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启程
朝阳将云层染成浓艳的绯红色,浮起浅浅的金光。光华流转在遥遥天际,如绽放在云端的金花。难得的好天气里,间或有鸟雀穿云而过,清亮的鸟鸣飘散在风里,若泠泠七弦上的歌谣。
宋梨画抬手撑起青布车帘向外望去,目光悠然。马车走得极轻快,而祁云归策马而行,亦是悠闲潇洒,畅快得好比踏青。
青瑶却微微疑惑,出言询问:“宋姑娘,我们一行是奉圣命往长安与陈将军会和,为什么要办成寻常百姓走偏僻之路?”连侍卫都只穿便装,甚至没有人知道马上的男子就是新上任的苏州知州,岂不是很奇怪?
宋梨画放下车帘,面上添了一抹无奈。她转向目光迷茫的青瑶,轻声而叹:“我们要平息的这场动乱太特殊了,随时有遇袭的危险,只有与那五百精兵会合,安全大致有了保障之后,才可能真正展开调查。到达长安前,我们只能尽可能地低调才不会引起逆贼注意……“话音未落,只见青瑶惊异地睁大天真的双眸,急声道:”那怎么不让陈将军先赶到京城,我们再一起出发?”
“蜀地距京城路远,加上到苏州的行程耗时太多。二而如今江南的形势,已容不得片刻耽搁了。”她淡淡答道。另一半实情是,皇帝必然想尽快把祁云归遣出朝廷,只是这种话,她焉能对青瑶说?
“你们一直是皇上身边的人吗?”沉默片刻,宋梨画出声询问。她做了一年女官,近身服侍宣明帝的宫娥她大都熟识,却从未见过这姐妹二人。出使苏州这么大的事,配给他们的理应是有几分地位的宫女,她怎么可能没见过?
“回宋姑娘,婢子确是服侍陛下的人,只负责一些扫地浣衣的杂役,宋姑娘未见过,亦是正常。”青琐缓声应道。
宋梨画点头,却犹自疑惑——扫地浣衣的宫女哪会有这样好的武功?但她只是缄了口,不再过问。
闲谈之间,阳光慢慢从云层间溢散开来,铺展到天际。细碎的光芒纷纷落在花枝草叶上,温热且明媚。不知不觉间,已近午时。
马车渐渐驶出繁华街市,转入驿道。并不算开阔的路面十分平整,虽鲜有人迹,却也顺畅通达。道路两旁种着挺拔的杨树,舒展开碧绿的浓荫,但两边无花的稀疏的草地上,又平添了三分萧瑟一分苍凉。
连续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车中人俱感到几分疲惫,是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只听祁云归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饿不饿?路途紧急,沿途也没有饭庄,不如先停下用些干粮?”
宋梨画点头,转向身旁的少女:“青琐,去把干粮和水拿一部分到车上来,分给厨娘和仆役;青瑶,你去安排换几人来驾车,再喂马吃些草料。一切尽快,我们吃完立刻赶路。”
青琐颔首,起身拿过包袱翻找了一番,却久久不做声,面上隐隐现出焦虑之色。她扒过所有行李细细察看,却焦躁之色愈浓。她犹豫了片刻,忽然快步下了车,走向驾车的两名侍卫,问:“你们那儿可还有行李?”
“行李?”一个侍卫抬头看她,扬了扬手里的布包,茫然摇头:“这里只有兄弟几个的衣裳,其他东西都放在车里。”
青琐看了看向外张望的青瑶,望了望侍卫和厨娘,最后看定了祁云归,接着飞快地垂下眼睛,跪了下来:“婢子该死,请大人责罚。”
祁云归只觉莫名其妙:“出什么事了?”
“婢子清清楚楚记得亲手将干粮装上车的,当时带的足够大家吃四五天,可现在,现在……”她咬了咬唇,眼中倏然翻出一分泪光,颤声道,“现在,全都不见了……”
他们的干粮,莫名地、凭空地、干干净净地不见了?
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未有可疑之人出现,便排除了被窃的可能……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干粮不见了?”祁云归皱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青琐,眸色转深,厉声道:“安放行李不是由你负责的吗?你怎敢如此大意!”
“婢子该死,婢子该死……但那干粮确确实实是放到车上的,大人若不信可以问问宋姑娘和青瑶……”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祁云归勒马远望,面上焦灼之色逐渐淡去,代之以冷静的思索,“那现在该怎么办?”
眼见周围,杳无人迹,客栈饭庄更是远在数十里外。即使现在找到吃饭休整的地方,他们这几日都要在荒凉之地行进,以后又当如何?
宋梨画不知何时也下了车,沉吟半晌,星眸微转,问:“此行是谁引路?”
一名骑黑马的褐男衣人道:“正是在下。”
“你和青瑶骑快马回城取干粮,速去速回,往返不要超过一个时辰。余人原地等候,严加警惕,提防歹人袭击。”说完,她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祁云归,“大人,此法可行否?”
祁云归尚未答话,只见青瑶急急一拜,双目含泪道:“宋姑娘,万万不可!我们黎明出发,因行人稀少才能这么快出城,而现在正值城里最繁华的时候,街市拥挤难行,而绕路又太过偏远。如此,莫说一个时辰,到天黑也不一定回得来。况且现在少一个人就危险一分,刘先生和婢子又都会些武功……”
褐衣人刘先生点了点头,道:“青瑶姑娘说得有理,还望祁大人三思。”
祁云归眼底闪过一瞬的迟疑,但旋即被坚定取代。他沉声道:“就依梨画所说,你们快行动,务必日落前回来!”
刘先生和青瑶领命,未再犹疑,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宋梨画却隐隐感到不安,她看了看原地休整的人马,轻声问道:“祁大人……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事已至此,为赶时间没有其他办法了。你且安心,他们日落前应该会回来。”祁云归缓和了声线道,顿了顿,又说,“只是千万要提高警惕,现在我们数人俱已疲累,人数又少,若路遇袭击,只怕……”
他不再言语,形势之危险,却已不言而喻。
等待的时间注定会无比漫长吧……这样想着,宋梨画抬眼望去,只见碧空如洗,日悬中天,而笔直的驿道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两边丛林隐隐,草木匆匆,最开始的挺拔杨树已经远去,代之以愈发杂乱浓密的山林,枝杈纵横,仿佛暗藏玄机。
众人静默,本就荒凉的驿道,此刻陷入漫长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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