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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方圆喝了口果茶,悠悠然地晃着杯,“——郁老师最近该评职称了吧?”

        宁池呼吸猛地一紧,可面子上依旧不动声色,“所以呢?”

        “没什么,您放心。”方圆说,“我们裴导一向看重感情,他欢喜宁小姐,自是不舍得为难您的家人。”

        这是典型的反话正说。

        话里话外,该威胁的都威胁了,又留不下什么把柄。

        宁池眼神变得很冷很冷,“这事跟她无关。方圆,你别得寸进尺。”

        “我的证据都在你手里,怎么敢得寸进尺?”方圆意味不明着蜷缩了手指,“但我只是裴导的助理,干涉不了他的任何决定。”

        “那这就看方总的本事了。”

        宁池说着,双肘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因此方圆得以看清她的眼睛。

        很深,像是漩涡,似情真意切,又似逢场作戏。

        “方总,求求您了,帮帮我嘛。”

        方圆垂了眼睑,掐紧指尖,“帮……帮你什么?”

        “别让他为难郁老师。”

        “裴律有什么手段,我一个人受着就是了。”宁池说,“只要郁老师好好的,我保证你的照片,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

        宁池话音刚落,方圆眼里就极短促地闪过一丝情绪,宁池没抓住,但总觉得有种“天真”的意味。

        “宁池,我说了,我干涉不了裴导的任何决定。”

        “我也说了,这就看方总的本事了。”

        空气一时静了下来。

        几秒后方圆啪地把玻璃杯搁到桌上,伸出了右手。

        宁池笑了笑,握上去。

        “宁小姐赏脸,我请您吃个饭?”

        “抱歉。”宁池拒绝“我中午有约。”

        方圆也没纠缠,他把杯里的果酒一饮而尽,跟宁池告别。

        方圆快走到酒吧门口,宁池叫住了他,方圆扭头。

        “方助理,”宁池扬了扬杯,巧笑倩兮,“让裴导死了那条心吧,我们后会无期。”

        方圆微不可闻地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方圆走后,宁池浑身卸了力般靠在椅子上。

        她静默地坐了会,微微仰身,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沾了果酒,在桌上写裴律的名字。

        宁池写得很慢,时断时续,像是描述噩梦一场。

        “姐,你写的什么?”

        “乱写的。”宁池把桌上的字迹抹掉,扭头问许幼薇,“老板呢?”

        “来了,见你跟裴导助理聊天,就又走了。”许幼薇伸长了脖子看字,却被宁池一把摁住,问她,“她什么时候来的?

        “就你跟他在……在……”许幼薇眨眨眼,两只指尖凑到一块,鬼鬼祟祟地乱瞄。

        “去,想什么呢。”

        宁池失笑,她把玻璃杯递给许幼薇,起身拎开椅子,“我先走了,待会还有事。”

        许幼薇点头,又问她用不用等老板来了替她带个话。

        “不用。”

        宁池顿了顿,想了会又问,“今晚裴导过来吗?”

        “应该是不来。”

        许幼薇说着,翻开手机群聊给宁池看,“诺,裴导在群里说了,六子的事全权交给方圆哥,就是他助理。”

        宁池就着许幼薇的手机刷了遍聊天记录。

        消息很多,林林总总的几百条,宁池走马观花跳着看,并且注意点多集中在了方圆那里。

        方圆说的不多,但也不会冷场,很绅士随和,不摆谱,并且会用很萌很萌的表情包,像个邻家哥哥,这和今天宁池见到的模样完全不同。

        有一瞬间,宁池突然间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可旋即又觉得讽刺,她一个被卖者有什么资格跟皮条客同病相怜?

        宁池把手机还给许幼薇,顺口跟她叨磕了几句,转身走了出去。

        宁池从0618出来,乘了公交,转过四个站台,去临近的酒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0618既然被裴律买下,她也不想答应裴律的条件,那再上班总归是不合适。宁池抱着惹不起但躲得起的心态,至于方圆说的“她不能辞职”,宁池权当在扯淡。

        法治社会,她人身自由总归是还有的。

        她应聘了几个酒吧,有的不缺唱手,有的酒吧风格跟宁池不合适。宁池兜兜转转了一天,试唱了很久,终于找了个新东家。

        要是往常,它入不了宁池的眼。

        新东家很小,还是个清吧,刚建没多久,自然给不了她那么高的工资,甚至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二。

        但好在离家很近,和郁故槿的学校也是顺路,因此宁池纠结了一会,还是签了合同,说好后天来上班。

        宁池签完了合同才发现公交已经停运。

        她开着导航步行去郁故槿学校,期间跟原老板打了电话,讲了要辞职的事。

        老板自是不肯,跟她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宁池心不在焉地听了一路,但又念着老板之前对她还不错,不好先挂电话。

        等快到了师大附中的校门口,老板眼见说服宁池无望,说了句“你再好好考虑”,才掐断电话。

        宁池舒了口气,把手机揣进兜里,站在附中传达室的门口等郁故槿。附中是寄宿制学校,晚上只有老师会进出校门,人影了了。

        郁故槿甫一出门,就看见了蹲在传达室门口逗猫的宁池。

        传达室的猫不怕人,但也没学会恃宠而骄,被逗得狠了也只会舔人指尖,委委屈屈地眨眼看你。

        听说小猫之前流浪过,奄奄一息地趴在传达室的门口,大爷见了于心不忍便捡了回来。

        也不知大爷怎么养的,刚来的时候还只会蜷缩在墙角,安安静静地窝着,就算饿极了也不会叫,乖的不像话。

        后来胆子越来越大,敢明目张胆的叼人裤脚,碰到不好吃的会喵呜喵呜叫,然后扭头就跑,半分面子都不给,甚至学会了躺在传达室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

        郁故槿在宁池旁边弯腰,伸手把她披肩往上拽了拽,“等多久了?”

        “没多久。”

        这时宁池的手掌不再抚摸猫咪的下巴,转而递给郁故槿,微微侧着脑袋仰视她,“姐姐,但我的腿好麻。”

        “腿都麻了还没多久。”

        郁故槿失笑,牵过宁池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郁故今的手掌温热,她不是跟宁池十指相扣,而是半包的姿势,把宁池的手掌接纳进自己的掌心。

        就是这种姿势,半分无关乎情爱,宁池却忽的觉得自己像是艘靠岸的船。

        她没来得及体味太多,因为郁故槿的手掌猛地紧了一下,尔后不由分说的拉着宁池上了车。

        直到宁池从倒车镜里看见莫岑一闪而过的影子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刚刚郁故槿失态是为了什么。

        宁池扭过去看郁故槿,正好和郁故槿的视线撞上。

        郁故槿握着方向盘,随宁池瞥了眼倒车镜,又很快地回过神。

        她没有问宁池究竟看到了什么,只是柔声嘱托,“要是车上闷的话把窗开些。”

        “嗯。”宁池点点头,降了车窗。

        晚风吹进来,清清凉凉,宁池后撤了半个身子,胳膊肘抵在窗沿,指尖撩开被吹散的秀发,她再看窗外,已经没了莫岑。

        莫岑到底还是对她那句威胁心有余悸,因此在看见宁池的时候犹豫了一秒,没再上前。

        后来莫岑看着郁故槿的汽车尾气,站在斑驳树影里想,毫无疑问他爱郁故槿,可他的爱是有分寸的,他的情义是理性的。

        他做不到为爱奋不顾身,更是念着来日方长,总能碰见宁池不在郁故槿身边的时候,总能等到鱼和熊掌兼得的时候。

        可没想到,自那天以后,宁池接郁故槿下班会成为常态。

        莫岑极度不解,他知道宁池在酒吧唱歌,按理说晚上才是宁池工作的正常时间,她哪里来的空闲接郁故槿下班?

        莫岑自己不方便打探,于是托了人去0618问,才发现原来宁池早就从那里辞职,换了新的场地。

        莫岑就此打住,没有再往下深究,所以也就不知道,这句话只有前半句是对的。

        宁池当时确实找了新的酒吧,但签过合同的第二天,酒吧老板便来了电话,说抱歉,我们的合同不作数了,有什么赔偿我们会尽快落实到位。

        宁池捏着手机,诧异,“为什么?”

        那头说了句无可奉告,他顿了顿,又说,“宁池,听句劝,你也别去找别的酒吧了,基本没人会要你。”

        宁池这时才逐渐意识到方圆那句“你不能辞职”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能,而是巫溪一亩三分地,裴律想要“雪藏”一个人,甚至都不用什么权势,单就是多给些好处,就足够收买各路老板。

        毕竟做生意不是搞慈善,没人会放着一整个店面的开销利益于不顾,而做一个乐善好施的好人。

        宁池被迫失业。

        她刚开始还心存念想,找了很多酒吧或是歌厅。

        宁池人长的漂亮,实力也强,不少老板答应了留下来试试看,但第二天又都会找各种各式的理由来反悔。

        宁池也不恼,甚至还颇有礼貌地说,以后机会的话再找她。

        宁池能明显地察觉出自己的心气在一点点的流逝,甚至到后来,她拿起吉他时,就会变得心慌和恶心。

        她那段时间做了很多梦。

        梦里很杂,有过短暂的儿时记忆,但时常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九年前下过的那场雪,掩盖住了暗潮涌动下的前尘往事和污秽肮脏,铁马冰河,星星和萤火皆不得入梦。

        宁池每到这时总是害怕的。

        她很难睡安稳,睫毛颤抖个不停,手指去抓郁故槿的睡衣。

        起先还只是抓着衣角,后来又缠上了郁故槿的指尖,手臂,甚至会从背后抱住她。

        宁池抱她的时候郁故槿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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