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老嬷嬷姓周，和赵公公都是伺候宸王殿下多年的老人。
在宸王还是五皇子、因为这双银瞳而被皇上藏于深宫之中的时候，他们二人便已经在跟前伺候了。
五皇子小时候并不是如今这样的。
虽然长了一双让人发憷的银瞳，但五皇子生得粉雕玉琢，而且极其早慧，三岁能文，四岁能武。
是从庄妃去世后，一切才变了。
其他人不知，周嬷嬷和赵公公却是十分清楚的。
那年，最先发现庄妃出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欢欢喜喜去找母妃的五皇子！
庄妃喜欢清静，经常遣退下人自己待着。是以，当下人发现庄妃出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
而那时的五皇子就那么站在死掉的庄妃身旁，盯着庄妃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像是突然少了一个魂儿。
那位冰肌玉骨、温柔如水的庄妃，用自残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她精致的脸蛋被剪刀划出了几道丑陋的血痕，还有那凝脂一样的藕臂，也被剪刀划出了一道道的血口子。
地上滴了许多梅花一样的血迹。
那最大的一朵梅花，开在了庄妃的胸口。
可是，这样死去的庄妃，嘴角却噙着一抹解脱的淡笑。
那一日，天子震怒，宫中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顾不上五皇子，连当时的周嬷嬷和赵公公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等到两人侥幸逃过一劫，去找五皇子的时候，却发现五皇子不见了。
若在圣上暴怒的节骨眼上禀告圣上，所有伺候五皇子的下人都会死。
所以，当日周嬷嬷和赵公公擅做主张将这事儿隐瞒下来。
下人们关上宫门，找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在放杂物的箱子里找到了蜷缩在里面的五皇子。
因着这件事，周嬷嬷和赵公公发誓，日后定要豁出性命来保护五皇子。
可是两人发现，自打那次之后，会说会笑的五皇子渐渐地不爱笑了，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候一发呆就是一天。
他还得了一种不能碰女人的怪病。只要碰了女人，就会呕吐不止。
等后来圣上从庄妃逝世的悲痛中走出来，想起五皇子的时候，便是这个曾让五皇子日日盼着来宫中的父皇，也得不到五皇子的丁点儿回应了。
太医说，五皇子这是受了惊吓，乃心病，无药可医。
再后来，五皇子宫里伺候着的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周嬷嬷和赵公公一直都在，就这样成了五皇子身边最有资历的老人。
两人虽为下人，但他们看着宸王殿下长大，情分自然非同一般。
周嬷嬷和赵公公比任何人都希望宸王殿下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能正常地娶妻生子。
奈何这些年宸王殿下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
所以初初听闻圣上赐婚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圣上疯了。
后来得知这位原本应该是七皇子妃的沈国公府嫡长女竟能碰触宸王殿下，而不会令宸王殿下犯病，他们震惊、狂喜。
不过，周嬷嬷和赵公公顶多以为，这位沈大姑娘只是让宸王殿下碰触而不会犯病。
岂料，这位沈大姑娘的特殊性远不止如此！
沈大姑娘能让主子跟她对视！
沈大姑娘打破了主子数年的习惯而没有令他生气！
沈大姑娘还能一直引导主子跟她说话而不是一直发呆！
难怪皇上迫不及待地给主子赐了婚，这样厉害的沈大姑娘，自然是要赶紧送到主子身边的！
南鸢不知身后两位老人的想法，只知这宸王比她想象中还好应付。
她已经找到了可以跟这小傻子友好共处的办法。
就是，有些费口舌。
从来都是别人说一堆，她应上一句。
这小傻子倒好，逼得她不得不主动跟他说话。
还有——
南鸢目光扫过自己被慕懿轩攥得紧紧的手指头。
她的手有些酸麻了。
趁这小傻子不注意，南鸢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
慕懿轩手上一空，立马垂头，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南鸢收回的手指上，表情带着几分不解。
南鸢将整只手都递给他，“直接抓手。”
慕懿轩却没有马上去握她的手。
他刚刚习惯了攥着女人的一根食指，现在便立马要打破这样的习惯，这让他有些抗拒。
抗拒之下，他突然挤出一句：“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南鸢乐了，轻嗤一声，“攥着我的手指走了这么久，这会儿倒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
“我一直都知道。”慕懿轩低头看自己的一对白靴，语气笃定。
南鸢没跟他理论，真知道的话，前天晚上为何抓着她露肉的肩膀不放，还戳戳戳捏捏捏的？
南鸢见他不抓自己的手，正准备收回，熟料这时，慕懿轩却又动了。
他非常及时地握住了南鸢的手。
那骨节分明的手掌有些干涩，将柔软的小手牢牢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然后，他好奇地往里捏了捏。
捏完，那眸子竟小幅度地弯了弯，“比一根的时候更软。”
南鸢：……小傻子。
两人逛到一半，慕懿轩突然抓紧南鸢，脚步顿住。
南鸢狐疑地看他。
慕懿轩没说话，只是回头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有些怔愣，旁边的赵公公却突然想起什么，神色蓦然一变，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道：“殿下该喝茶了，速速去准备茶水！”
周嬷嬷这才想起，主子喝茶的时间到了。
她方才想事情想得入神，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没多久，三个小太监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一人领路，一人提着紫砂壶，一人用托盘端着茶具。
那茶具极有讲究，足足一套，乃是极上乘的白玉所制，玲珑剔透，十分美观。
紫砂壶里的茶水刚刚泡好，只需倒一杯新鲜的茶水。
小太监取了一枚白玉杯，提起紫砂壶，小心翼翼地往白玉杯里倒了八分满的茶水，然后仔仔细细地将漏入杯中的一片茶叶用茶夹给挑了出来。
确保这茶水中没有一点儿茶叶和茶渣，且茶水的颜色达到了某种浓度之后，小太监方恭恭敬敬地将茶水呈给了宸王。
然后，几个伺候茶水的小太监，连同周嬷嬷和赵公公，全都屏息凝神地等着宸王的下一步动作。
南鸢：……
这小傻子是真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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