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疼痛,随着血液自神经传达至少年的大脑,令他不由得停下了演奏乐曲的手。
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不断渗出又落下,整个人不停的颤抖着,极力抑制住疼痛对他的侵蚀。黑色的礼服显示出场合的正式与庄重,却也能掩盖很多不能言说的东西,比如迅速湿透了的后背。
未竟的乐曲引得门口的母亲敲开他的门询问情况。少年没能来得及掩饰,只能看着母亲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仓皇的向外大声呼叫着医生。
他坐在那里,看一片兵荒马乱,心里却格外平静。
这是一个非常著名的钢琴国际大赛的休息室,少年作为参赛者在这里对于即将要上台演奏的曲子进行最后的练习。他其实早就有了作为评委的资格,只是对于胜利的渴望,让他站在了挑战者的位置上。
母亲的呼喊很快引起了医疗团队的注意。一身白色的医生带着医药箱赶到现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摊开在他的面前,医生来回翻找,才在隐蔽处找到了极为容易忽略的伤口。
少年能够听见主持人在台上说话的声音,他明白时间所剩无几。在母亲担忧而又不赞同的目光之下,他拒绝了医生让他前往医院检查并放弃比赛的建议,要求注射止痛针,完成比赛。
他站上舞台,聚光灯照得他浑身发烫,手却冰冷的如同冷血动物一般。那双眼睛望着前方,全是势在必得与难言的深沉。
少年是中世纪优雅的王子,虽然温文尔雅却有着戎马山河的野心;是古时藏锋隐剑的摄政王,微笑背后是执掌天下的从容。
他好像注定为舞台而生。
而只有少年自己知道,他和恶魔做了交易,换来了这一场最后的演出。
《魔王》
为自己的谢幕布置好一切的少年开始了演出。
高超的技巧,过人的手速,对琴曲的深刻理解,感情的张弛有度……堪称是世间绝顶的水平,响彻了今晚,也回响在之后的很多个夜晚。
而少年下台时,一双完美的手早已失去了直觉。
没有人不会付出代价,即使惊才绝艳如他。
“队长!我说的你有没有听到啊?队长队长!马上就要开始季后赛了,我们可要继续努力啊!”黄少天的声音依旧还是充满活力。“队长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对劲啊?要不要休息一下?是不是最近太劳累了?”
喻文州这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只是最近老是做噩梦,睡眠差了些。”
“诶呀,这个时候要多喝凉茶压压心火啦!要多注意身体啊!”
他点点头,在房间门口和黄少天告了别。
回到房间,喻文州如释重负的坐在电竞椅上。电竞椅因为惯性载着他转了一圈,失重的感觉恰好帮助他放松,逐渐进入了深度思考。
最近他回忆起那些令人厌恶而又无用的过往的频率,高的有些异常了。
那些既光鲜又阴暗的记忆好像受到了召唤一般,如同怎么也无法根除的杂草,逐渐缠上了他的心。使他辗转反侧,只有抱住她时才能安眠。
而他不可能每一晚都抱着她入眠。
明明两个人是难舍难分的情侣,却连牵手都要四下无人时,又何谈相伴而眠?
自从他见到她和那人在一起的亲密背影之后,内心就再没有了那样的冷静。
真是讽刺啊,喻文州自嘲。从那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却试图渴求一份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的感情。分明知道这世间不可能会有,可还是怀抱着奢望,想要做一个带给别人这样一份感情的人。
但现在的他,真的能带给她这样的感情,而不是伤害她吗?
喻文州不知道。所以,他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和距离,去探明这个问题。
喻文州最近在躲着你。
即使他再怎么伪装,你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意图。
无他,只是你太了解他了。面对他眼神中的躲闪和下意识向你伸来却又收回的手,你没有办法开口去打破你们之间的僵局。
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棋手,遇到了一个天底下没人能解的出的棋局。对于棋局所承载着的热爱,趋之若鹜;但是对于棋局本身,束手无策。
你抬起头,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人最后的不甘。
也好。你走向他的房间,想道。体面的为你们两个的感情宣布冷却期的开始,比现在无谓的僵持和一味付出都要好。
她进来的时候,喻文州刚刚结束完手头的工作。
望见她逐渐走近,他随手将笔记本覆于文书表面,只留下自己如金勾铁划一般的签名在她视线里,一如在她面前他所期望的。
“卿卿,怎么了吗?”他望向她,却讶异于从未在她眼中的心绪的出现。“是不是难过了?我抱抱好不好?”
她只是站在他不远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喻文州在她的注视之下,生出了他的一切都被看透的想法。他站起身想要拥抱她,却在听见她声音的那刻硬生生的停止了动作。
“我想和你聊聊,喻文州。”明明只是平常音量的一句话,却在一个并不大的房间里回响着,分贝越来越大,直至轰炸到他的心灵成为一片废墟。“我很认真,请不要拒绝我。”
沉默就像癌细胞一样,在他们之间疯狂滋生,逐渐成为无法忽略的毒瘤。
“说吧。”喻文州站直,凝视着面前的女孩。“是时候该好好聊聊了。”
“关于最近的状况,我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应该需要一段时间的冷静和思考。”她停顿了一下。“不管是季后赛即将面对兴欣的压力,还是我不知道的地方,感觉好像在我们中间隔了一层打不破的壁障。我只能看见你,却没有办法靠近你。”
“我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开始了一种无望的情感内耗。”
“而我并不想让我们的爱意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消失殆尽。”
很久很久,久到喻文州自己都觉得已经漫长到不能漫长了。他才控制自己说出宣判的话语。
“面对你,我从来不会拒绝。”他听见自己说。“况且你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
“你在控制自己不再靠近我的时候,也未曾给予我去触碰你的权力。”你轻描淡写,如同一座深藏不露的冰山。“是你将宣告的权力亲手交到了我手上。也是你自顾自推开我,未曾给予我得知罪名的权利。又何必如此向我表现呢。”
“我承认我的确没来得及告诉你很多,那只是因为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将一切都明明白白展现在你眼前。”她转头准备离开。“但是我发现我除了你告诉我的那冰山一角,剩下的一切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背后那些沉重的责任是什么;不知道我不在你人生出现之前是怎样成长成我爱的模样;不知道我是否在你的未来安排之中;不知道这份爱你打算什么时候退场,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喻文州,叶卿笙从未怀疑过你的爱。”
你顿了一下,防止他听出你即将崩溃的哽咽。
“只是觉得很无力。”
“我好像只是你养在笼中观赏玩弄的金丝雀,而不是一个能和你走完人生的伴侣。你把自己的一部分藏得太深太深,把你肩上背负的责任一个人扛着,只是因为你觉得我不能看见、陪你一起承担这些。”
“我未曾向你展现过的样子,你会逃走吗?”
一句看似好像毫无条理的话语从他的方向传出。
“我叶卿笙爱一个人,从来不会先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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