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劫镖
01
既然不打算安心等铜先生来联系他们，那他们要做的事便只有走。
一面走，一面还要留心些江湖上人的消息。
就这样走了几天，他们已从天门一带绕至宜昌。他们有时候走得快，有时候又走得慢，有时候刚走的路反而还绕回去。但这些确是行之有效，因为铜先生并没找上他们。
然而这天午后他们便踏上了一条干干净净的道路。
道路本就该有灰尘，尤其是常有人走的道路。道路上没有灰尘，反倒叫人觉得奇怪。
可如今他们眼前的道路就让人觉得很奇怪。
一尘不染的道路上，路边站着一个小厮。这小厮生得眉清目秀，面白如玉，身着青衣，头戴干净的小帽。他看来年纪不大，却颇为机灵，一张干干净净的圆脸上，带着颇为讨人喜欢的笑。
此刻他笑得更加讨人喜欢。
他已经客客气气地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就好像已为陆小凤他们做了几十年的事那么自然。
那小厮客客气气地道：“几位可是陆大侠、花大侠，和他们的两位朋友么？”
这原本是个问句，但他根本没打算等他们回答。他已接着道：“我家主人知几位大侠将至，早设下宴席请小的来替诸位接风，聊尽地主之谊。”
这本来是句最平常不过的问候。但这句话出口，陆小凤脸色已变了，大声道：“你如何知道我们今天来此？”
那小厮却还是面色如常，面上带着颇为讨人喜欢的笑，缓缓道：“陆大侠恕罪，小的并不知道。我家主人知道几位大侠近日在附近游山玩水，料想总会光临小地，是以几日以前就已叫小的到这里等候接风，这条路一天也都要来洗好几遍。”
话已说到这份上。他们已不好不去。
小厮毕恭毕敬地引着他们向清歌楼走去。
楼名清歌，是当地最奢华的酒楼。一楼宽旷非常，大堂一侧摆着几十桌座椅，另一侧是一个装潢精致的戏台。二三楼的位置是戏台雅间，更高的楼层则被出租出去，作为客房使用。小厮一边引路，一边毕恭毕敬地介绍道：“登这戏台的戏子，大多是清唱，这也是清歌楼得名的原因。清歌楼楼主每月请戏班子来唱一次，其他时间若是有包场的主顾愿请也随他们心意。我家主人已在二楼订好了雅间。”
花满楼道：“还不知主人高姓大名。”
那小厮道：“我家主人姓江，名叫别鹤，在江南一带也有些家业，平生最喜结交侠士。”
司空摘星忽然道：“我听闻近年来江南一带出了个英才，资历虽然尚浅，但待人却颇有几分侠义心肠。”
小厮刚要点头，忽听一人笑道：“那只是江湖朋友抬爱，在下怎担当得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衫秀士已从二楼的一间房里走出。这人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含着笑意，风度看来潇洒已极。那小厮见了他，立刻垂下头去，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转身退在一侧。
江别鹤拱手道：“几位里面请。在下先前已定好了饭菜，只盼还合几位的口味。”
几个人却都没有动。
陆小凤道：“抱歉得很，我们只是来向阁下道谢的，却并不是来吃饭的。”
江别鹤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我们已不再想要给自己添任何麻烦了，无论大麻烦小麻烦都已不想要。”
江别鹤展颜一笑，淡淡道：“原来如此。这般明察秋毫，真不愧是陆大侠。”
说这句话时他也在笑。但他笑得是那么客气，看起来叫人那么舒服，就如同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一般。
江别鹤终于微微垂了垂头，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该瞒着诸位，确是有一事相求。几位若肯赏光上座，在下实在感激；若是几位坚持不肯，在下也绝不强人所难。”
一旁的那小厮忽然垂着头道：“诸位大侠，这十几日来的路全是我家主人亲自清洗的，为给诸位接风洗尘。”
陆小凤终于叹了口气，他好像总是不会拒绝别人。
02
菜实在很可口，简直可口极了。
主菜是一盆蜜汁火腿，摆在桌子正中央，在灯下看来就如同水晶玛瑙似的，闪动着令人愉快的光芒。
但陆小凤每吃一口，就要在心里叹一口气，就好像他吃进去的不是一碗蜜汁火腿，而是一碗很大的麻烦。
江别鹤叹了口气，道：“我瞧陆大侠愁眉不展，难道这饭菜竟不合陆大侠的口味？”
陆小凤道：“合口味，简直合口味极了。”
江别鹤想了想，忽然道：“既是如此，在下便直说了，想请陆大侠赏光破解的一桩案子，正是前几日双狮镖局被劫走的一趟镖银，少说也可有数十万两银子。”
陆小凤道：“这确是不小的一趟镖。”
江别鹤道：“这批镖银是长江流域最有钱的富豪段合肥先生托双狮镖局运往关外的，因为数额实在不小，他们也已做好了万全的防备，想不到居然还是被贼人劫走。不瞒陆大侠，在下和双狮镖局的两位总镖头‘金狮’李迪、‘紫面狮’李挺俱是不错的旧识，旧友所托，这忙也不能不帮。只可惜在下浅薄无能，镖银已失了半月有余，还是未能找回。”
陆小凤道：“那镖银是在何处失窃的？”
江别鹤道：“本就是在宜昌，只是镖银失窃已过十数日，劫镖的贼人若要将镖银分散搬走，也早已有了时机。”
陆小凤道：“我已明白了。”
江别鹤道：“明白了什么？”
陆小凤道：“明白这件事除过我以外，还有个更好的解决人选。”
他已笑眯眯看向司空摘星。
盗贼的事就该由盗贼之王来解决，而不是由凤凰来解决的。
司空摘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要我来解决也不是不可，但我也有个条件。”
陆小凤道：“什么条件？”
司空摘星道：“和我赌一把，就赌三日之内我能否解决这件麻烦。”
03
司空摘星已带着小鱼儿，与江别鹤一同下楼去了。
花满楼一直听着他们足音去远，才问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陆小凤淡淡道：“铜先生要找的是司空摘星的麻烦，却不是我们的麻烦。”
花满楼皱眉道：“你是说，铜先生或许是忌惮我们一直同司空摘星一路，是以不肯现身？”
陆小凤道：“不错。我思来想去，铜先生还是唯一的突破口。”
花满楼也懂了，道：“不错。铜先生武功高明，似乎对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却又似与移花宫有什么仇怨，不肯亲自动手。倘若他不出现，我们对这件事就一直没有任何头绪。”
陆小凤道：“这人似乎要一手策划江小鱼与移花宫的仇恨，只是这个过程我还有许多地方不理解。以他的武功大可以从移花宫主手下救下江枫，但他却偏偏了如指掌地看着他死了。这人只怕不仅和移花宫，和江枫也有几分仇怨。”
花满楼道：“不错，以他的武功，也许已有机会同移花宫相抗衡；但他若要小鱼儿那孩子为父复仇，却无异于令他寻死。”
陆小凤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道：“不想了。江湖上的高手岂非多少都哪里有点毛病？”
花满楼叹息道：“接下来我们依旧只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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