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明白了自己的心
陆行昭大脑闪过一瞬间的空白。
他不敢回头，怕那个可怕的想法成真，就这样血淋淋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她已经无力地倒了下来，倒在他的后背上，温热的触感、身上的气息，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阔别一月有余，陌生又熟悉的、属于她的味道。
大殿内一时间寂静如尘灭，连呼吸声都夹杂着空气流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而陆行昭那声“姜妩”，更是久久在他脑海中回荡，撞的他一阵恍惚，分不清到底是他不真实，还是这个世界不真实了。
姜妩出现在他身后，替他挡了剑。
“姜妩……”
他来不及思考的，身体已然旋身过去，双手接住了失去力量支撑后倒下来的那道瘦弱身影，他这才得以看清她的脸。
她面色红润，唇间染了鲜血红的可怕，那一抹红冲击到了他的心底，像一柄锋锐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剜过一道又一道痕迹，让他一颗心分成了无数个碎片，散落在他再也寻不回的地方。
她为何这么傻。
“为何……要帮我挡这一剑……”
陆行昭眼睛发红地抱住她温度逐渐消散的身体，恨不得把她的血肉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样他就可以每时每刻都将她带在身边，免得她受伤。
终于听到他说话了。
姜妩想。
时隔多日，再次躺在他的怀抱里，她才忽然想清楚了这些没有陆行昭的日子里那一丝打心底里蔓延的空虚从何而来。
她先前一直不想让自己承认，不想承认自己在陪在这个男人身边时，对他多多少少是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一直到刚刚，她都不想承认。
只是她看到他身后有一柄暗剑猛地刺过去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陆行昭死在那人的剑下。
于是动作比心都快，比她任何理智都快地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或许……
违背了他的话。
“对不起……”
姜妩只觉得如今像是双脚踩在柔软的云朵上一般，软绵绵又无力，她很困，想闭上眼，“我……没有……”
没有，听他的话。
没有像从前一样管住她自己的心，而是任由一颗心追随在了他的身上而不自知、不敢承认，最后导致这一个月的信息传递不及时。
若是这次行动有宫内人做内应的话，应该不会损失如此之大吧？
“姜妩！”
手中紧握的手掌倏然滑落，陆行昭红着眼攥紧她的手腕，压着她冒血的伤口，
“别……”
他陆行昭从小便是孤苦伶仃一人，从习惯一个人照顾自己，到习惯在自己的世界里建立他的法则，让所有人臣服于他，这个过程是他蜕变的路，艰险且孤独。
可是无论有多难，他都从来没有求过别人什么。
在北凉的时候，他虽然最后还是陪着姜妩去在水面上放了那许下愿望的纸船，可也仅仅是陪她而已，他不信鬼神。
只信自己。
可是这一刻，他却巴不得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
“别走……”
他从前不知陪伴为何物，在她来到他身边后仍然浑然不觉。
怪他不曾见识过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才会让他在与她的感情里屡屡碰壁，明明那么多的机会能够站在她身后，他却偏偏要让她一人去承担一切、一人去成长。
然而现在，他终究是在她的离去里想清楚了一切，却已为时已晚。
杀手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来行刺的，尤其是吸引陆行昭正面注意后又从背面偷袭的那人，更是用了极强的内力。
一般人绝对受不了带着内力的利器刺入身体，更何况姜妩的身子本来就虚弱，要比普通人都差很多。
她的伤口也很深，深到陆行昭都不敢私自给她拔剑。
他就只能这样没有任何办法地抱着她，感受到她身上的生命气息一分一分地消逝掉。
“阿昭！”
萧怀生第一次见陆行昭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现在的陆行昭和以前是不一样的，没有过去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在战场上被称为铁血诡军时的那样机关算尽百无遗漏。
“阿昭，去母后那里，我去宣太医！”
他是真的能看出来，此刻的陆行昭何止是不能算无遗策，根本连正常地思考都做不到。
他都说完了最保险的方法了，陆行昭还在愣着。
“快啊陆行昭！”
还是慕容枫及时赶了过来，一把拎起了陆行昭的衣领，语气狠厉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慌，可是你现在不能乱，你如果乱了，姜妩就真的完了。”
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砸进陆行昭耳朵里。
他忽地眼神发了红，漆黑的眸子周围红血丝遍布。
“无弈。”
他抱起姜妩，朝身后的无弈冷声道，“都留活口。”
等他回来再行处置。
皇后娘娘的正梧宫相对于侯府来说确实是距离最近的养伤点，再加上皇宫里御医长住，有什么疑难杂病伤口的，贵人们只需要传唤一声这大夫也就来了。
皇后今日借着身子不适的借口没去宫宴，却是没想到这宫宴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就有人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找她，说承乾殿出事了，太子遇刺。
她当时就心慌了一下，眉间狠狠蹙起。
火戎国的目标是小五，那么这次对太子动手的人会是同一方的吗？
不是没见过本国皇子与外朝苟合之后，利用短暂时期内截获的利益来引狼入室，没能看透那些人的狼子野心，还真的以为这些人是来帮他夺取储君之位的。
如果说这次宴会上只会发生呼延赢为难小五的事情，她倒还没往这方面想，只是怀生他遇刺了。
这次遇刺，皇后心里清楚明白。
要么是宫里的人和外面里应外合，要么就是怀生那几个兄弟动的手，反正不可能是连她的怀生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胡人蛮子。
还没等想清楚动手的到底是不是火戎国和宫里的谁们，便听见宫外传来一阵轰动，皇后提着裙角走出去，一眼便看到了迎面朝着她走来的儿子和女儿。
“怀生，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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