗笑——可不是打算赖着不走么?
少年人面有诧色,飞快地回头看了白紫一眼,又继续盯住门外的两人。
白紫瞅了公子几眼,叹口气:“请帖在何处?”
少年面无表情,对着公子伸出一只手。
樱十八嗤笑道:“这人是谁,架子大得很。”
白紫不答,却是少年自己道:“冬瓜。”
此名一出,孰能匹敌?
樱十八浑身颤动,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在扭曲的笑容之上,公子波澜不兴地对他一笑:“你觉得有趣?”一边把请帖放在少年伸出来的手上。
名为冬瓜的少年狠戳了樱十八几眼,接过请帖,两手奉在白紫面前,白紫正要细看,公子忽又道:“还有一事。”他把手上那七零八碎不知多少种野花杂草捆成的一束微向前一送,“白青小公子要我把这花送给他大阿姐,还说,若不是身边人管得紧,这花早就送来了。”
白紫一怔,看着那花束,眼中柔波一闪,却不知为何,只是看着,并不叫冬瓜接过。
樱十八两下看看,叹道:“人家亲弟弟送的东西,你不送上前,愣捏在手里做什么?”
公子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却看着冬瓜不语,冬瓜冷飕飕地瞅了一眼,似乎恨不得把那花看得灰飞烟灭。
白紫忽然向前走了几步,眼睛仍凝在那花束上,面纱微动了动,似是面纱下的人呼吸加重了些。
公子仍旧看着冬瓜,冬瓜脸色一变,蓦地伸手,从公子手中抢过花束,手掌再动,却是又一次砰然甩门。
樱十八嘻嘻一笑,瞅着鼻尖距那扇门颇近的公子道:“原来你是个好脾气的人。”
公子摇头笑叹:“有漂亮的女孩子在周围,所有男人都会不由得好脾气起来。”
樱十八瞥了那门一眼:“好眼力。”
公子笑而不答,对那扇紧闭的屋门道:“在下告辞。”说罢,竟也不等回答,转身便走。
樱十八愕然,在后“喂喂”叫了几声,忽闻门内冬瓜冷笑道:“还不走,难道等留饭不成?”
他瞪着屋门,又看已经走到院外的公子,咬牙笑道:“怎敢劳烦?卓府已经备宴——冬瓜宴!”说罢,气哼哼地大步而去。
公子看着樱十八气哼哼地走过来,不由一侧身,笑出声来。
“我看这冬瓜不像是喜欢白绯的样子。”樱十八磨着牙根,“这白家莫名其妙,神神叨叨……”
“只是不像先前所想,是不是?”公子好容易住了笑,缓步向外走,“你以为白家会是铁桶一般,防范严密,从上到下都规矩得很,叫人一点都看不出异样,只觉得这是好富贵又好正统古板的一家,对不对?”
樱十八叹道:“你真会读心不成?”
“不会。”公子道,“只因我起初也是这样想的。”
“那么现在你又瞧出了什么?”樱十八问道,“散漫不堪,还是阴森诡谲?”
公子沉吟道:“都有。”
“那么你推断出了什么?”樱十八摸摸下巴,“我现在甚为怀疑白紫——照你先前的推断,她正是那个继任的凶手,可是倒也奇怪,她与白绯的关系似乎很糟?”
公子摇头道:“如果你有一个从小疼爱的弟弟,有一日你为他做了坏事,是希望他知道,还是不知道?”
“自然是不知道为妙。”樱十八皱眉,“但要我与他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这也未免……”
“她是个女孩子。”公子叹道,“女孩子,总是比男人要脆弱柔软些的,何况,如今我有了新的猜测。”
樱十八道:“你是说白青?可十年前他还没有出生呢!”
公子摇了摇头。
樱十八又猜测道:“那么你说的是白蓝。”公子瞥了樱十八一眼,仍旧摇头,樱十八气得叫起来,“如果白紫所为不是白绯,那么,白府上下,还有谁值得她如此?”
“那个少年。”公子脸上浮起微妙的笑意,“你难道不觉得奇怪?白府不是什么不拘礼节的江湖中人,尽管从商,但他们也曾经是再重礼节不过的大族。”
樱十八两眼眯了起来。
公子淡淡道:“如果不是有什么秘辛,那个少年,为什么会陪在白府未嫁的大小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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