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无心之过
蝉悲欲落日,雕下拟阴云。此去难相恋,前山掺袂分。——唐·裴说
再次看大漠落日晚霞的美景,浅歌已没有当初喜悦激动的心情,她犹记得子翎离开前说的一句话:“浅歌,你要相信我,我公子翎绝不会背叛你。”
子翎,你难道不知道,背叛宸国就等于背叛我吗!
浅歌曾问阡陌,为何甘心向漠北之王俯首称臣,塞外西北终究还是宸国的属地。
阡陌冷眼看着她,道:“长年以来,西北战乱纷纷,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塞外这块荒地,你们的皇帝大概也不稀罕了吧。”
浅歌语塞,自宸开国以来,西北就属荒野之境,沙丘难拓,背靠漠北,地界复杂,王者之位更迭快,难以统治,纵有丝绸之路,经济贸易难通,长年累月,导致西北越加落后,地域上距离帝都千里之外,发生了什么事,朝廷也是鞭长莫及!
阡陌看了她最后一眼,留下了一句话:“江湖再见。”
如果还能活命的话!
苏瑾走到浅歌身边,见她怔怔的出神,“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自打从墓穴出来,浅歌因落水受到惊吓,没及时弄干身子受了风寒,今日才好了些,但身体还是虚弱,脸色略显苍白。
浅歌摇摇头,转首看着她,“大师姐,我当初就该听你的话,不该到这儿来,可我没听你的!”也许这样,东方和霓姐姐就不会死,子翎也不会被逼迫……
“凡事有因果,如果不是你,大师姐也活不到现在。”
当日,万俟雪先后杀了东方玉白和霓依依,放走了公子翎,却没对她和花影下手,想必是打算用她们要挟浅歌,否则浅歌性子烈又有傲骨,怎会轻易听命于万俟雪。
一路上,七圣使以防她们逃跑,日夜轮流看守,如今她们踏进漠北的地界,茫茫大漠不知方向,就算逃脱了也寸步难行,因此七圣使对她们的看管也松了些。
“大师姐,你对她们了解多少?”远处,那白衣银丝的身影,在这沙漠中俨然成了一道独有的风景,可在漠北谁人不知,那绝代风华的美人是嗜血成狂残酷无情的女魔王,对她又敬又畏,遇到的行人是连望也不敢多望一眼,跪趴在地上哆嗦打颤,她们离去很远很远也不敢抬起头来。
“听闻一点,了解不多。七圣使以衣着颜色命名,各有本领各显神通......”
红鹂,舞姿娇美、媚功第一,没有一个男人能挡得住她的诱.惑;
蓝凤,师从蛊王,毒功高超,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方;
紫衣,轻功高绝,来去如风踏月留香;
绿素,驯兽高手,最凶猛的老虎在她手上也像猫儿一样乖巧;
橙殷,擅长使用暗器,百发百中;
“青冥,黄莺的本领你见识过了。她们七人练就一套剑法——绝心剑法,这套剑法奇在一人练有一人的威力,两个人就能发挥双倍的威力,当七个人同练,威力无穷,不少高手败在这套剑法下,听闻绝心剑法是漠北女王亲自传授她们,所以也算她们半个师父。”
浅歌沉默半响,问:“普天之下可有人是她对手?”她,自然是指漠北女王万俟雪。
“没有人知道她武功有多高,因为跟她交过手的人都死在她手下,无一例外。”
“她的头发...天生是白色的么?”她刚问出这话,远处的万俟雪霍然向这边转了一下,没有看过来,但浅歌肯定她是听到了。
苏瑾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显然她也知道万俟雪能听到她们说的话。
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是?浅歌猜不出来。
她们连续五天奔跑在沙漠里,有时一天也不见人影,而这一晚她们来到木克郎部落,大漠之王来到这片土地上,酉长战战兢兢的接待她们,安排了最好的蒙古包,献上最美味的食物。
当月亮升起,紫衣奉命带她们去参加篝火晚宴。那是当地最隆重的欢迎仪式,浅歌没想到万俟雪居然会让他们举行这么热闹的晚会,在她印象中,万俟雪冷冰冰的,该是个爱清静不爱喧闹的人。
浅歌等人来到时,篝火烧得正旺,万俟雪以傲视天下之姿坐在上座,其他圣使侯在她身边,左边有两张空椅,显然是给她们备的。
她们不知,其实这个部落的人不知浅歌苏瑾是何人,穿着中原人的衣服,其中一个跟女王一样轻纱蒙脸,看起来身份不低,又有圣使跟着身边,便以为是女王的贵客,也好生招待。
浅歌坐下来,转首看向万俟雪,她也正好看着自己,两道目光交汇,一个眼神渐冷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一个目光邪魅面纱下嘴角上扬。
木克郎部落属于西域游牧一族,他们热情好客,能歌善舞,手鼓作乐,高声欢唱,无论男女老少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唱呀跳啊,那无忧无虑的快乐,真诚灿烂的笑脸感染了浅歌,心情稍感放松。
乐声一转,变得轻柔细腻,一名穿着特有的民族风服饰,身材婀娜多姿、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踏着轻快的舞姿,来到篝火中央,六名同样年轻的少女围上来伴舞,向女王献艺。
领舞的女子手腕的银环铃铃作响,身姿灵活的飞舞,缠绕,旋转千回,体态轻盈风姿迤逦,一曲胡旋舞赢得一片喝彩……
蓦地,那女子惊呼一声,手中银环忽地脱手而出,顺势甩向女王——紫色的身影一晃,抓住了银环,其他六名圣使长剑出鞘。
那女子和六名女孩,甚至木克郎酉长也是慌忙跪下,“求女王陛下开恩,小女儿因一时紧张,才会出此差错!”
“这次是环子,下回就是把剑,也说句话就能开脱了么?”紫衣冷冷的道。
“这…这…”木克郎酉长结结巴巴答不上话来。
明明是无心之过,却抓住人家辫子不放。浅歌忍不住冷道:“本就是一个无心的动作,紫衣圣使何必大惊小怪?”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么想的,无论是不是,在女王面前这样的事都不该出现。
“你是在为她求情?”万俟雪发话了,冷清的话语让人不冷而栗。
浅歌轻咬下唇,道:“希望陛下明察,原谅她无心之过。”
克木郎部落的子民早已跪下一片,求女王开恩。
万俟雪目光闪动,双眸一凝,道:“让本宫赦她罪过也行,你跳一段舞,本宫看了喜欢就依你言。”
浅歌愣了一下,木克郎酉长以及部落子民向她投来恳求的目光,她已无法拒绝,“好!”
乐师轻拍鼓心,鼓乐响起。
她一身白色衣裙,一头天然的长卷发随风飘荡,妖娆而妩媚,脸上蒙着长长的轻纱,一双迷人的眼睛,顾盼之间眼波撩人,修长的指尖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柔软的柳腰跟着节拍婆娑扭动,轻风带起裙裾飞舞,犹如临凡的仙子,鼓点渐急,她的身姿也舞动得越来越快,没有刻意的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自然流畅,舞乐结合,演奏着一出美妙动人的舞曲......
有幸目睹的人,将是永生难忘。万俟雪的美让人是不敢仰望,而浅歌的美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哪怕是死也值得。
一曲终,浅歌迎向万俟雪的目光,那人的眼睛里永远都是冰冷的、孤独的、傲世的,冷峻如冰山,神秘莫测难以捉摸。“陛下,你还满意吗?”浅歌静静道,江湖人自幼习武,她却是自幼习舞,十五岁以后没有再练了,但她对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
万俟雪离开座位,一步一步走下来,经过木克郎酉长父女时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走到浅歌面前。
万俟雪比她高出半个头来,每次在漠北女王面前都得微微仰视她,浅歌不愿这样做,总是低垂眼帘不看她,万俟雪就捏住她下巴,逼她仰起头来,冷清而低沉的声音:“你记住了,本宫要做的决定,无人能左右,包括你。”
接下来,没人看到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事实上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她们身上,谁也没料到紫衣会突然出手,一剑穿心血花四溅,可怜的酉长还以为女儿是保住了,下一刻女儿就倒在血泊之中抽搐,回过神后,老泪纵横小声哭泣也不敢嚎啕大哭......
“你,你......”浅歌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心跳被抨击了一下,有种无形的气流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
“你那么聪明,却总是学不乖,要本宫怎么教你好?”万俟雪幽幽的道,那无奈的语气仿佛她的杀戮,是为了教导一个顽劣的孩子。
浅歌眼里愤恨难平,苏瑾怕她怒意上来,一旦激怒漠北女王将性命难保,向女王请罪后,不由分说的拉她回去。
浅歌回到蒙古包内,将桌子上的物品一扫而下,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她气的,难过的,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花影默默的收拾残局,跟在主人身边五年,从来没有见过主人会如此失控,主人一向是从容淡定,这一切似乎在遇到漠北女王之后,便变得不存在了。
苏瑾轻轻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师妹,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我——”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这不假。”一抹黄影飘进,步伐轻盈,连花影都一时大意没注意到。
苏瑾将浅歌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她,“圣使不在外面守着,进来干嘛?”莫不是万俟雪又要唤浅歌过去?
“别慌张,我只是进来看看。”黄莺没有走上前来。
“那你看够了吗,还不快滚出去。”浅歌冷冷的道,七圣使听命于万俟雪,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何须客气。
黄莺目光一闪,轻轻笑道:“你在生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陛下让你学乖一点,难道你还不懂吗?”
“你在说什么,什么不懂...”浅歌听出她话里有话。
黄莺道:“本来一个无心之失不至于要人死,是轻责还是重罚,那是陛下该做的决定。而你,一个外来人,贸然就上前替她求情,陛下此时若放过了她,这传出去了,大漠的子民会怎么议论?漠北之王要处置自己的子民,一个外地人插手救了她!”
浅歌眸光闪烁,哑然道:“你是说...”不,怎么可能是,不可能是这样的。
“表面上你是在为酉长的女儿求情,实际上你是致她于死地的罪魁祸首!”黄莺冷酷地说。
“够了,不要再说了!”苏瑾怒喝。
浅歌神情恍惚,两眼无神,苏瑾担心的轻拍她脸,“浅歌、浅歌,你别听她的话......”
花影冷怒的看着黄莺,“你满意了吗,还不走?”
黄莺瞄了花影一眼,转身走出去,未了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使别人想要摧毁,只要我们不放弃,没有谁能打败我们。”
黄莺的一番话,似曾相识的口吻让浅歌脑中闪过一些片段,却快得无法捕捉。
外面,蓝凤和橙殷刚回来,见黄莺从里面出来,问道:“怎么了?”
黄莺轻轻一笑,“她们发了一会疯,没事了。”
“没事就好,要是她们出了事我们可担当不起呀,你去歇歇吧,这里有我和橙殷守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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