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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番外2. 我要离家出走,你随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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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李果这样的孩子, 清闲不得,在瓷器店里,看人如何做谈生意, 签契纸, 可惜他是个半文盲,也只是学到点皮毛。

  城东大街的生意, 五花八门,李果走走看看,看人交易,听人吆喝。

  夏日,光城东大街, 就有四五个卖香饮子(饮料)的小贩,尤其以真珠楼前那家生意最为红火。

  真珠楼, 是城东巨富营建的酒肆,巍峨奢华,为城东壮景。此楼楼前开阔, 对街树木成片,阴凉消暑,夏日聚集无数乘凉的人群, 引来众多小贩。

  真珠楼前香饮子, 出售冰凉的各款果汁, 无论你是要蜜水,杨梅汤,西瓜汁统统都有。

  这类摊子,李果从来消费不起,他渴了喝井水。夏日,井水也很冰凉,消暑。

  然而这摊饮子铺生意实在好得咋舌,李果连续数日站在人家竹伞下围观,还曾过去问人家要不要伙计。

  自然是不要的,每家饮子的制作方法都不大同,自然不肯外传。

  如果实在再找不着活干,李果只能去他大伯李大昆的酒楼帮忙,这是令人沮丧的事。

  饮子不知道如何制作,然而夏日卖卖西瓜倒是不难,只是所挣微薄。

  胡乱想这些事,李果往城东大门走去,出城门前往海港。

  果娘在孙家仓库一侧的厨房里烧饭,给搬运货物的脚力准备吃食。

  这些在海港干活的脚力,年轻力壮,轻易能扛起一大麻袋的货物。

  李果进厨房,看到果妹在摘菜叶子,凑过去帮忙。果娘在灶前烧水,见李果过来,也只是瞥上一眼,又安心去忙碌。

  这孩子懂事勤快,果娘还放心。

  “我跟柳账房问有没有活儿给你做,柳账房说要识字的。”

  果娘往灶里加柴,话语平缓。

  “娘是没能力供你读书,要不你聪明着呢,怎么会比别人的孩子差。”

  李果闷声听着,将摘下的蔬菜叶子抱到篮筐里。

  在城东,李果问过很多铺子,不管是卖陶瓷卖真珠(珍珠)卖茶叶卖丝绸香药的,都要识字的伙计。

  身为白丁,也只能干跑堂,脚夫,仆役,水手,窑工这类活吧。

  “娘,我想去跟阿聪挖牡蛎,一日钱不少呢。”

  李果不是第一次提这件事。

  “那不行,多遭罪啊,割得手脚都是血,天不亮就要开始忙活,到日头下山才能歇口气,吃得也不好,海风又大。”

  果娘觉得日子勉勉强强还过得下去,她是渔女,自然知道靠海吃饭的艰难,她不舍得儿子这么小,就去吃这样的苦。

  听到娘再次不同意,李果没再说什么,确实是份苦差事。

  傍晚,李果带果妹回家,烧水打算煮粥,发现米缸见底。

  李果从床下取出钱罐,点上四五十文钱,打算去米店买米。

  “果妹,你看好灶火,哥哥去去就来。”

  灶上的锅,在烧水,就等下锅的米。

  “嗯,好。”

  果妹乖巧蹲在灶前,看着柴火。

  李家的柴火,不是木材,都是城外捡来枯枝树叶,要烧热一锅水可不容易。

  李果匆匆出门,赶往米店。李家好米吃不上,最便宜的大米买下一升,没剩一个子儿回来。

  李果存的那点钱,买不了几升米。

  提着一小袋米归家,天还没黑,李果加快脚步。走到家门口,见家门开着,想着娘还不到回来的时候,李果狐疑进门,竟看到站在厅堂上的一个熟悉身影,一时没了反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启谟。

  赵启谟背手站在简陋的厅堂,打量李家,他的书童侍立在一旁。

  “启谟?怎么是你?”

  “你怎么上我家来?”

  连续两句问话,李果实在太惊诧。

  “怎么,不欢迎我?”

  赵启谟微微笑着,袖子一挥,入座李家唯一像样的一张椅子。

  “我放学过来,见厨房升起炊烟,以为你在。过来拜访,才听你妹妹说你外出买米。”

  李果看向果妹,果妹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抓着份枣糕,正吃得津津有味。

  “那那,找我有什么事?”

  李果讷讷问着,和赵启谟相识这么久,赵启谟从来不会到自己家里来,何况李家破败,也实在不是他这种身份能来的地儿。

  “无事,只是顺便看看。”

  赵启谟十指指尖并合,环视四方。

  “穷人家的房子,有什么好看。”

  李果搬来一张矮凳,在赵启谟身旁坐下。

  “你近来可还在酒馆帮佣?”

  “好几日没去,不缺人了。”

  赵启谟想,难怪最近放学归来,时常能看到李果在家里的身影。

  “那有何打算?”

  穷人家的孩子,十二岁了,不会养着闲逛,赵启谟自来闽地,对底层接触频繁,知道他们的生活。

  “明日再去城东店铺问问,看缺不缺人。”

  李果就是一根筋的想去城东混,他太喜欢那个地方了,热闹,富有,生机勃勃。

  “不过他们招伙计,都要识字。”

  李果低声说。

  “卖包子羊肉,面食之类,伙计不需要识字,你问过这类店铺吗?”

  赵启谟看到李果一脸忧愁,知道他是找不到活干。

  “可是七哥说这些学不到本事。”

  李果找工也有目,要么工钱高,要么能学到本事。

  “买卖陶器,香药的伙计,不只要识字,还得懂番话。想入行,得有人带你,何况你尚小,长到十五六岁,才有人要。”

  赵启谟不知道那个合桥阿七跟李果说了什么,在赵启谟看来,阿七有着十足的运气,得贵人提携,而李果并没有。

  “可到我十五六岁之时,我也仍旧不识字。”

  李果想赵启谟不会懂得不识字的痛苦,他在县学里就读,以后还要凭着学问,当高官呢。

  “那阿七如何识字,他是个孤儿?”

  赵启谟对这位合桥阿七有几分兴趣。

  “合桥有个老书生,和阿七娘很好,教阿七识字。”

  那还是阿七的娘亲去世后的事情,恰好有这么个人,照拂阿七。

  “果贼儿,我让罄哥教你读书识字,不过你要好好学习,我会检查课业。”

  赵启谟笑语,他也是突然想到这个法子。

  “真的?”

  李果双眼发光,小心求证。

  “真的。”

  赵启谟眉眼含笑。

  罄哥着急,憋红脸说:“公子,我才疏学浅,可教不了他。”

  赵启谟仍是微笑:“只是蒙学,教得了。”

  “从今起,也不能再叫果贼儿,李果这名字也有些粗陋,要取个学名。”

  赵启谟想了想,说:“就叫李南橘如何?”

  “好好,启谟取的都好听。”

  李果兴奋不已,此时早将要煮粥的事抛得老远。

  “我该走了,再坐下去,一会赵朴要出来寻我。”

  赵启谟起身致别。今日爹娘不在,可是赵朴看他放学这般久还没回去,会着急寻找。

  李果将赵家主仆送出门口,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西灰门。想着有人要教他识字,李果春风满面。

  被只穿着喜服的疯狗,扑来张嘴伤人。

  夜晚去赵宅,把作业递给罄哥,罄哥诧异问:“果贼儿,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还没消失吗?”

  李果眼角耷拉,无精打采。

  “好严重,你看。”

  罄哥拿镜子照给李果看。

  橘黄灯光下,仍可见下巴靠耳朵那个位置淤青一片。李果皮肤白皙,白日看更明显,也难怪白日在包子铺,不停有人问。

  “难怪摸着还会疼。”

  李果捂住腮帮子,神色沮丧。

  只是一拧,下手恶毒,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伤痕。

  “怎么了?”

  赵启谟站在门口,探进身子。他路过,正好看到李果在照镜子,罄哥还围在一旁。

  “没事。”李果将镜子还给罄哥,装作无所谓。

  “我看下。”

  适才李果分明歪着脸照镜子,还用手指摸脸,察言观色,分明有事。

  赵启谟摆正李果的脸,立即发现左腮帮子上的淤青,他嫌看得不仔细,还拿烛火凑近看。

  那一片淤青呈椭圆形,乌青,越往中间,颜色越深,还有几点暗红夹杂,看着惊心。

  “谁打了你?”

  赵启谟放下李果下巴,挨着书桌坐下。

  “手指拧,不是打。”

  李果眼睑低垂,看着自己的手。

  他一度觉得自己很讨人嫌,不得人喜欢,也皮实得觉得无所谓,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但是,莫名遭受恶毒的言语和行径,李果心里还是十分难过、委屈。

  “罄哥,你去厨房,叫厨子拿三个鸡蛋下水煮,煮好,你端上来。”

  赵启谟言语波澜不起,只让煮鸡蛋,也没说要干么。赵启谟没见过手拧能形成这么严重的淤青,倒是看过有些人家打仆人,下手狠辣,打得手臂小腿都是乌青,和李果脸上这伤倒是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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