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武者之心,黯然别离
永威城的这一夜,算不上安静,哪怕城民们关上了门窗,但依旧听得到这一夜的风雨。
铁甲军士骑在高大战马手持战戟长刀,威严无比。
兵刃交鸣之声,战马嘶吼之声,和无数惨叫之声,成了这个夜晚的主旋律。
总的来说,韩林只是一个适逢其会的外人。
韩林被关在了一个密室房间里。
他听了一夜的战斗,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战斗才结束,又等到天彻底的放亮,他才从房间里被请出去。
说实话,韩林对于这场军方和应天坊势力的绞杀,有诸多猜想,而且心底也有很多不好的预感。
韩林走到会客厅的时候,应坊主和阳公子正坐在那里品尝着送上来的果实糕点,食欲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昨晚的乱战影响,看到韩林的时候,那个阳公子朝着韩林点点头说道:“看来伤势好多了,我说过,我会治病。”
昨天晚上,应天坊发生了与北周军方的战斗,但是韩林却在应天坊的的密室里泡着药浴,药浴的成分也是阳公子之前提及的那四种药草加上之前吃下的那一颗淡红色丹药,韩林的蛇毒不但全部都被清除了,而且体内其他的伤势,居然也恢复了不少,显然那颗丹药品质很不俗。
韩林道:“我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的,但是现在我更想知道的是,到底发生了事情?”
这时候应坊主却代替阳公子回答了:“永威城应天坊,十余位管事参与血奴的祭炼制作以及交易,以二等管事应贵为首祸乱应氏一脉,幸得阳公子所助,引援永威城的镇守兵力,清理内乱,保我应氏一脉清白,所有余孽都被斩杀,相信这一点,对你应该也是一个很满意的答案。”
韩林皱了皱眉,他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
应贵死了?!
那不就是死无对证了吗?
而且应坊主所说的事情,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情了。
韩林心中清楚,这件事情要是没有永威城应天坊的坊主的支持,应贵这些管事,哪怕是制作祭炼血奴,但也是很难交易售卖出去的,只是现在这个应坊主,选择了弃卒保车,把应贵给丢了出来,最多不过落下个对部下管理不力的名声,和炼制血奴这种惊世骇俗的举动,却绝缘了出来。
但是要是自己现在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哪怕应坊主不杀死自己,但是又有谁会相信这个无关轻重的人。
韩林握了握拳头,很不甘的松开。
他扫视了那气质雍容的阳公子,他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更像是一个证人,一个为应坊主当证人的存在。
或许,韩林心想,甚至,没有自己发现风鹰镇一切的血奴事件,今晚的事情或许依旧会发生,因为制作祭炼血奴之事,牵扯颇多,稍加留心,被看破并不是一件怪事,应坊主或者早就预想到昨晚的壮士断腕了。
而韩林自己,无意撞破了这个局,在这个局之中,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破绽,就是自己。
不过,按照昨晚的形势,其实应该是杀了自己为上,根本不用应坊主和阳公子动手,应贵便做到了,但是自己还活着,韩林想来想去,原因应该就是这个不知道真的高深莫测害死故作高深莫测的阳公子了。
韩林没有见过那个阳公子,和这种好像身份地位极高的青年也八竿子打不到,更想不到他为什么要保下自己。
韩林也无意点破应坊主虚伪的话,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事情:“那你们是怎么处理风鹰镇的事情的?”
应坊主摸了摸络腮胡子慢慢的说道:“已经做了做得当的处置,你可以自己回去看看。”
最得当的处置?
“告辞。”
韩林转身便想走。
“慢着。”
那个阳公子忽然说道。
韩林冷冷的说道:“难道你还想困住我吗?”
昨天晚上,韩林就是被强行的困在了密室之中,看着事态依旧按照着阳公子和应坊主想要的方向发展,心中已经有些恼火了。
阳公子摇摇头说道:“昨天晚上,不过是想为你治伤而已,我想跟你说的是,有机会的话去一趟中原,有很多人想见你。”
中原?!
难道这个阳公子和牧淡月之间,有关系?
韩林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已经谢过你的治伤之恩了。”
阳公子依旧那副高深莫测的微笑:“没事了,不过有些期待和你的再次相见。”
然后便转身离开,没有一丝逗留的念想。
大厅之中。
应坊主看着阳公子说道:“没想到你不但没有杀死他,反而还救他一命,阳公子,我还是真的有些看不透你了。”
那个阳公子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想让她安心,我不希望他皱起一丝眉,我还要让她心甘情愿而已。”
...
小半日之后,一路狂奔的韩林终于是赶到了风鹰镇。
但是见到的这一幕,却让韩林有些吃惊。
邹府之上,白衣缟素。
还有,无数哀鸣四起,应该是邹府死人了。
韩林不怎么意外,他知道,以应坊主和阳公子滴水不漏的做事方式,为了保全应坊主所做的事情滴水不漏,风鹰镇邹家这个制作血奴的据点,自然也不会留下,所以昨天晚上这里肯定也是发生了杀戮的。
只是没想到已进入邹府,韩林便看到了三口黑棺,而且邹恕和单筱跪在三口黑棺之前,一边哀鸣,一边祭拜。
看到韩林走进邹府之后,很多人站起来,如临大敌,所有人都看着韩林。
韩林没有看到邹万里父子几个,也没有看到血奴和刘长老,金如娟还有黄衣人都不在,估计在昨天晚上都被带走或者被灭口了吧。
“你还来干嘛?你都害死邹家的老爷,和两位公子了,还显祸害的不够吗?”
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仆人朝着韩林喊道。
韩林并不认识这个老仆从,但是这个老仆从却很愤怒。
“中伯,这事情有些误会,你不要动怒。”
单筱制止了那个中伯,抹了抹眼泪站起来,朝着韩林走来,又把他叫到一边。
韩林这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邹家的所有成年的男丁,全部都死了。”
韩林心中清楚,这种结局他没有太意外,毕竟参与制造血奴这种禁忌之物的家族,遭受到覆灭之灾,本就是在情理之中的,北周的铁血军方参与这件事情,是注定会死很多人的。
“他们全都是自杀的。”
但是单筱的话还是让韩林大吃一惊。
“在你离开之后,爹就把所有的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或许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切的发生,邹家参与制造祭炼血奴那种怪物本来就是被胁迫的,邹家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而已,他们随意可以丢弃,而我爹明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善终,为了保护我和邹恕,所以才将我们赶出了邹家,但是因为你,血奴一事也被撞破,东窗事发,就在昨天晚上,永威城来了一支军队,斩杀了金如娟还有他的堂兄,和那位刘长老,也将那血奴带走了,但是邹家也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所以我爹,还有二叔和三叔,为了邹家,在那只来清剿的军队来到这里之时,没有做出任何抵抗,一起自杀了,我知道为的就是让那些军老爷息怒,保住了其他的子嗣后代。”
果然,邹万里老爷子,真的是为了保存邹恕,才会装作将那对娘俩逐出邹家的假象,为的是让他们脱离关系。
韩林心中有些黯然,虽然参与血奴祭炼一事,迟早是会被发现,惹上祸端,遭遇覆灭也是迟早之事,但是自己的出现,自己为邹恕和单筱强出头始终还是打乱了邹万里老爷子的部署,也是间接的逼死了邹万里老爷子和他两个儿子。
韩林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事情,我有责任。”
单筱摇摇头说道:“韩林,你没错,这也不是你所预料的到的,你走吧。”
韩林点头说道:“我想给老头子上柱香再走。”
单筱没有反对。
看着一日不见,便生死相隔的邹万里老爷子,说实话,韩林挺佩服他们的,为了保全家族血脉,甘愿自杀。
邹家的妇人和奴仆要不是知道韩林是个实力强大的武者,否则的话甚至有撕了韩林的心了,即便如此,每个人看着韩林的眼神都是那么狠毒,可以想象的是,这些人在心底肯定在诅咒韩林。
韩林心中也有些苦涩,他明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永威城的应坊主绝对是祸首之一,但是这个事件之中死的却都是一些替罪羊,还有一些可怜人,那个家伙主使了一切,但最后,却不过用了这么一招弃卒保车,便能够逍遥其外。
因为自己不够强,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事态的发展,却无力阻止。
“韩哥哥,你要去哪里?”
韩林也没有在邹府逗留,不过走出邹府的时候,却多了一个小尾巴,从邹府跟了一路。
韩林自然早就知道身后有人,等到邹恕出声,转身拉着小邹恕的手说道:“哥哥,要去做一些事情,暂时要离开了。”
邹恕满脸愁容的说道:“你不要我和娘了吗?”
韩林苦笑,好像是自己抛弃了他们一般,自己身上背负了太多,是不可能就这样安详的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哪怕心中也有些舍不得,但是离别是在所难免的。
更何况。
这对母子好心救了自己,但是自己却阴差阳错害的他们家破人亡,这一点韩林心底还是颇多内疚的,但是自己的前路,和这对母子终究是没有太多交集的,所以,别离的时候也已经到了。
韩林牵着邹恕,两个人不知不觉便走到当日,韩林被小邹恕钓上来的渭水河岸,杨柳树旁。
韩林卸下了长枪,看着小邹恕说道:“你不是想学武吗?我就教你几招,算是离别时候的礼物。”
“韩哥哥...”
韩林摸了摸邹恕的小脸蛋,慢慢的说道:“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保护你娘。”
韩林看着重瞳子,他他总觉得,总有一天,邹恕始终还会走上武者之路,成为一个绝世强者。
而且韩林也曾经说过当邹恕的老师,自然要教授一些什么。
韩氏七决,需要韩氏血脉,需要枪魂附体,韩林没有教授,但是韩氏七决以外,韩氏枪法之中还有三招强大的枪术,那也是韩半山传授给自己的。
烈泉。
冷炙。
凝弦。
在韩林学会韩氏七决之前,是韩林最强的招数。
一时间,垂柳乱浮,无数道枪意伴随着耀眼的白色光芒,一枪一枪一枪。
长枪在韩林手中如长龙飞舞一般。
那一顿一动,一抑一扬。
韩林虽然还不到十六岁,但以堪称宗师级别来形容他的枪术也不为过。
而重瞳子则是看愣住了,忍不住的揉着有些泪眼朦胧的眼睛,很认真,也很努力的将这些枪招记在心中。
韩林此举,也不过是为他埋下一颗武者的种子而已。
韩林一直以为,让邹恕当一个普通人才是最好的结果,但是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韩林却觉得,武者拥有强大的实力,为的便是那一分自我。
不用再强大的势力面前低头,不需要做违背心意之事,也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作为一棵随风而动的草,永远不如一颗让人依靠的大树。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虽然不明白,但记住了。”
天赋异禀的邹恕不过五岁,但是记忆力和领悟力却要比十岁的韩林还要强上不少,等到他长大一些,或许便可以施展这三招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啊?”
韩林摸了摸邹恕的脑袋,说道:“等你长大一些变强了以后,若是有机会,再来找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韩林也没想到自己所指的那一天,来的很快。
不远处,白衣缟素的女子看着那垂柳飞扬之下的孩子,那即将离去的少年儿,捏着亲自裁制的长衫,但始终没有走上前去。
“可惜,我生君未生...难做一路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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