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黑暗中,门突然被打开。
因为没有进食而身子虚软的苏玉安眯起眼睛来适应突来的一缕光线。
黑暗中待的时间长了,眼睛突然触碰到光亮,居然被刺得生疼。
待看清楚来人后……
身体本能的一点一点往后退缩。
丫头的事情已经让他精神接近崩溃,如果再被南宫羽肃……
他不确定自己在自裁前会不会先疯了。
随着南宫羽肃一步一步的靠近,苏玉安的身体往后退得越发厉害,蜷缩在角落里……
看着面前惊惶失措害怕自己的人,南宫羽肃愤怒,他就那么怕自己吗?
四目相对。
倾身向前制住人儿欲挣扎的动作。
青丝如绸脱了玉簪的束缚,似锦流泻在香肩,苏玉安恐慌的蹙紧了眉。
指柔丝,冰凉的指尖触到脖颈间的伤……惹来地上的人儿一阵哆嗦。
强撑着身体,突然间——
翻身,苏玉安对着南宫羽肃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俯下身,给他磕了个头:“臣恳求太子殿下放过臣,放臣回家,或,赐臣一死!”
目光决绝得惊人!
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着求自己的人,南宫羽肃愤怒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怜惜。
那个骄傲的人儿,那个心气儿比天还高的人儿,此时正跪在自己面前楚楚可怜的哀求自己。
折断了骄傲的外壳,就只剩下柔弱到不堪一击的内里。
看着濒临崩溃的苏玉安,南宫羽肃想,就差最后一步了,毁掉他最后的骄傲,得到他。
上前,怜惜的伸出手搀扶面前的人,边扶边说:“玉儿,我已经启禀父皇母后,昭告天下了,我要的人只有你,做我的太子妃吧……”
动作温柔体贴,说出来的话却残忍至极。
苏玉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在说什么?南宫羽肃在说什么?
太子妃?笑话!荒唐!
自己分明是一个男人啊!?
他——
真是荒唐至极!
为什么要逼自己如斯?!
……
最后的路也被堵死了吗?
此刻即是死去,将会背负一个怎样的名声?
求死不得……?
苏玉安悲痛欲绝。
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软软的向地上滑去……
心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虚软的伏在冰凉的地面上,任那冰冷席卷,竟再不敢挪动半分。
心脏抽搐着、纠缠着,心越发的显得疼痛。
无休无止的痛。
许久之后被人抱起放在草榻间,直到房间里又是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直到意识彻底脱离身体……
心疼的都死了吧?
自己还活着吗?
无意识的将身子慢慢的蜷了起来,紧紧的蜷在一起……
不要!
丫头,他的丫头,再也没脸去见她了……
红尘浮华一生梦,数年欢聚终成空。
死了也会背负上这样荒唐的名声,九泉之下哪里还有脸再去见苏家的列祖列宗。
成了尸体也会遗臭万年,被人唾弃不堪吧?
南宫羽肃,他要他连死都不能吗?若是背负上这样的名声,自己还怎么求死?
求生,不得。
莫不是,求死,亦不能?
……
意识混沌中,似乎被人轻拍着脸,“苏大人……”
“苏大人,你醒醒……”
声音像从极远处传来,虚幻缥缈,一时让人分辨不出是梦是醒。
苏玉安艰难地转了转头,努力调整焦距,模模糊糊的视野中……好几个人影在面前晃动。
“苏大人,皇后宣您觐见,劳烦您现在跟小的走一趟。”
是几个陌生的太监和宫女。
苏玉安似迷糊似清醒,挣扎着起身。
“来人,还不赶快给苏大人解开锁链。”
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苏大人,您要不要换身衣服再走啊?”
苏玉安任由他们解开腰间、脚上的链锁,换上新的外衫……脑子懵懂的被人搀扶着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腿脚无力,膝盖软软的,身上骤寒骤热,视野也有些摇晃,咬着牙勉强站稳了,走出房门……
……
就在梅子钦传来“苏玉安无碍,只是染了些风寒,南宫羽肃百忙中极尽照顾他,他已经大好”的消息后,没多久,出事了。
南宫羽肃抗婚!
他公然昭告——心有所属,已经有了非娶不可之人,所以不能娶太傅之女。
帝后皆惊!
太傅震怒!
荒唐!
虽然皇宫里面第一时间做了危机公关,压下了南宫羽肃已有心上人一事,但是,纸包不住火……一时间还是被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震惊的恐怕还有苏家吧?
布依衣惊得无以复加。
她没想到,南宫羽肃能为苏玉安做到如斯境地。
她亦没想到,那么快,苏玉安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她更没想到,她会为他焦急不安、心乱如麻,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面对的种种艰难,她就会心疼得快要死去了一般,原来,她还是那般在乎啊?
那般在乎他。
她不放心他。
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了他?
……
蝉鸣四起,落花成雨。
一道人影飘然而入。
“月鸣,如何?”
按耐不住的焦躁急迫。
贸然闯入的人迅速递给面前已经等得迫不及待的人儿一个纸条。
“郡主,此番打探,第一时间帮忙给出消息的是三皇子南宫羽清。”
少女蹙眉:“你暴露了?”
“属下无能,请郡主责罚。”月鸣跪地。
“起来吧,不怪你,是我太心急而已。”南宫羽清吗?这个人情看来是欠下了……
布依衣展开手中的纸条:太子出宫,皇后召见。
唯有八个字,人儿却是面色巨变、陡然大惊!
霎时间飞身而出,唯有余音传来:“月鸣传我军令,立刻通知安慕将军等人准备作战!”
月鸣大惊,不敢耽误,立即传命。
这厢,房间里,“公子,太子殿下出宫了,皇后召见了苏大人。”
梅子钦把玩着手里的信笺。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字迹工整大气,浓纤折衷,遒媚劲健,笔法甚是精妙。
果然是字如其人,当真是举世无双啊,只可惜……
呵呵,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那日诗会上,郡主身边的人,就是他吧,苏玉安?
“走,去告诉依郡主——太子出宫了。”
说完便携着下人起身而出……
这个人情为何不卖?
布依衣就算现在赶去皇宫,恐怕也晚了。
只怕……
苏玉安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郡主再痛心,也只会感激,只能念他梅子钦的好,甚妙!
……
布依衣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极致的发挥过自己的轻功,急如星火、风驰云卷,说是逐电追风的速度也一点都不为过。
她的心揪得慌乱不堪。
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不求荣华,不求富贵,此生她只求苏玉安安好。
苏玉安,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心抖颤得不成样子。
布依衣疯狂的懊恼,她怎么没想到,没想到……怎么可以没想到?!
她原本以为……
苏家是名门望族。
苏相在朝中的位置举足轻重。
所以。
皇后不敢……
甚至于,皇上也会有几分忌惮。
殊不知……
“丑闻”一出,苏家第一个便放弃了他,放弃了那个骄傲的孩子。是觉得家门不幸吗?是觉得丢人吗?是觉得有辱门风吗?
居然任由他背负这样不堪的骂名。
皇权的最高统治者,
和皇后……
帝后默契的在极短的时间里达成了共识。
这场荒唐的“不伦”恋最一劳永逸、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就是——除去苏玉安。
没有苏家的支持。
哪怕苏相在朝中的位置举足轻重又如何?
“红颜祸水”的苏玉安死了,便是百口莫辩。
他不明不白间死去,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将背负着所有的过与失……
皇家的事情,利益最大化便是搭上无辜人的性命,从此以后,太子还将是英明的太子。
……
……
苏玉安神智迷迷糊糊,脑袋懵懵懂懂的跟着一行人走进了皇后的寝宫,跨入宫殿大门的时候,清凉之气、徐徐花香,迎面而来……一时间,脑子瞬间清明。
手足无措的站在大殿之上,惊慌的看着正前方凤椅间,母仪天下、一派端庄贤淑的女人。
不跪拜也不行礼,就那么傻傻的站着……
瞬间,他忽然明白过来,面上慢慢浮现出绝望之色,心知,今日恐怕大限将至。
“大胆苏玉安,见了皇后还不跪拜?!”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苏玉安仍旧静立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皇后也不恼怒,唯叹息:“谁让你一个男子生的这般艳惊天下,红颜宿命啊。”
语落。
只见一宫装女子端着白玉酒杯缓缓向苏玉安走来……
惊慌中,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玉安不怕死,但是他不能这样死。
如此一死,便坐实了不伦的罪名!
不——!
不可以。
他还没见到他的丫头。
不管丫头信不信,他都要告诉丫头他的心意。
临终之前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叫他怎能甘心?
他不要她见着自己的尸体都是不干不净的;他不要就这样死了连做鬼都没有脸去见她;他不要和她此生唯留一声嗟叹,连他的尸体,她都不齿于相见……
不要!
不行!
不可以!
慌乱中,转身就跑……
“来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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