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好,那就不再喂了。”
宁池撇着眉看他,也不吱声,抬手将碎发挂到耳后,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方圆跟她对视一眼,礼貌性地笑。
他分寸感很好,见状并不去纠缠或是固执地求证,转了话题,神色平静地交代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来附中谈捐赠事宜。”
方圆说,“裴导还在外边没收工,我便先跑一趟,替他看看学校情况,好一会儿回去汇报。”
宁池听过,漫不经心地打趣,“捐多少啊敢劳烦方助理跑这一趟?”
方圆视线落到不远处砌湖沿的灰色石块上,没有直接回答,伸了三根手指。
他不说计量单位,但并不妨碍宁池自行想象。
“那确实值得。”
宁池没什么语气地附和,眨过几次眼,问说“方圆,你知不知道乐播……”宁池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顿了几秒,又泄了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方圆一时觉得新鲜。
她没见过宁池有如此迟疑和寡断的时候。可宁池没说下去,方圆也不会去追问。
俩人就站在池塘边吹了会风。
平心而论,方圆觉得裴律看上宁池实在是情有可原。
他跟在裴律身边五年,替裴律处理过很多段关系,有人看不上裴律,有人裴律又看不上,方圆两边周旋,用过很多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刚开始还觉得愧疚,心疼,后来一颗心逐渐麻木,默然。
宁池是再一次让他有新鲜感觉的人。
宁池站的地方离池塘更近一些,半只脚掌几乎踩到了护栏的瓷砖上。下午四点的阳光已经有些散了,纷纷扬扬的落进湖面,又折射到宁池的脖颈上,打下一层柔和的光圈。
这时郁故槿来了电话。
她问宁池在哪里。
宁池给她讲了,郁故槿很轻地咦了一声,疑惑宁池怎么会在那里。毕竟莲花池里并没有莲花,甚至连荷叶也没有,不算是个闲逛的好去处。
宁池揉了揉鼻尖,还是没提方圆,只说见了个朋友,便停下来聊了两句。
郁故槿明显是信了,语气很好地让宁池在那里等她,说自己买个东西,五分钟后就到。
宁池挂了电话往后看,已经没了方圆的踪迹。
察言观色到这种地步,宁池有些可惜地想,他到哪里都会是个人才的,怎么偏偏要自降身价的去给裴律当助理?
但其实也没可惜多久,毕竟她的心里不会长久的允许别人寄居。
就像是一片海,可能会因为风,因为船,因为连绵不绝的雨而暂时起伏,但能让它甘愿献出自己的,注定只有潮汐。
宁池没等多久,郁故槿就来了。手里提着一袋酱香饼,还冒着热气。
“来的路上经过餐厅,我想着你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便买了饼带来让你先垫垫肚子。”
郁故槿说着,垂头从袋子里翻出竹签递给宁池,“刚做的有些烫,你叉着吃,我给你拿着袋子。”
宁池看着眼前的郁故槿,恍惚了一瞬,忽然间想起来一件沉疴旧痛来。
那还是很多年前,她为了让郁故槿相信自己不值得被爱,于是故意跟她唱反调,恶劣到让郁故槿在大冬天赤手给自己端着一捧雪,自己在上面雕刻雪人。
那时用的什么借口宁池已经记不清了,
也可能根本都没有个像样的理由。
因为郁故槿惯着她,百依百顺,百无禁忌。
后来郁故槿被冻得不行,左手换了右手给她端着。换手的间隙雪水不小心滴到了宁池的手背,又一路攀岩而上,冰到了心窝里。
“怎么不吃?”郁故槿问。
宁池压住喉口的苦涩,飞快地看了眼郁故槿。
可郁故槿的表情过于柔和,以至于宁池判断不出来,她是否也想起了这件事。
不过她没想起来最好,宁池也不打算提,只是短促地说了声“烫”,又把袋子拎了过来,钓在中指上,“等会儿凉了我再吃。”
“也行。”
郁故槿没有异议,点了点头,问宁池,“我一会还有晚会要参加,你是想跟我一块去还是要先回家?”
“我能去吗?”
“可以啊。”
郁故槿不甚明显地笑了笑,“你想去我带你进去。”
晚会算是开放日的最后流程,节目并不多,主要是一些领导致辞和未来憧憬。
宁池浑浑噩噩地听,后来实在是觉得无聊,便趴在郁故槿的肩头,一根一根去数郁故槿的头发。
郁故槿期间歪头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纵容地笑“无聊了?”
宁池点了点头。
郁故槿便由着她玩。
晚会的灯光很暗,暗的有些浪费,浪费了郁故槿难得染红的耳尖。
等宁池再次迷迷糊糊地抬起眼,正巧轮到方圆上台。
方圆这次带了个黑框的眼镜,站在第三个桥光前。桥光射出淡紫色的光柱,没过他的脚踝跟墨色裤脚,四散在一片璀璨的迷离中。
他生的五官周正分明,逆光站着,神色便看地愈发清楚,并不严肃,甚至都没多正经,左手拿着演讲稿,稀稀落落地念。
念了大概十分钟,终于结束。
方圆从校长手里接过写着荣誉主席的水晶杯,也没表现得多开心,不紧不迫地用手指抚摸过水晶杯的一角,又拿着朝台下晃了晃,便随手递给了一边站着的礼侍。
在巡回闪烁的灯光里,校长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就又松开了,没多说什么。
只是在方圆动作时视线跟着他撇了过去,扫过方圆的嘴唇和鼻尖,没再上移,闷闷地摆手,示意让主持人进行下一个环节。
接下来由朗诵团短暂地朗诵了首赞歌。
似乎是刚作的词,通篇都表达对方圆赞助学校一事的赞美。排比,拟人,比喻,各种手法不要钱似的往上堆砌,盛大的不亦乐乎。
宁池透过稀薄的光线去看端坐在主席台上的方圆,他还是一副荣辱不惊,脸上挂着浅薄而平和的笑意。
宁池便支着脑袋,扭过头悄声问郁故槿,一脸认真,姐姐这方圆什么来头啊,怎么这么大的阵势?
郁故槿并不知道内幕,只知道方圆给学校一次性捐了三千万,当做奖学金和买实验器材用。
“那他以后在学校有不少话语权吧?”
“不清楚,但特殊待遇肯定是有的。听说这次的开放日有很多环节专门给他设计的。”
郁故槿把手机里保存的节目单翻出来给宁池看,“像一会儿的抽奖跟交际舞,前些年的开放日并没有。据说是因为方圆很擅长交际舞,上面投其所好,便专门安排了这个环节。”
宁池服气了。
觉得俗语说得真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朗诵很快就到了尾声,高昂的旋律班班点点落下,表演的学生彼此对视一眼,集体右转,朝方圆所在的地方鞠了一躬。
“谢谢方圆先生。”
方圆不得不承认,这些声音动听悦耳,有希望的力量,真的跟早上六点钟的花儿一样。
他很缓慢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掌撑着桌,另一只手推了推镜框,眼里乍现出近乎于可悲的神情。
可很快,当他摆弄好了镜框后,那抹可怜也烟消云散。
交际舞并不是在这里,附中各种设施齐全,有专门的大厅。
郁故槿和宁池随着人潮出去时,天上已经有了朦胧而稀疏的星星,远方飘来一阵阵的风,夹杂着郊区特有的泥土味。
后来俩人并没去跳舞,毕竟折腾一天,多少都有些疲乏,她们便想着早点回去休息。
但因为郁故槿的包和车钥匙都丢在办公室,俩人又往回走。
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每隔五步便有一盏棕色壁灯,壁灯几乎是全亮着,纯白的光柱成放射状散开,因此照的走廊很是明敞。
因为明天要休息,办公室此时并没有老师。
郁故槿拿出钥匙开了锁,又独自走进摁明了灯,才让宁池进来。
“门口有摞练习册,小心绊脚。”
宁池“嗯”了一声。
郁故槿的办公桌很好认,桌角放了盆绿色的文竹。
文竹长得比透明隔板还要高些,层层叠嶂,翠色盎然,又像是通人性似的,枝叶单纯朝郁故槿的方向倾斜,而不去别的老师桌上作乱。
文竹底下放了个小喷壶,宁池拿在手里晃了晃,问郁故槿,“要喷水吗?”
其实是不用的。
文竹并不喜水,况且她养护的精细,刚浇过没多久。
可郁故槿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开口就成了,
“你想浇的话可以,别太多就行。”
宁池点头。
她浇完了郁故槿这边的,侧过身子去浇另一边时,许是身体倾斜地幅度大了些,一张纸飘飘然掉了出来。
是张画像。
郁故槿只看了一秒就知道,画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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