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慕容枫如何？
四方宫殿，金碧辉煌。
此刻正值晌午时分，宫内传膳命令一响，身穿各色轻纱的宫女们便端着各自宫里按份例可得的菜品朝着各宫走去。
这是圣上的恩宠。
正阳宫内，陆行昭正拜见完皇后娘娘。
皇后洛氏，是前朝巾帼宰相洛鉴之最疼爱的孙女，前朝宰相洛相，厥功甚伟，于内可镇守朝政，于外可以三寸不烂之舌智取关键要地，明明是文弱书生出身，却偏偏靠着一身的才华与正气做成了十万大军、百万大军尸横遍野都难以做到的事。
于是先皇为了表示对洛相恩重如山的报答，便将洛相尚未及笄的孙女儿许作了当时最得宠的皇子萧长恭为妃。
后来，一时改朝换代，洛雪瑶便从潜邸住进了怎么走都走不出四方宫墙的皇宫。
皇后娘娘洛氏，温婉似水，向来是后宫里最没有架子的一个，整个人像是九天之上的和煦日光，无论是气质、家世，还是气度，都抵得上这“国母”二字。
陆行昭听着皇后的一阵阵寒暄，余光不由得扫向正阳宫内的人头数。
除了伺候的宫女内侍，再无他人了。
他虽然是男人，不懂这些后宫里的弯弯绕绕，却也知晓，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一些颇有地位的嫔妃总会在其中挑选和自己利益相投的伙伴结成群体。
显然，皇后娘娘是被隔除在外的那一个。
陆行昭饮了一口茶，默不作声。
他知道，皇后娘娘洛氏，不得圣宠，皇帝一年到头来到正阳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阿昭。”
皇后一身宫装，那宫装之上并没有什么扎眼又奢侈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一身素衣，端庄又大方。
她眉眼温顺地看着眼前的陆行昭，缓缓道，“三日后的宴会，你可会来？”
果然是因为这事儿。
陆行昭心里明镜一样，与皇后颇有默契地一笑，“放心，我定会护好怀生。”
皇后稍稍点头。
她就知道，阿昭心里是想着怀生的。
这样便好……
她眼神中倏然闪过一丝落寞与寂然，便听陆行昭似乎语气有些犹豫的样子，“阿昭想说什么？”
她主动道，“但说无妨。”
这么多年里，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怀生之所以能够如此安生的长大，一开始全凭汝阳的庇佑，汝阳去了后，阿昭又总是把怀生护在身后。
“那臣便说了。”
陆行昭直言不讳道，“娘娘，可还记得火戎国国王，呼延赢？”
呼延赢……
怎么会不记得。
皇后微微坐直，一向端庄的姿态此刻却有了几分皲裂，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动作隐隐晃动。
“呼延赢……呼延赢……”
她握在扶手上的护甲慢慢摩挲着，眉眼间凝出几分郁色。
“怎么，三日后的宴会，他也会来吗？”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
陆行昭看着来传膳的宫女们放下赐菜便走，又打量一眼数了数菜品，心里一沉接着道，“火戎国向来是万国朝会的宾客之一，无论做东的是哪一国，都少不了他呼延赢来插上一脚，不是么？”
“可是本宫不想看见那个蛮汉子。”
皇后无奈地闭了闭眼。
那个呼延赢……
他，他竟然在去年皇上的寿宴之上，对她的怀玉出言不逊。
“呼延赢对小五……”
“不可能。”
皇后沉了一口气，漠然道，“本宫绝对不会让小五落入呼延赢此人的手中！”
去年皇帝寿宴之时，这火戎国的人虽说是应邀前来祝寿，还呈上了异常珍贵的贡品，可终究还是因为将矛头放在了小五身上而引起了她的不满。
小五……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一双儿女好不容易长大，她绝对不会允许亲手护大的小五羊入虎口。
“臣知道。”
陆行昭拧眉，“娘娘说的一切臣都赞同，臣也不想让小五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是他没忘，皇帝并不疼爱自己与原配正妻所出的这一双儿女，那颗心偏得很，哪些朝中贵臣对他有用，他便宿在哪些家族送进宫来的新秀宫中。
所以……
“若是呼延赢以城池为条件指名道姓要与小五联姻的话，小五是不好拒绝的。”
陆行昭语气平淡地说出了最坏的一种打算。
“啪”
昂贵的七彩瓷杯落地，皇后几乎忘了垂在半空中的双手，停止了呼吸。
陆行昭说的对，自古以来，身为皇室女子，从小享尽了这平凡女子没有过的尊容与锦衣玉食，便要在及笄之后，尽数返还回来。
怀玉身为公主，总是要走上联姻这一步的。
只是她总是在想，能不能有什么办法，不将她的心肝肉嫁到那样偏远的地方去，哪怕是留在京城，她也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她些的。
“阿昭。”
皇后不得已道，“你可有什么法子？”
陆行昭本就打算进宫一趟说明这件事情的，只是没想到皇后忽然主动宣他进宫，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娘娘不要过于忧心。”
他把今早上在检阅公文时所了解的情况一一和盘托出，道，“臣也只是在名册上看到了呼延赢这老贼的名字，想着该提醒娘娘一声，提前给小五谋条出路，若是到时候呼延赢真的趁机要挟，也好有应对之法。”
“当然，呼延赢是不是要针对公主出手，臣也不能说是万分确认。”
只是哪怕有一分的可能性，他都不愿意看到萧怀玉面临这般难以抉择的困境。
皇后即刻便从陆行昭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意味，眼眸闪烁道，“依你的意思，本宫应该……”
她与陆行昭视线撞在一起，恍若想到了一处去。
陆行昭勾唇一笑，变相地印证了皇后的猜想。
皇后这时才稳下有些难以接受的心思，黯然道，“只是，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陆行昭不急不慢地饮下一杯茶水，缓缓抬起眸子，唇角含笑道，
“慕容家次子，慕容枫，娘娘觉得如何？”
“慕容家……”
皇后暗自思量着，似乎在脑海中将慕容枫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一样，过了半晌，才无奈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实在情势所逼……慕容家，倒也算是上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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