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本侯向来不信鬼神
第二天姜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竿头了。
她看着外面明媚的光线，忽地就起身坐了起来。
身旁陆行昭早就不见人影，姜妩一边想着这男人怎么也不叫她起来，一边生出了一抹他丢下自己先走了的心慌。
她甚至只是拢上了一件衣裳，便光着脚下了床，朝着门外跑去。
只是指尖刚刚触碰到门栓，那木门就被从外到内地推开了。
姜妩一愣，小鹿一般灵动的眼神毫无掩饰地落在了推门进来的男人眼中。
还有她看见他后，忽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陆行昭心头一动，下意识地问出口，“做噩梦了？”
姜妩摇头，这才意识到脚底传来的丝丝凉意，刚要动弹，就听木梯上“蹬蹬蹬”爬上来一个护卫，朗声道，“少帅……”
他毫无防备地抬头，女人那副娇花儿一样白嫩的肩头，直直撞入眼中。
他登时就及时住口，低下了头。
陆行昭狠狠蹙了下眉，立刻宽肩往姜妩身前一挡，回头冷冷道，“出去！”
“是！”
那人头都不敢抬地便又“蹬蹬蹬”退了下去。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陆行昭哂笑一声，“冻不死你。”
只是他嘴上说的狠，手上动作却利落地把人抱在了怀里，放在床上蹲下身子，轻轻揉着她的脚。
姜妩揉了揉眉心，道，“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男人的动作倏地一顿。
他是说过这趟行程最好是赶着去，便于他早些在北凉布局，起码是要在苏相阳之前赶到的，只是他就那么缺时间，那么缺本事，连放她酣睡一刻的资本都没有么？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笑了一声后，便给她穿上了鞋。
“走吧。”
他道，“这么没安全感，可不像你。”
姜妩抿抿唇，手掌软软地搭在他肩头上，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
“要做成事的前提便是活下去，所以妾身会很珍惜自己的性命。”
而在这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也不会武功，的确很没有安全感。
可男人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行，等回来便把你扔军里去练功。”
姜妩难得一噎。
她就这样看着男人嗤笑一声，背着手离去了，心情比起昨天傍晚时刻的阴翳不知道好了多少。
她心里暗自腹诽，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比这天气还过分。
……
接下来到北凉的一路上顺利的过分，没有遇到任何贼寇，当然，姜妩知道这是因为车队随行的靖安军。
装备精良、威武骇人。
是能让那些别有心思的人看上去就退而却步的。
进了城之后，陆行昭带着她到了早就安排好的客栈，这里的人似乎并不疑惑他们这一行人是从哪里来的，而是十分自然地便接待了他们的车队，就连店里的店小二都是神态自若地将马给牵到了后院，这过程中并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问题。
姜妩一开始以为这是陆行昭单独安排好的，男人却告诉她，是因为这里作为北凉国与四处官道的交接之地，每日都有从不同地方远道而来的过客，这些人或许目的地就是近在咫尺的北凉城池，也或许只是路过，途经此地求个安稳，总之，形色各异，外貌也不尽相同。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自然不会因为看到一队中原人马便心生怪异。
这也是陆行昭选择入住此处，而不是进那北凉城的原因吧。
姜妩想。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今儿早上那护卫长不曾说全的话。
陆行昭却是知道的。
他说，北凉所有皇室子弟住所皆在皇城之内，而赫连铮如今颇受重视，更是日日都守在皇宫里代理政事。
所以……
住在城外是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地方。
“大渝国的来使还没到。”
姜妩熟练地烧毁手中密信，淡然道，“姜姒传来的信里，说苏相阳亲自过来了。”
“亲自过来，又如何？”
陆行昭修长笔直的身子立在窗前，毫不在意道，“他就算带着他的底牌来，又能如何？”
姜妩想，他自然是不能如何的。
不仅不能，而且还会吃亏。
本来有着凤栖梧那人的存在，她还担心榷场这事起不到让鹬蚌相争的效果，可是只要苏相阳本人来了，她便放心了。
毕竟这人性情再变，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内便变了个完完全全，在大渝国的时候是有凤栖梧看着，那么离开凤栖梧的指示呢？
他那装出来的深沉，又能持续多久。
她还真是有些好奇呢。
“月亮真圆。”
呼到嘴边的热气被寒气凝结成雾，姜妩就这样顺着雾气的方向，看到了天边那一轮圆月。
有几分团聚的味道。
陆行昭也看过去，眸色却比那月光还要清冷。
他双手背在身后，没有回应。
就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姜妩想到什么，轻声问道，“夫君可听说过北凉的新年是什么样子？”
新年……
陆行昭被她的话头引了过去，这才想起来，是年关尽头了。
再过几日，便是新年。
而他向来不甚在意这些节日，靖安侯府过节也用不着他，所以这次北凉之行倒也自在，无牵无挂。
“北凉的新年。”
他无所谓地道，“与中原不同么？”
他不过是看她想说，顺着问了句罢了，其实并不关心。
毕竟从小便很少过的节日，习俗什么的也不过是流于表面罢了，就算姜妩能说出什么不同来，他也无所知觉，无从好奇。
姜妩也没亲身经历过，只是儿时时候听赫连铮跟她说过。
只是她这次学聪明了，没提赫连铮的名字，就权当是同男人谈自己的见闻。
“北凉的新年，人们可以在跨越午夜的那一刻将过去一年未能达成的心愿放进祈愿河里。”
陆行昭能听出她说到祈愿河时眼里闪过的一丝期待，于是虽然不感兴趣，却也问了句，“有何用处？”
用处……
姜妩笑，“他们说这样就能让河神听见自己的心愿，若是心愿真诚，这来年便能实现了。”
“呵。”
还是没忍住冷笑一声，陆行昭不屑道，“本侯向来不信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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