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循迹
01
陆小凤没再和他多聊，又寒暄两句，便转身告辞。
二人并肩走出江宅，月色明朗，照在长街上。
花满楼道：“你好像有话想和我说。”
陆小凤道：“我只是不相信铜先生要害双狮镖局的九十八条人命。”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双狮镖局的人被害死，自然是与他们有竞争关系的两河镖局和三湘镖局得利。但这实在说不通，因为双狮镖局与他们比起来，简直小得不值一提。并且，我也已调查过两河镖局和三湘镖局的人，还并没发现有谁能有铜先生这般身手。”
花满楼道：“我听说双狮镖局在那之前接下了安庆富豪的一笔镖银。”
陆小凤道：“不错，双狮镖局惨遭血洗之后，那笔镖银也已不知所踪。但我也不相信一个绝顶高手会为这些银子，害死九十八条人命。”
花满楼默然点头，道：“那你打算从何处查起？”
陆小凤道：“从铜先生查起！”
花满楼略一思悟便即明白，道：“因为他总算又已出现了，即使双狮镖局的惨案与他无关，我们也的确得尽快查个清楚。”
陆小凤道：“除此之外，我还很在意一件事。”
花满楼道：“你是说江别鹤所收到的那封信？”
陆小凤道：“我在想，他也许没有告诉我们那封信的真实内容。”
花满楼道：“我方才也已这么想。我听得出，你提起江枫时，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变化。”
陆小凤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他信花满楼的耳朵，就如同他信自己的眼睛。
02
江别鹤并未立刻回屋睡下。他一个人站在月影下，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走到他看不见为止。那封信烫得他的心里沉沉的，好像沉入一块烧红的烙铁。
信的内容很简单：江枫的儿子还活着，名叫江小鱼。
落款也很简单：铜先生。
铜先生。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究竟是友是敌？这许多年来，他最怕的便是被揭穿当年的事。时间过得越久，他便越心安。
但这种平静的心安，忽然被人打破了。
打破这份平静的人，叫做铜先生。
他心里反复想着一件事：倘若他知道江枫的儿子还活着，那他又知不知道江枫是怎么死的呢？
这一晚不能入睡的人，却并不只有江别鹤。
陆小凤和花满楼回到客栈，将铜先生给江别鹤送了封信的事告诉他们。
小鱼儿本已睡下，听到这消息又跳起来，显出大惑不解的神态。
“铜先生不是我的仇人么？他现在为何又要害江别鹤？”
花满楼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小鱼儿忽然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江琴这个名字？”
陆小凤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你听过这个人？”
小鱼儿一字字道：“我怀疑他就是铜先生！”
陆小凤和花满楼心中都是一惊，他们同时想起了小眼睛提过的话。
但他们当时并没当回事，因为这不过是她随口一提。
小鱼儿道：“这是我在恶人谷最信任的人告诉过我的，说我的仇家叫江琴，是他害死了我爹。”
他在恶人谷最信任的人叫做万春流，他很亲切地叫他做万伯伯。
万伯伯告诉他，他是‘玉郎’江枫的儿子。他父亲的结拜义兄叫做燕南天，是如今的那个药罐子叔叔。
燕南天当日入恶人谷来的时候说过，他是向江琴寻仇而来，江琴是害死他义弟夫妇的真凶！但他在恶人谷生活这许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小鱼儿并没全都告诉他们，只说道：“燕南天大侠当日入恶人谷来的时候说过，他是为向江琴寻仇而来。”
陆小凤道：“那么这个江琴在恶人谷？”
小鱼儿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我在恶人谷生活了许多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陆小凤道：“前几天有个女子提醒过我们要小心这个人。”
小鱼儿和司空摘星同声叫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陆小凤讪讪而笑，道：“我当时以为她只是说说。”说罢将那日小眼睛所说的事都告诉给他们。
小鱼儿听完皱着眉头道：“告诉你这件事的人是个女人？”
陆小凤道：“这又怎么了？”
司空摘星大叫道：“你难道忘了，这位小兄弟老早就一口咬定铜先生是个女人？”
陆小凤懂了他的意思，道：“但她却绝不会是铜先生，因为她的左手和左足都有很容易看出的残疾。”
小鱼儿和司空摘星这下都不说话了。
铜先生确实不是个身有残疾的人。
小鱼儿道：“那，这位情报贩子现在还在清歌楼么？”言中大有想去拜访之意。
陆小凤摇头道：“她不在，她本就不常在那里的。我们和她说完话的第二天，她就已不在宜昌了。”
于是这条线索到这里就又断了。
03
四个人这一晚都没睡好。陆小凤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在不翻身的时候，他还能听到屋子里此起彼伏的翻覆声，和他遥相呼应。他第一次感觉夜是这样难熬，尤其是身边的人都觉得夜难熬的时候。
好容易熬到天亮，陆小凤翻身坐起，到客栈楼下去买早点。他故意弄出些很大的声响，因为他知道其他人都醒着。
花满楼翻了个身，坐起道：“算了，我也跟你一起去。”
陆小凤道：“你在想什么？”
花满楼道：“想一些很离奇的猜想。”
陆小凤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如果不够离奇，就没办法解释目前发生的所有事。”
司空摘星也不再装睡，坐起身道：“你不妨讲讲看。”
花满楼道：“我在想江琴就是铜先生，他不仅与移花宫有仇，也与江枫有仇。于是他害死了江枫，又要江枫的儿子去向移花宫报仇。”
小鱼儿躺在床上，只张开一只眼睛，道：“这里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只报复了一个仇家。因为他若要我跑到绣玉谷去向移花宫复仇，死的绝不是移花宫主，而是我。”
陆小凤道：“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以他的武功足可以杀得了你，根本不需假借移花宫主之手。”
司空摘星道：“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如果只是江枫的下人，那他的武功未免实在太高了些。”
花满楼只是微笑道：“我早已说过很离奇，但你们非要听不可。”
陆小凤忽然接着道：“我还有一个假设，那就是铜先生就是移花宫主中的一位。”
于是小鱼儿也坐了起来。
花满楼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要小鱼儿向移花宫复仇？”
陆小凤道：“正是因为她有把握小鱼儿绝不会是移花宫的对手，才会向他提这个要求。”
小鱼儿心中跳动，他忽然觉得陆小凤说得并不错。
司空摘星道：“可是还有个问题，如果她是这么想的，那她为什么要害小鱼儿和江别鹤？”
陆小凤摇头道：“第一件事确实不好解释，但我一直在怀疑她是否真的要害江别鹤。”于是仔细讲了在江别鹤处所注意到的细节。
小鱼儿也懂了，道：“你在怀疑那封信并不是江别鹤所说的内容？”
陆小凤道：“只是想想。毕竟那信肯定也已被毁了，信的内容我们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花满楼微笑道：“的确是你的猜测更为离奇一些。”
陆小凤也笑道：“或许就是因此，我才能比你多解释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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