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我本就是利益相合
殷红绡看着当众饮下合卺酒的二人，手中酒盏都险些捏碎。
她了解陆行昭，这个男人虽然表面张扬肆意，可实际上什么心思都在心底埋着，而今天这般招摇地护着他这位夫人，不过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她，别再对他抱着什么不该有的想法罢了。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服。
“姜妩。”
她忽然站起身，葱白的手指指向姜妩身上，“我要同你比试。”
没有任何由头，也没有任何弯弯绕绕，她就是要比试。
“比试骑射，你可敢？”
在场的诸位都是她的军中好友，如今虽然都是有名有姓，可谁还不是从无名小卒练出来的。就她一个姜妩，凭着陆行昭的裙带关系在这充这个矫情劲儿，她可忍不了。
骑射啊。
众人惊了惊，看向姜妩那纤弱无力的身子骨，就这？怕是连马背都上不去吧？
于是赶紧劝殷红绡，“还是算了吧，你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该说你蓄意为难了！”
别人？
殷红绡却笑得张扬，“我殷红绡做什么事向来不用别人来说，就是蓄意为难，那又怎样？”
竟是直爽承认。
姜妩眼中闪过一抹认真，晃了晃陆行昭的袖子，软声道，“夫君，我想去，可以嘛？”
他不是想看她大杀四方么？
姜妩心下一沉，那她就杀给他看。
“……去吧。”
陆行昭微微眯眼，“注意安全。”
就这样，饭还没吃完，战场就从酒席转移到了马场之上。
这马场是殷红绡夺得功勋回来后，忠勇侯亲自为她修建的，宽敞度同校场有的一比。
“姜妩。”
翻身上马，殷红绡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妩，语气轻蔑，“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然后娇滴滴地同陆行昭撒个娇，陆行昭一施压，这事儿便过去了。
却是没想到……
她应战了。
“为何要拒绝？”
姜妩轻轻抚摸着马头上的鬃毛，眼神柔和地看着翻动前蹄的骏马。
殷红绡却像见鬼一样看她一眼，不屑地嗤笑一声，“你们这些闺阁淑女，不是最不齿我们这种粗人的么？”
她曾经当过宫里三公主的马术老师，第一天就被那位娇滴滴的公主给嫌弃，说她身上有股马臭。
她当时扔下鞭子就走了，再也没回过头。
可是忽然间，却听到姜妩一声轻笑。
“殷小姐此言差矣。”
姜妩不疾不徐道，
“俗话说，少年之英才，则国之富强。”
她声音潺潺如流水，不由得吸引了场中男子们的目光。
只见少女一身轻薄小纱，肃然而立，烟青色的外衫缠绕着青丝万缕，随风飘扬。
她就站在那里，缓缓开口，声音却似有万般重量：
“身为少年人，能训兵马、从军戎，应当时刻被铭记于心才是，在场的各位都是捧着一颗拳拳爱国心驰骋疆场的大英雄，尤其是殷小姐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更是付出了少年男儿都不曾有的艰辛，抵过了心胸狭窄之人的诋毁，才走到今天这副光景。”
她越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越是灼热。
那是那些男子们艳羡又热血的目光。
说实话，姜妩这个外来媳妇儿娇弱的跟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不是怕拂了自家少帅的面子，他们才懒得理这些闺阁娇娇女。却没想到竟是个有如此境界的奇女子！他们忍住满心热血，听姜妩继续柔声道：
“姜妩有愧，生来便只能做温室中忍不得风吹日晒的花朵，既如此，享受着将士们用性命铺出来的荣华，又有何资格去置喙他们、去对他们不屑一顾呢。”
她话音落后，这屋子里久久没有声音，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可转瞬之间，便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说的好！”
“嫂子说得好！”
他们是武人，不懂那些文绉绉弯弯绕绕的酸话，每每面对那些文人骚客的嫌弃，也只能是呲着牙吓唬吓唬，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可刚刚自家嫂嫂这番话，实在是戳人心窝的很！
几个人被说的一把辛酸泪，拍着胸脯朝陆行昭行了个大礼，齐刷刷地道，“少帅！是兄弟们有眼无珠，今日这比试，就算嫂子一箭未中，兄弟们也认了！从此以后，若是谁敢动嫂嫂一根汗毛，我们靖安军第一个不允许！”
“对！第一个不允许！”
更有甚者直接将鸣镝硬塞到姜妩手里，一脸崇拜地道，“嫂嫂！你若是遇着危险，便吹响这鸣镝，只要旁边有靖安军的驻军，一炷香之内必定赶到！”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热情，姜妩受宠若惊：“……”
可是她还是没忘根本，乖巧讨好地看了陆行昭一眼。
直到看见男人满眼兴味盎然，她心里才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
看来有希望能通过他的考验。
“鸣镝别收。”
他却冷声道。
姜妩心也跟着一凉，面上维持着顺从的表情，婉拒了少年的鸣镝。
然后，她便看着男人一步步朝她走来，整个人的气场低压压的。
“别的男人的东西，你也敢收？”
他猛地揽住她的腰，紧紧把她拥入怀里。
这幅场面在外人看来确实是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甚至姜妩都能看到殷红绡咬牙切齿的表情。
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他掐在自己腰上的手有多用力。
“一会儿可别受伤。”
男人坏笑道，“我不会在一天内救你两次。”
姜妩心里“咯噔”一声。
她就说，为何男人像忘了那天所说一般，替她挡下一杯酒……
心思慢慢沉下来，姜妩眼底埋藏的几分冰冷再也掩饰不住地迸发了出来。
她声音都是冷的。
“侯爷放心。”
这一刻，她不是他的夫人，而是毫无掩饰的自己。
“就算从马上摔下来，姜妩也不需侯爷相救，毕竟……”
她粲然一笑，明晃晃的红唇却笑出了凄然的味道，这笑晃到了陆行昭的眼，让他把她最后一句话听的很清楚。
她说——
“你我夫妻本就是利益相合，若不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又有何筹码留在侯爷身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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