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pisode5
时晚寻濡湿的眼睫微抬,眨着眼睛看他:“我没哭。”
她只是呛水呛得生理性难受。
小姑娘枕在他臂弯,胸腔震颤,没忍住又咳嗽了几声。
红唇潋滟,脸颊也泛起几抹酡红。
离开一大波人群,月光洒下的清辉成了暗夜里唯一的光源。
裴骁南凝神看了她一眼,凌厉的侧脸轮廓在银辉的照耀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男人额前的黑发还在往下淌水,平添几分颓靡的气质。
他指尖无意中勾到一缕她的湿发,发丝又细又软。
裴骁南无意中想起,小姑娘坐在车后座,微风从车窗吹拂进来的场景。
她耳侧的碎发会随风飘动,阳光照进来,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细微可见。
如一片羽毛在心房最柔软的位置晃荡、撩拨。
“是不是准备待我怀里不下来了?”
他笑得很痞,嗓音像是经过砂纸打磨,离近了听有些许的颗粒感。
时晚寻腾地一下,整个人仿佛燃烧起来,绯红逐渐蔓延,好似一只煮熟的虾。
她撑住男人的手臂,不带犹豫地从他胸腔前离身。
裴骁南则是确定她站稳才离手,从篓子里的物件里挑了两条干燥的毛巾。
一条攥在手里,另一条被他拿着揉上小姑娘的脑袋。
她呼吸乱了几秒,没由着他擦干发丝水渍,直接接过毛巾。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比起她慢条斯理的动作,裴骁南显得随意,他只是拿起毛巾囫囵擦了几下,便将汲了水分的毛巾扔到篓子里。
两人谁都没说话,任由月光在间隔的距离中铺成银河。
那道银河,仿佛是两人不可逾越的沟壑。
良久,裴骁南幽幽开口道:“离他们那些人远点儿。”
他指的是郑青宇和齐弘生等人。
男人语气里的霸道与强势不言而喻。
她倏然抬起头,攥紧了指节:“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饶有兴趣地轻笑:“小夜莺是不是记性不行,这个问题我记得回答过你。”
从她来到西城见到他,时晚寻对这个问题就耿耿于怀。
裴骁南的身份太难以揣测。
是她拨开云雾,都难以见其真容的谜团。
她懒得再猜,又想到刚刚在水里被救的事情,思绪收拢:“刚刚谢谢你啊,我不太会游泳……”
方才,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的,可偏偏一意孤行来救她。
时晚寻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裴骁南对视上那双清凌的眼睛,腔调懒洋洋的:“再谢我,可就要收报酬了。”
他特意咬重了“报酬”两个字,不用时晚寻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无措地把衣服递过去:“衣服给你。”
“穿上。”裴骁南睨都没睨一眼,眼皮垂下的弧度凌厉。
时晚寻:“你还是穿着吧,晚上挺冷的。”
裴骁南搞不懂她怎么还跟自己客气上了,倾身靠近,高大的身影盖住了视线范围。
与此同时,那件男士外套又重新披在她肩头。
似乎是看着不爽,裴骁南又给她拢紧了几分,言简意赅道:“穿好。”
看小姑娘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他眉骨微抬,眉梢眼角溢出些散漫:“老子不想让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看,行不行?”
想起下午他在房间做的行径,她对着旁边的穿衣镜看了眼。
时晚寻发觉脖颈间的齿痕根本没消,不仅如此,还留了下一小片青紫。
她皮肤薄,稍微力气大点儿,都可能留下印记,还不知道过几天才能消。
再低头看了眼,原来是这裙子布料太透,她的曲线在不知不觉间一览无余。
原来这才是裴骁南真正的用意。
时晚寻浑身瑟缩着,指尖很凉,冰凉的池水冻得她很是麻木。
穿上他的冲锋衣外套,又将拉链拉到最顶端,她才感觉暖和些许。
淡淡的烟草气息始终萦绕在鼻息,余温逐渐蔓延,不一会儿就热得她心如火烧。
时晚寻重新过去的时候,这水下憋气的游戏还没结束。
真是够没人性的。
郑青宇赔笑了一声:“嫂子你别介意啊。”
她应付道:“没事,我已经擦干了。”
时晚寻定睛一看,水池不是一般的游泳池,设置的水位偏深,怪不得她刚才栽倒下去,泳池的水霎时间如泡沫细密地包裹上来,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黑妹已经下了水,双手撑在岸边,眼神还在跟郑青宇你侬我侬。
齐弘生一派老谋深算,气定神闲地喊了开始。
时晚寻手指攥着宽大的袖口,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不多时,黑妹拼命挣扎着,想要透过水面来换气。
郑青宇既已打赌选中她,必然有出于面子的考虑。
没想到郑青宇看了眼秒表,才二十秒。
“喂,才二十秒你就坚持不住——”
说罢,他直接将女人的脑袋摁在水里,满脸不耐烦。
时晚寻看得心惊,想出言相劝,又看到裴骁南那双漆黑的眼眸。
危险、凉薄,犹如黑夜蛰伏的狼。
她明白,他是让她不要节外生枝的意思。
终于撑到了一分钟,黑妹憋气憋到脸都紫了,扑腾得池边全是水。
齐弘生出言相劝:“普通人水下憋气一分钟已经算不错了,青宇你也不要太好胜,玩儿出人命来就没意思了。”
郑青宇这才松了手,悻悻一笑:“我哪儿敢,就是帮她突破一下自己,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黑妹终于得以解脱,她整个人唇色惨白如墙纸,张着嘴拼命大口呼吸。
不难看出来,光这些游戏就能要人半条命。
但没人敢不参与,即使冻得牙关打颤,也得极力在这种环境下求得一线生存。
游泳池岸边的桌台上摆了有红酒有饮料,不过就一瓶可乐,正在伊文手里。
裴骁南伸手:“饮料给我。”
伊文奇怪道:“南哥,你今天怎么喝起可乐来了?”
他记得,裴骁南之前应酬谈生意也都是喝酒来着,鲜少碰甜腻的饮品。
“不过我也喝腻了,忍痛割爱给你了。”伊文不以为意地递过去。
郑青宇正晃着杯子里的红酒,一派悠然自得:“裴总,是要干杯来了?”
裴骁南站在那儿,身姿笔挺,肩宽腿长。
不笑时,更显得眼窝深邃,自带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他嗓音凛冽:“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裴骁南漫不经心地将可乐拿在手里晃了晃,气体翻涌后,修长的指节扣在拉环上。
郑青宇也不敢忤逆,跟小狗摇尾巴似的凑过去。
刚一凑近,可乐喷洒出来的汽水儿就糊了郑青宇满脸。
剩余的可乐还在冒泡泡,一路顺着他修长白皙的骨节往下淌。
“不好意思啊——”
裴骁南甩了甩手,凝视着他:“没拿稳。”
郑青宇这就明白过来裴骁南的意思,连忙道歉:“裴总我错了,今晚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个妞那么没眼力见儿啊,偏偏去动你看上的女人,真不是我故意设计的,就算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得罪您是不是?”
见裴骁南咬着根烟,尚未点燃,郑青宇又狗腿地打开打火机匣子,把橙红的火凑过去。
郑青宇点头哈腰,问道:“裴总这回是认真的?”
裴骁南两指间夹着根烟,呼出朦胧的白气,丢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试试看。”
不知道是跟那小姑娘试试看,还是敢动他的人试试看。
郑青宇一噎,最终宣布水下憋气时间最长的是穿橙色泳衣的女人,足足憋了两分半钟。
知道今晚得罪了裴骁南,郑青宇给了自己一个找补的机会,对翘首以盼的女人说道:“得,今晚就到这儿,谁赢了奖励来我这儿领。”
夜凉如水,热闹终于消停。
裴骁南跟众人打了声招呼,才带着时晚寻上了那辆黑色路虎。
路边的光景一路后退,如同倒带的磁带,将路边的喧嚣隔绝在外。
时晚寻也有些累了,微微阖眼,靠在座椅上,睡颜恬静乖巧。
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他深邃的眼眸微眯,整个人挂着森然的笑意。
裴骁南跟司机叮咛了声:“停车,买包烟。”
西城夜晚的街道还算热闹,有路边摊炒着热腾腾的炒饭,还有卷饼、麻辣烫的香气,使这座不怎么安宁的城市难得有几分烟火气。
毕竟在境界交际处,小贩们来自天南地北,说着各异的语言,无非是为了谋生二字。
眼看着又要下暴雨,摊主们很快支棱起挡雨的篷,忙活得热火朝天。
时晚寻迷迷糊糊醒来,以为到地方了,也跟着下了车。
身后骑摩托车一路飙车,速度算得上风驰电掣,差点撞过来。
裴骁南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直接攥着她胳膊,往自己身前拉。
她没站稳,肩膀撞上他胸腔,感知到男人骨骼的温度。
“怎么也不看路?”
他话声很轻,但没有斥责的意思。
“没注意。”
时晚寻想去看那辆车行驶过去的车,却听到裴骁南低沉的警告声。
“别回头,有人跟我。”
她一听,便知道裴骁南肯定是一早就注意到了。
凭借他敏锐的注意力,可能离开齐弘生别墅的时候,跟踪人的行踪就暴露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只不过一直拖到现在才解决,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
裴骁南倒像是习以为常。
他勾着唇,熟稔地跟摊贩做交易,顺便给了点小费。
烟盒上印着张女人的浮绘图,很是妖媚。
裴骁南的指尖啪嗒扣在烟盒上,笑意停在十点钟方向的巷子口。
他打开车门,给司机递了个眼神,“五分钟——”
时晚寻没懂他的用意,秀气的眉微蹙。
夜风阵阵,依次亮起的路灯静静矗立,而不远处的巷子口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他妈的,谁派你来的——”
“老子问你话呢?”
“说不说,再不说你下场也不止这样儿——”
“……”
“我错了,大哥我错了,哎哟——手下留情……”
“是佧爷,佧爷派我来的。”
“西佧?”
“是,他人现在正在hour酒吧呢。”
“他去hour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您高抬贵手,我就是收人钱办事儿的,真不是谁手下,早知道这么难搞,我就不接这单了……”
五分钟后,男人撸起袖子,毫发未损,姿态恭敬地回来汇报:“南哥,解决完了。”
树叶被吹得飒飒作响,拉长了男人傲然料峭的影子。
裴骁南语气闲散,敛起神色:“问清楚了吗?”
司机俯身过来,低语了句,告诉他是西佧那边派来的人。
“嗯,去趟hour。”
他像是早已料到,胸中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时晚寻:“……”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比她之前做的记者系列调查不知道跌宕起伏多少倍。
hour门外此刻灯红酒绿,正是客流量的高峰期。
裴骁南拎着她去歇脚处换了身衣服,毕竟不能穿着还滴水的衣服去巡店。
酒吧内正在放着一首燥燃的舞曲,台下跟着蹦迪的正在兴头上。
时晚寻被堵在人群中,她穿着新换上棉质白色裙子,出尘不染,跟奢靡的氛围格格不入。
另一个全场焦点是裴骁南,他穿梭过拥挤的舞池,跟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仍有人一个劲儿地往上蹭。
舞曲结束,舞台上的灯暗了一瞬,很快乐手拨动着吉他,磁沉的嗓音伴随着乐曲的节奏倾泄。
染了头灰毛的男人注意力完全不在演奏上,他的眼神逡巡在一众女人上,恍惚中便锁定了一个猎物。
“哟,好正点的妞儿。”
他看向的方向正是时晚寻所在的位置。
时晚寻略有些局促地坐在卡座上,反正身边守着个保镖,一时半会儿跑不掉,她只能在这里等裴骁南回来。
小姑娘有些出神地盯着酒柜上的酒,单手托腮,微卷的发尾遮住她小半张瓷白的脸。
灰毛心念一头,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妹妹,一个人来喝酒啊,哥哥请你喝一杯好不好?”
时晚寻摆手拒绝:“不用了,我不喝酒。”
看样子还是个冷美人。
灰毛来了兴致:“不会喝酒还来酒吧啊,喝酒很简单的,多喝几回就好了……”
不待他把话说完,脑后突然感觉有什么重物砸过来。
“谁他妈动老子——”灰毛伸手摸了下后脑勺,下意识骂了句脏话。
“你裴爷——”
有人跟着起哄了句。
砸灰毛的物件就是个果盘里的苹果,裴骁南随意一扔,砸得倒是挺准。
此时,裴骁南换了身休闲衣裤,薄薄的黑色卫衣偏宽松款,两条衣帽绳垂在肩侧,衬得他少年气息浓郁。
可能是为了不引起那么多人注意,他特意扣了顶黑色鸭舌帽,帽檐的阴影朦胧在他神情不太好看的脸上。
灰毛多少听过酒吧的易主,被砸的火气像是碰到了一场大雨,瞬间浇熄。
而后只剩下瘆得慌的感觉,没有人想在裴骁南风头正盛的时候得罪他。
灰毛躬身说:“是我不懂事,原来是裴爷的人。”
他看向一侧时晚寻,滚了下喉头:“多有得罪啊妹妹——”
时晚寻从心底反感那种不怀好意的接近,避开灰毛的视线,眼睛里只剩下极致的冰冷。
灰毛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这么巧啊,裴总的人我注意好久了,我要是看上了怎么办?”
来者正是西佧。
西佧盘踞西城已久,做人做事算得上有勇有谋,可就是太贪心,手下人也不敢得罪这种魔王。
听说齐弘生近来格外重视这位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他便也想来会一会。
西佧穿着身夹克皮衣,笑得轻挑:“一个女人而已,裴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往后生意要好做,可不就是靠多交个朋友么?”
都是做生意的,这句话一出,就知道背后肯定藏着交易。
裴骁南扬了下下颚,别有一番寓意地暗示:“听说跟您做生意,两成油水儿都捞不到。”
西佧冷笑:“这都是过去了,今日不同往日,裴总要是有意向的话,我七你三也未免不可。”
裴骁南咬了咬后槽牙,笑意在唇边流连。
“宝贝儿,对你感兴趣的人挺多啊——”
他故意摩挲着她的手腕,力道钳制得紧,根本挣脱不得。
时晚寻知道这位裴总又要开始演戏了,可他真真是极会蛊惑人。
没有人不会在听到这声又酥又欲的“宝贝”沉沦进去。
他身上总蕴着一股磨人的反差感。
温柔时,总能给人最极致的沦陷。
狠戾起来,则是八风不动,越危险越让人迷恋。
裴骁南故意感叹,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也是,谁让你长得就这么勾人。”
那双眼睛,水灵得让人看一眼,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这双眼睛这么漂亮。”
西佧赞叹道:“挖出来想必同样好看,像珍珠也说不定。”
时晚寻:“……”
这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疯。
西佧故意设局试探:“听说裴总你之前对女人没兴趣啊,这回倒是破了禁忌,弄得我也想尝尝这妞儿到底有什么能耐。”
“佧爷身边的女人还少?”裴骁南笑着反问。
听说跟着西佧的女人待遇是不错,当然,没几个能活蹦乱跳出来的。
西佧才是某种程度上以折磨人为乐趣的疯子。
裴骁南故意将她往前推,温热的指尖捏着她的下巴,游刃有余地问:“愿意跟佧爷走吗,小夜莺?”
时晚寻快要被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抑制得不能呼吸。
她摇摇头,葱白的五指始终没离开攥着裴骁南卫衣的衣袖。
在这一片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她只能勉强认为待在裴骁南身边是上上策。
虽然可能会很危险,但最危险的地方同样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装作一派坦然:“可惜了,小夜莺不愿意从我身边飞走。”
时晚寻耐着性子陪他演:“……”
裴骁南意味深长地将人揽过来,勾了下唇角:“没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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