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老太太晕厥
午饭席间，老太太自然而然地落了座，随后便抬手招呼道，“青瑶，来挨着祖母坐。”
李青瑶心下一喜，脸上的悦色掩饰不住。
太好了，老太太果然没有因为方才那一件事便失了对她的宠爱。
“是，祖母。”
她垂首应下，便端着步子走了过去，一落座，便机灵地替老太太夹起了桌上的菜。
“祖母，尝尝这个。”
她说完后，饭桌上静的落针可闻。
李青瑶不解地转了转头，见陆远夫妇皆是尴尬一笑，而身旁的陆行昭、和对面的姜妩，则没什么表情。
这是……怎么了？
她做错什么了吗？
心头一跳，李青瑶立刻开始反省。
难道是陆家独有的用餐礼仪？可是之前陆行昭并没有叮嘱过她什么啊……
“咳。”
姜妩轻咳一声，不轻不重地抬起眸子，“青瑶，在家里，祖母没动筷子，其他人便不能动。”
更别说是用自己的筷子给老太太夹菜了，更是大忌。
想着陆行昭很早前便同她说过这些的，姜妩忽地有些疑惑，就扫了端坐的男人一眼。
男人虽然性子肆意，但是在老太太面前却是守着几分规矩，她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抬起酒杯，深邃的眉眼慢慢被遮挡住，喉结上下滚动。
就是没有几分要给李青瑶救场的意思。
姜妩不再看陆行昭，只是低头思虑。
他私下里就不曾和李青瑶说过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情不该做么？
怎的今日李青瑶一踩一个坑？
还是自己踩自己掉进来，搞得她都不好意思给她挖坑了，反正她会自己挖。
姜妩话音落下后，老太太才有了替李青瑶解围的动作，一边拾起银箸夹了筷子菜，一边慢悠悠道，“无妨，你刚来陆家，不懂这些很正常，以后阿昭教着你，慢慢学总能学会的。”
见老太太总归还是向着自己，李青瑶这才放心地收回了僵了半天的手。
“多谢祖母体谅，青瑶以后记得了。”
老太太也没再说什么，陆家家风甚严，饭桌上讲究食不言，哪怕是陆行昭和陆远这对不怎么对付的父子二人，在面对老太太的时候也乖巧的不行，此刻老老实实地吃着饭，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饭后，小厨房的人便把老太太的参汤给端了过来。
余光里，老太太端着参汤一勺一勺地舀进了口中，李青瑶也舒心地喝了口碗里的汤，唇角溢出一抹轻笑。
陆远和陆行昭向来不对付，若不是老娘回来了，这家里向来是有他没那个逆子，有那个逆子没他的。
所以这好不容易撑着场面陪老人家用完了饭，就要借着照顾林鸢的由头离开。
老夫人又怎会不知这父子二人之间有着多深的龃龉，毕竟当年汝阳病逝的时候，的确少不了陆远和林鸢在其中搅和。这孩子亲眼目睹自己娘亲在榻上失去生息，又看着一向敬重的父亲与别的女人洞房花烛，心里能不恨么？
只是当时的时局……
老夫人叹了口气，只觉急火攻心，胸口闷的厉害。
当时的时局，实在是无奈啊。
先皇去时，如今的皇帝陛下还未及加冠，只能由长姐汝阳长公主代理朝政。
直到汝阳嫁进了靖安侯府，也实在是放心不下幼弟，生怕朝臣欺负圣上弱小，进言谄媚，便不曾还政。
毕竟当时的长公主，不仅极有政治才能，还和皇后走的极近。
皇帝恨不得自己那个深得民心的好姐姐赶紧相夫教子，莫要再掺和朝廷上的国事，却始终没有由头痛下决心。
就在这时转机来了。
这个转机，便是将将同夫家和离的林鸢。
说实话，别说是和离后了，就算是当年的黄花闺女，林鸢这人也没什么才气嫁到如日中天的靖安侯府，只是她却糊里糊涂间占了一点好处，那便是二皇子姨母这个身份。
当时的皇帝早已在宫廷大戏中浸淫了许多年，手段老练，十分清楚权势向来是平衡出来的。他怕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动不了他那个兢兢业业垂帘听政数载的姐姐，只是……人他动不了，还不能给她在府里添个能与她掣肘的妾室么。
想到这一切罪恶的源头，老太太心口紧的越来越厉害了，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很费劲儿才能吸进一口新鲜的气来。
她又想到了汝阳那个孩子。
那个对待感情竟是一根筋的孩子。
她明明知道这是皇弟故意的，怕她与皇后太子暗中勾结，便在府里安了二皇子那头的人。
她也明明知道，知道帮陆远纳了林鸢才是最好的选择，是最能打消皇帝疑心病，保住陆家名声的唯一方法。
她一切都知道，可就是宁死都接受不了陆远纳妾。
世上总有些女子，傻的去相信那话本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真的。
她信那些无用的话，所以在陆远与林鸢二人的新婚夜里，香消玉殒。
“噗——”
一口鲜血喷出，大脑嗡嗡作响，老太太恍惚间又看到了汝阳死前的模样。
那个孩子一生要强，在朝廷上也是力挽狂澜的女政客，这样一个格局与胸怀兼具的女子，竟是死在了一方床榻上，走的时候戚戚苦苦，身旁除了一个陆行昭，就再没别人了。
她们陆家，对不住汝阳，也对不住阿昭啊！
“老太太！”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
大堂里因为忽然晕厥的老太太顿时乱作一团，小厮被呼进来又唤出去，陆行昭也头一次紧紧皱起了眉头，低声吩咐无弈去请楚珩过来。
一片混乱中，姜妩甚至找不着立脚的地儿。
却是有一道黑影忽然朝她覆盖而来，她一抬头便撞进了男人风雨欲来的黑瞳，那双眼睛凉的可怕。
“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姜妩第一反应是去看被来来往往的丫鬟隔在另一边的李青瑶。
那不是他的爱妾么？不是他只见了一面就歇在一处的爱妾么？
怎么如今……
李青瑶自然也是看到了陆行昭首选要保护的竟然是姜妩，而不是她。
怎么回事儿？
她手心攥紧，难道是身上的药不管用了吗？
看来陆行昭还是难把控了些，老太太的偏爱……她得势在必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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