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一月有余后，慕容枫那边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他们已经尽数占领了边城，悄悄潜入其内，用自己的人把里面手不能抗肩不能提的百姓换掉了，百姓们都躲在了安全的地方，只除了一些青壮年，无论哪座城池，都会有新鲜的力量愿意留下来，留下来守卫自己的城池。
慕容枫那边一切顺利，家书传到萧怀玉手中的时候，她也是十分欣慰。
只是姜妩知道，慕容枫那边准备妥当，也就意味着……
陆行昭要走了。
这一去，再次相见便不知道是何时。
或许一个月，或许三个月……或许半年。
战争总是无休止，参与战争的人也无休止，因为战争死去的，有儿子，又丈夫，有父亲……这种残酷的循环，也是无休止的。
只是世道如此，姜妩没有办法改变如此情状，便只能宽慰自己的心，至少她是相信陆行昭的。
她相信，陆行昭可以平安归来。
“好了。”
陆行昭一身盔甲，唯有一张脸上，挂着的是万般柔情。
万千将士今日开拨，站在城门上、城门外观看的百姓挤满了街道四处，颇有几分壮观。
慕容瑾也在马上，不过，他和长明军不会去。
若是长明军也去了，万一有别有异心的人发动什么变乱，这东陵国可就遭不住了。
他不是头一次看着陆行昭出征，却是第一回用这种心态，用一种平等的心态。
他从前一直觉得，将领的唯一作用便是带好兵、打好仗，像陆行昭那般战术诡谲，实为不可效仿之道，可是直到如今他才知道，若想更好地保全手下兄弟们的性命，把他们更多的给自己的妻子、孩子、父母带回来，便要学会战术。
他如今，是真正将陆行昭当做一个将军来看待的。
慕容瑾缓慢抬起双手，而后拱手，行礼。
“一路……顺风。”
陆行昭倒不像慕容瑾这般正襟危坐的，他向来是心态好，打仗前从来不会提前忧虑这个忧虑那个，他相信他的兵，更相信他自己，这就够了。
“嗯。”
他看慕容瑾一眼，嘴角噙着笑，“城里就交给你了。”
“还有……小五。”
慕容瑾点头。
“小五是我弟妹，枫儿临走之前便已经交代过我，要好好照顾她，这点你放心。”
陆行昭想，慕容瑾说是能照顾好小五，他还真的有些不放心，毕竟慕容瑾怎么说都是武人头脑，像妇人家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他弄不懂，也看不明白。
不过还好他家夫人在京城里。
不知为何，姜妩给陆行昭的安全感，竟是比慕容瑾这个大将军都要高一些。
想到这儿，他还是跟姜妩多说了几句，“我会派无弈留在府里，你若是有事情要告诉我，就让他去青妆苑找苏妙，苏妙知道该怎样最快将消息安全送到我手上……当然，想我了也可以送。”
姜妩：“……”
前半段还挺正常的，后半段又开始了。
姜妩恨不得跳到马上去打这男人一顿，净知道跟她开玩笑，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场合。
“走了。”
陆行昭眼眸里的笑终于在此刻收了起来，他抬手捏捏姜妩的脸颊，心里有万般不舍。
只是，还是无奈又不舍地松开，捧着她的脸轻吻在脸颊。
“阿妩，等我回来。”
姜妩没想哭的。
她以为自己不会哭的。
她也做到了，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不管脑海中怎样想像陆行昭出征后的画面，她都从来没有哭过。
可是就是刚刚那一句话。
他说……等他回来。
姜妩眼眶里泪水不断打转，拦不住地淌了下来。
“陆行昭……”
她语气哽咽，咬着牙，让自己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知道她没多少时间了，马上大军就要开拨了，她快要把下唇咬出血了，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你答应我，活着回来……”
别的都不重要，军功不重要，荣华富贵不重要，她只想看着他活着回来……活着回来就好。
陆行昭忍住要下马的冲动，他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直到调转马头，身后的人被拥挤的人潮阻挡住，直到，她完全湮没人海。
看不见了。
看不见他的归宿。
从此，前路都是未知，需要他一点儿一点儿打通了，然后把最完整的自己带回来，活着回来见他的阿妩。
“会的。”
他想，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
送走陆行昭后，姜妩还是回府中缓了许久的情绪，倒也没有流许多眼泪，只是心里空荡荡的，这种未知感让她有些恐惧，她不知道陆行昭迈出这一步去后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在战场上会受到怎样的伤害，也不知道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姜妩头一次感受到这样明确的无助感。
她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什么都不能为陆行昭做到。
只能希望，希望他在西羌那边，一切平安。
姜妩本来打算去慕容府看看，李容鹤和楚珩却忽然找上了门。
她有些吃惊，按照以往的习惯，楚珩若是想要找她的话，总是会先派人给陆行昭……
是了。
姜妩心底蓦地一沉。
陆行昭如今，怕是已经出了东陵国了，到了偏远之地，在满是黄沙的官道上行走着，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忍着心里的疼惜和思念，姜妩勉强笑了笑，问楚珩，“你怎么带着神医也过来了？老人家身子骨经不起这一趟一趟的折腾。”
楚珩一口把她倒的茶水灌到底，渴的不行。
“不是我……”姜妩若是非要说是他带他师父来的，那可就是冤枉他了，分明是他那个师父说有了新发现，一定要亲自来告诉姜妩才行，逼着他带他来的好嘛。
新发现……
姜妩忽地想起来什么，说，“神医可是有了关于隐脉的新发现了？”
李容鹤脸色并不是太好，他哀叹一声气，却道，“老朽确实是找到了可以破解隐脉的好方法，只是……须得找到那个在你身上温养隐脉的人……”
只是如何在人山人海中找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陌生人呢？这不是让姜妩空欢喜一场么！
李容鹤也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个事实，他一开始属实是有些太激动了。
只是，姜妩却忽然站了起来——
“或许，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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