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陆行昭纳妾
世人都说，这个冬日是东陵国最冷的冬，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的寒凉。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行人脸上，市集上那个卖米糕的货郎，为了捡掉在地上的米糕，人都冻僵了，被过往刹不住的马车一下子给撞飞了出去，一家的顶梁柱，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光医药费就入不敷出。
不过这还是保住命的，不跟老刘家那老头似的，就是出门走了一道，滑了一跤，这人就摔没了。
“还有东城那片乞丐窝，说是前些年的冬天还好好的，今年这才入冬就冻死了十来个呢。”
青鸾这般绘声绘色的说书人，在讲到外面这些惨事时也不由得上了情绪，唉声叹气道，“少夫人，这个冬天有些难熬啊。”
姜妩抬着发簪的手微顿。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垂着的眸子里生出几分笑意，“是吗？”
是啊，就连这昭华苑也冷清了几分。
或者说，只是她的东厢房里冷清吧。
前几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的确夺走了不少人的命，只是如今天气放了晴，该出来的还是出来了。
姜妩想，她好像许久没见过太阳了。
“青鸾，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青鸾讶异，“可是没有小侯爷命令，少夫人是不许出门的。”
这是之前少夫人说过的。
她说：“金丝雀就要有金丝雀的觉悟，擅自飞出牢笼的雀儿，是会被厌弃的。而我要靠他，所以不能被厌弃。”
“无妨。”
姜妩枕着手腕，把玩着镯子上上好的青玉，唇角微扬，“他忙着呢，顾不上我。”
陆家这几天很忙，忙着照顾刚刚回京的老太太，忙着……给陆行昭纳妾。
陆行昭，纳了妾。
那名美妾叫李青瑶，名字美，人生的也美，是老太太相看上的。
她刚嫁给陆行昭的时候便听说了，老太太一心向佛，极爱守着青灯古佛上香祈福，之前一直在佛堂里斋戒，如今斋戒期满，总算是回府了。
陆老太太身份地位斐然，这一回府定是整个靖安侯府都围着团团转的，所以陆行昭那日刚从大渝回来便被宣了过去，就是没想到，老太太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李青瑶是老太太在佛堂遇到的平民女子，说是进京寻亲的，二人一相见，就得了方丈住持的连连赞叹，说是二人有前世修来的缘分，今世定当好好接续才是。
老太太本就信这一套，这一番话下来，更是看着眼前小姑娘越来越顺眼。
李青瑶生得温婉乖巧，又懂学识，最关键的是还读过佛法，每日陪老太太吃斋念佛毫无怨念，这日子一长了，二人便越来越亲近。
而彼时远离京城的老太太，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最疼爱的那个孙儿已经娶妻的。
于是便私下作了主，捧着李青瑶的手，同她说自己有个相貌才能皆是上乘的孙儿，让她嫁进自己家，这安享晚年的时候，看着她心里就能好受几分。
一开始李青瑶还不同意，亏了老太太软磨硬泡的，才让人家同意了下来。
这一回京，老太太第一件事儿就是引着陆行昭和李青瑶见面。
只是姜妩有些惊讶的是，这才见了一面，陆行昭就动了心。
她倒是有些好奇，当时二人相见是个什么画面了。
或者说，她挺想知道，陆行昭那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姜妩坐在行进的马车里，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一番凄凉光景，一时迷了眼。
陆行昭……他也会像寻常男子一般，满眼都是李青瑶么？
他对她表面多情，内里冷漠，对李青瑶……是不是就不用再伪装的那么累了？
他和她……做什么都是真情实意的吧。
姜妩闭上眼。
她想象不到啊。
因为，他始终爱的不会是她。
幸亏。
姜妩伸手，接住满满阳光，那热度让她唇角微微勾起。
幸亏，她并不想知道。
却在这时，马车忽然一个颠簸向前倾斜而去，姜妩不留神，重重砸在了角落那方木桌上，顿时脊背如同被钝器重重敲打了下一般，疼得她冷汗直冒。
好疼。
后背剧痛到发麻，姜妩抱住膝盖缩着，双眼紧闭。
这时候，青鸾才得了空钻进来，着急地要落泪，“少夫人……少夫人拉住我的手！”
姜妩被拉出去后，靠在青鸾身上，那痛才消了几分，只是想都不用想，被撞到的那处定是淤青了。
不过那是后话，如今……
姜妩看着面前的事故，心里暗呼一声，早知道今日出门应当看看黄历的。
“哇——”
她还没走近，就听见到她半身的小女孩嚎啕大哭了起来，而她面前，站着一个须发皆白，抖得胡子一动一动的老头。
“哭哭哭你这小女娃子哭什么哭！”
老头怒瞪着眼，“明明就是你先偷了老朽的钱袋，你还在这儿哭起来了！”
“我……我没有！”
小女孩哭的间隙扒拉开一根手指头，咧着缺了一颗下牙的嘴辩解，“我才没有偷你的钱袋！这就是我爹爹给我买药的钱！”
“你你你！”
顶着这大寒的天，老头话里都快气的着火了，“你这孩子手脚不干净就算了，怎么让我给抓着了还不承认呢！”
他直接顾不上年龄地一把把小姑娘揪过来，生怕这小贼跑了。
然而就是这行为，让周围本来看热闹的群众来了兴致，
“哎！老头干什么欺负小孩子？”
“就是，她多大你多大啊！你这么大年纪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还推推搡搡的，真是为老不尊！”
“告诉你，赶紧把人家小姑娘给放了啊！不然我们可是要报官去了！”
一箩筐的谴责不要钱一样地朝老头砸过来，气的老头险些跳起脚，“老朽说了！这丫头是贼，她偷了我的钱袋，我只不过是想拿回我的钱袋罢了！你们这些人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呢？要丢钱袋的是你们，你们还能在这儿隔岸观火？”
这……
几个人对视一眼。
那当然是钱最重要了。
可是眼下丢钱的毕竟不是他们嘛，他们看到的，就是一个老头在为难小姑娘，这年头就是老头也有些怪癖，说不准……
“说不准你这糟老头子是要借着这个理由欺负人家小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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