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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曹山帮


  趁着曹公子还没有启程,我领着七个汉子坦坦荡荡的登上了曹公子马车。

  临别之时,掌柜的攥着赎金,在小宋略带嘲讽的眼神下,假装抹了两把泪。我瞧着小宋不痛不痒漫不经心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昨儿送走八贤王后,小宋幽幽盯着我,盯得我不打自招,把该说不该说的全抖搂出去了。

  “娃娃亲。”小宋扬高音调,借身高优势睥睨我,睥睨的我头冒冷汗。

  小宋手里玩着扇坠:“十多年不见,你们二人于青楼重逢,这缘分,果真有趣。”

  马车压过一道坎,颠得曹公子的脑袋抬起,又狠狠砸到托腮的手上,顿时“哎呦”一声残叫。

  “小莲,”曹公子,曹小河呲咧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

  “齐琳,叫我齐琳就好。”那声小莲,唤得我身子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齐琳,”曹小河不太满意这略带生疏的称呼,“我看你一路愁眉不展,可是坐车坐得不舒服,要不要下去吹吹风?”

  我道:“时间紧,路途远,我父亲用人参调着也是悬乎,我们还是快些赶路为好。”

  “齐琳你也不要太焦急,伯父福厚,定会没事的。”曹小河自己把自己说得鼻子一酸,转头望向窗外,一川烟草,满腹愁思。

  我叹息一声,亦是忧伤。想清晨城门送别之时,柳树荫下,小宋目光凉嗖嗖的,近三月的交情,临别只提点了一句:“哭得时候悠着些,晕过去,倒劳烦曹公子抬你。”

  曹小河脑袋又探了过来:“赶了一天的路了,方瞧见路边有个面馆,要不要下去填饱肚子再走。”

  我幽幽叹口气:“我现在并不想吃,可是早吃晚吃都要吃,哎,吃不知的吧。”

  曹小河呆了半晌,挪回窗边,继续观景去了。

  曹山帮在太行山无名锋的半山腰上孤立着,算是祁州的地界,山路崎岖,驴马爬起来都费劲,雨后地湿,我们只得从车上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在泥上蹭

  ,时不时还要帮一把驴马,给他们加个油。

  “雨后披蓑擒活鲤,晓来举杖淘轻浪,日出担柴伐枯松,山妻煎茶炊烟升……”

  曹小河唱着山歌,挥着鞭,我在后面听着,提心吊胆的,总觉得后面会冒出一句“山丹丹那个开花喽……”

  行了一会儿,有人来迎,冲着曹小河和我就是一拜,一声恭迎喊得震天响。

  曹山帮的三角旌旗在风中瑟瑟,木头扎得寨门上乱插杂草,毛毛茸茸,破破烂烂。有五六个赤膊小伙持刀开立

  ,吹风吸尘,目不斜视。

  曹山帮的帮主八尺有余,面阔尺余,须髯满颊,我瞧瞧他,又瞧瞧曹小河,呜呼,一粗犷汉子如何生出个桃花眼秀气小哥。

  “儿啊”曹帮主嚎啕一嗓子,露出两颗虎牙,两手揪住曹小河,边摇便上下打量,嘴巴像是机关枪:“儿啊,你这一路没受着苦吧,赶了这么久的路,定是饿得饥火烧肠,爹爹早已摆下宴席,请五寨寨主同聚一堂,你五位叔叔也想你想得紧啊!”

  我看着甚是肉麻,刚垂下头,曹帮主就望过来了,我赶紧拱手道:“齐,翟小莲拜见曹帮主。”

  “小莲啊,这十年不见,你倒是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啦!”曹帮主瞧着我,像是瞧着认定的儿媳妇,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满意。

  曹帮主领着我去见现在这具躯壳的父亲,床榻之上,一位蒙着被子,只露着两只已经干涸发黄的眼珠。

  我立在床榻,看着那瘦骨嶙峋的手挣扎从被子里伸出来,颤颤向我探过来,我赶紧上前一步握住。

  “小,莲,小”被撕裂的声音,哑的听不太真切。我喉头一哽,把手握得更紧:“父亲,女儿在。”

  我握的手连回握的力气也没有,一张只剩皱纹的脸微微转过来一些,面无血色,唯有一行清泪流。

  泪珠一颗颗往外滚,止也止不住,心底空荡荡的,触景伤怀,这些天对家的想念一下子翻涌,再也压不下。

  跟进来的七个兄弟在后面也泣不成声,场面一时失控,还是曹帮主跪到我身边,拍拍我肩膀:“小莲,别哭坏了身子,翟兄弟见到你,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我点点头,拿袖子把脸抹了一把,让开一点,让丫鬟给帮主喂药。

  山里的夜格外凉,侍从在屋里另设了一张床榻,我坐在上面,望着沉沉睡过去的帮主,哭过的眼睛红红肿肿。

  门开了一条小缝,探进来曹小河的脑袋,冲我笑笑,钻了进来,压低声音:“我来陪陪你。”

  月亮的光落在树丫上,落下的黑影像碎条,也挂在树丫上。我没心情说话,曹小河在旁边也就安静坐着,四面寂静,静的听到互相的鼻息声。

  第二天,一睁眼,翟帮主就已经无声无息地去了。

  帮里的人在院子里跪了一大片,早就备好的孝衣套在身上,肥大的裤脚用麻绳捆住。

  这人去了,却不能马上下葬,先装进棺材里,放冷窖里,等着风水先生算到的黄道吉日方能入土。

  翟帮主果然福厚,第二日便轮上个好日子,不必等到尸骨腐烂再埋进土里等轮回。

  入葬前一晚要哭丧,我同曹帮主跪在最前头,曹帮主哭得很上劲,帮主做了表率,后面的小兄弟自然以帮主为榜样,涕泗交颐,号天扣地。我把白帽子往耳朵边上遮一遮,顺便把漏出来的头发往里面团团,揉揉眼睛,一滴泪也催不出来。

  坟场刮着阴风,我手捧着黄土,倾撒在棺材上。记得一位不大出名的诗人写过的一句,清明时节与友出游,“尚有一般清雅处,乱坟堆里志风筝。”黄土上欢声笑语,黄泉下不知能否听得一二。

  昏昏沉沉回到寨子里,还没喘口气,只见一书生样的糟蹋中年男子,匍匐在地上,哭声直上。

  一日耳边没得清净,我肝火旺,指着那糟蹋书生问曹小河:“那人谁啊?”

  胡大胡四几个已经围了上去,抱做一团。糟蹋书生两眼一翻,咳出口血沫,看得边上的小丫鬟手足无措。

  曹小河道:“哦,你不记得了,那位就是手书传信的王秀才,这两个寨子里为数不多会识字的。病秧子一个,昨天还晕着呢,今日竟是醒了。”

  我点了点头:“哦,就是那个考试的时候试卷被吹飞了,然后被取消资格的倒霉孩子,胡八跟我提过。”

  曹小河叹道:“其实这书生是被伯父抓进帮里的,如今竟也哭得如此伤心,足见伯父对其的好。”

  我问道:“方才一直憋着没问,我父亲与母亲情意深厚,为何这坟堆里却没有母亲的坟位?我本以为两人应当同穴而眠呢。”

  “伯母啊,”曹小河蹙眉道:“这话却不好说,当年伯母半夜出走,留书让伯父不去寻她,伯父派人找到今日,生死皆没个音讯。”

  “出走?”我重复道,中国语言博大精深,何着是我想多了,这走还真是走,这样来看,这翟帮主也太可怜了点,媳妇跑了,女儿丢了,帮派没了,自己还是在他帮里咽的气,何等落魄,何等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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