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告状
春夜倒春寒,风带着冷意,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倘若再来些人,多半会被认为鬼魅,吓得拔腿就跑。
明祎被咬后,果断将人丢了下来,羞得满脸通红,:“合该自生自灭。我本好意救你于水火、你竟、竟不知廉耻……”
顾锦瑟摔得头晕,索性坐在了地上,气得不行,指着她骂道:“那日,你也咬我了,都咬出了血,我可曾与你计较。还有,你堂堂一殿朝臣、不,是重臣,簪缨世家,竟喝了药……”
明祎眼眸深邃,紧紧攥着袖口,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了。
黑夜下,两人无声对峙,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跟前的内侍长寻来,灯火照耀,却将两人一站一坐。
探花郎醉熏,明相满面怒气,问内侍长:“宫门可曾关了?”
“约莫还有片刻就关。”内侍长不知内情,看看明相,又看看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探花郎,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黑夜下孤男寡女,又兼男子酒醉,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内侍长,麻烦您亲自将顾探花送出宫门,我有大事面禀陛下。”明祎神色不展,眉眼凝霜雪,似乎被人惹怒了,怒火无处发泄。
内侍长也是看着明祎长大了,深知她的性情,不敢说二话,立即叫人两个内侍去搀扶。
“去寻宫车,找两个宫婢扶着她。顾探花柔弱得很呢。”明祎眼神阻止靠前的两名小内侍,“你们的手会弄伤他。”
最后两句话似是气话,内侍长笑吟吟地应下了,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绝不叫内侍碰他一根手指头。”
明祎这才放心去了,地上的顾锦瑟早就沉睡了。
内侍长不敢耽搁,忙令人去办,搬上马车之际,顾锦瑟奇怪地又醒了,看看老者,奇怪怎么没有胡子。
内侍长不苟言笑,吩咐内侍快一些,紧赶慢赶地算是送了宫。
明祎却无法出宫了,此时正跪在陛下面前,身侧跪着太子。
太子神色颓靡,微醺之色,显出几分风流,细细去看,他跪得不算笔直。皇帝气狠,一脚踹向他的肩膀,“长能耐了,算计新科探花。”
皇帝体弱,力气不大,太子闷哼了一声,跪地求饶。
训完太子,皇帝喘了口气,打人也很累。歇息半晌,他看向明祎:“宫门已关,你在宫内歇下。”
明祎直挺挺地跪着,没有动弹。
皇帝接过茶的动作一顿,道:“你要怎样?”
“倘若顾探花失身,试问陛下,会不会处死顾探花。”明祎直问,半点颜面不肯留给皇帝。
今晚的事情发生后,人人都会以为顾探花酒醉误闯公主寝殿、玷污公主,那么,顾探花不仅会死,就连余杭顾氏全族都要难逃罪责。
皇帝颜面尽失。太后讷讷不敢言语。
明祎挺直脊背,背影坚韧,直言道:“陛下,您觉得今日是兄长帮扶妹妹得一男人,小事罢了。明日,顾氏满门遭殃。顾氏几百余人安稳度日,却要为公主的胡闹而背负罪责。”
“明相,您是在公报私仇。”太子抬首凝视名字,神色阴鸷。
明祎微笑:“臣与三公主何处来的私仇?”
“你……”太子语塞,登时无语。
皇帝怒视二者,殿内诸人皆垂下脑袋,瞪了半晌好后,他徐徐出声:“阿祎莫要危言耸听,公主糊涂,太子怜惜幼妹罢了。”
明祎反问:“倘若明日闹出了丑事,陛下如何决断。”
“不是还没闹出来。”皇帝压低了声音,看了太子一眼,抬脚又想踹,太子果断朝明祎处躲了躲。
明祎厌恶,看着他:“殿下跪远些,臣来时刚沐浴净身,干净着呢。”
太子气得脸色通红,皇帝威逼在侧,他只能生生忍了下来。身侧的明祎再问陛下:“臣只需得到陛下的回答。您教臣未雨绸缪,知微见著,今日臣做到了,敢问陛下,您如何想的呢?”
太子嘴角抽了抽,皇帝亦是,呆愣了半天,明祎就是不走。
三人对峙半晌,皇帝不得不发话,道:“罚三公主禁足一月。”
明祎艰难道:“原来陛下眼中,这确实不过是件小事。三公主打碎陛下的心爱物而也是罚禁足一月。”
皇帝气结,道:“明祎,你要怎样。”
“陛下曾经说公道,您自己说的,臣也听进去了。”明祎轻飘飘地开口,双手笼袖,跪坐下来,又变成弱不禁风之态,慢悠悠说道:“臣今日受教了。”
皇帝被逼无奈,坐在榻上良久无语,接着开始训斥太子:“你长脑子了吗?你是太子,不是老鸨,朕将你送去青楼,你倒是适合。”
太子大呼冤枉,跪地言明是三公主哭闹着说看上了顾探花,说见一面罢了,仅此而已。
明祎阖眸,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冷笑连连。
皇帝骂了一通,目光又落到明祎身上,轻轻咳一声,问:“你究竟要怎么样?”
“臣敢问陛下,您可要为三公主招顾家子为驸马?”明祎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坦然迎接皇帝的目光。
皇帝想都没有想,直接开口说道:“顾家不配。”
“既然如此,烦请陛下嘱咐三公主,切莫沾染顾家子。”明祎下拜,腰身弯折,犹如雨后的青竹被狂风压弯了脊背,柔美却不显谄媚。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就骂:“你与朕闹这么久就为了这么一句,你得了顾家什么好处?”
忍着皇帝的唾沫星子,明祎坦然说道:“顾老誉满天下,臣心甚佩。”
皇帝不信她的鬼话,挥挥手传来内侍长,“去告诉三公主,别惦记外间的男人,再敢胡作非为,朕打断她的腿。”
内侍长忙应下,看了太子明相一眼,赶紧去传话。
明祎慢悠悠地起身,“时辰不早,臣去休息。”
“儿臣亦是。”太子也赶着起来,趁着皇帝没有再训话,舔着脸皮跟着明相出来。
出了大殿,两人往后宫走去。
太子追上明祎的脚步:“阿姐,你对孤当真不留情吗?”
“殿下慎言,臣并非你的阿姐。”明祎果断拒绝,一人朝曾经的住处走去。
太子站在原处,望着她的背影,神色徐徐变了。
顾锦瑟宿醉未醒,第二日黄昏才醒,头痛欲裂,整个人都爬不起来床,管事请了大夫诊脉,喝了一副药,整个人才好转。
昨夜的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太子灌她酒,再往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但白日里与‘杜衍’的种种,记得格外清楚,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管事刘米却很高兴,甚至提议将隔壁那间宅子买下了,打通两座宅子的墙壁,并为一间宅子。
今年修缮,等郎君回来接任,寻一佳妇,明年成亲,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顾锦瑟酒后病了两日,缩在府里不出门。刘管事买了宅子,打了墙,轰隆轰隆几日后,宅子扩大一半。
饶是顾锦瑟也哀叹一声,顾锦桓掉进了福窝里,自找死路。
管事询问顾锦瑟宅子如何安置,顾锦瑟冷笑,“别找我,找你们老爷夫人。”
管事被怼得噎住,半晌没有说话,他不知内情,思索片刻,提议道:“不如等郎君过来,如何?”
郎君?还指望顾锦桓呢。顾锦瑟有苦说不出,憋了一肚子气,道:“郎君?他还会来吗?他敢来吗?我先剁碎了他!”
若不是他和歌姬私奔,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么被动的地步。
生气。
顾锦瑟定心思索片刻,改口说道:“你将图纸找来,我看看。”
认命了,‘杜衍’貌美,位高权重,自己也不算吃亏了。
刘米让人取了图纸,顾锦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领着三两个随从出门去了。
京城龙蛇混杂,自己单纯出门不妥,带上随从,遇事有帮衬。
随从打听到杜府的地址,顾锦瑟一面想着,买些礼物,初次登门,还是要摆足姿态。
回府问账房拿了银子,账房支吾,道:“郎君,余钱不多了。”
“晓得,你派人去余杭拿些。”顾锦瑟不在意,余杭的钱都是留给顾锦桓的,她这个女儿最多只有嫁妆。听闻顾锦桓为了那个歌姬,一掷千金,眼睛眨都不眨。
都是顾家的人,她拿些来用,也是天经地义。
拿了银子,购置了一车厚礼,随从拿着余杭顾家的帖子敲开了杜府的门。
杜家门房的人奇怪,簪花游街时,顾探花出尽风头,他亲自登门,过于怪异。但是他没有拒绝,让人迎了进来,自己去找老爷。
今日并非休沐,杜家入仕的男人都不在。
杜夫人出来待客,瞧见了顾探花,登时就乐了,忙道:“顾探花,今日登门,可有事?”
“不瞒夫人,我来寻杜大人。”顾锦瑟言罢,将礼单奉上。
都是今日刚买的,上到玉器摆件,下到女子爱吃的点心果子,都是最好的。
杜夫人扫了一眼礼单,唇角抿了抿,余杭顾家果然富庶,寻常登门拜谒都被备如此厚礼。
她笑着推辞,“无功不受禄,顾探花收好。”
“我与杜大人有一面之缘,今日登门,有事请教。家里母亲说出门办事礼先行,这是规矩,您莫要推辞。今日匆忙,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顾锦瑟语气谦逊,摆出了晚辈的姿态。
杜夫人乐了,顾探花不仅相貌好,为人谦逊,温和多礼,长辈看了如何不欢喜,她笑说:“礼多人不怪,不知你与我家小女如何结识的?”
这个不能说了。顾锦瑟说谎:“考场结识的。”
“想起来了,她被明相拉去考场了。”杜夫人想起这件事,将两人考场相遇的事情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一见钟情,欢喜道:“她今日不在,下衙才回。不如你留下,小儿今年也曾下场,可惜,名落孙山,不如,顾探花指点一二?”
将人留住才好。
顾锦瑟呵呵两声,要命了,直接拒绝,起身要走。杜夫人挽留,她一直凝视晚辈,肤如初雪,芝兰玉树,每一处都强烈地展现出少年郎的完美。
他太年轻了,也太完美了,十七岁的探花郎,少之又少。
顾锦瑟要走,将礼单留下,杜夫人亲自送人出门。
马车走远后,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立即让人去官衙将丈夫叫回来。
名动京城的顾探花看中她家嫁不出去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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