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教室早就乱成一锅粥，三两堆聚在一起，高调或低声谈论着暑假生活，这时候，一个人反而显得起眼。
下午的放课铃响起，宋故予撇了一眼一直没人来的座位，转头向正在收拾书包的郑清，好奇地问道:“夏礼怎么一下午都没来？”
郑清一脸在正常不过的表情:“他下午一般不会来上课。”
“？为什么。”
“不知道，他一直就这样，不过老师不会管这件事。你知道，好学生嘛——”郑清把书包背上，看向她，“你要回家吗？”
“不了，我一会儿去拿我的新书。”
郑清点头哦了一声，朝宋故予摆摆手:“好，那我先走了。”
宋故予也朝她摆摆手，笑道:“明天见。”
“明天见！”
见郑清走出教室，宋故予也低头开始收拾东西，没一会儿，班上几乎没什么人了，覃丹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一个篮球。
“好了吗？马威让我带你去教务处拿书和校服。”说着，还时不时在地上拍两下篮球。
好像新同学还不知道她算是半个学姐。
“我好了。”宋故予注意到门口也有几个男生，交谈着，有时看这边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她抬头问道:“你一会儿，要去打篮球是吗？”
“嗯，不过没事，让他们等着。”覃丹向门外挥了挥手。门外的几个男生倒像是不好意思，扒着栏杆望望天空。
宋故予觉得好笑:“放心，我去过一次，知道在哪的。”
“真没事，我让他们先去打。”
“我也没事，我打算刚好一个人四处转转。”宋故予摆摆手，解释道。
覃丹也不再坚持:“那你有需要微信告诉我，我把音量开大点。”
宋故予:“放心吧，我一个人能行。”
“那行，下次来看我们篮球赛阿。”覃丹边走边说。
这么突然就被安排了篮球赛活动吗？
“好！”永远嘴巴比脑子快的宋故予朝走到门口的覃丹摆了摆手。
收拾好东西，教室还剩两个打扫卫生的人，宋故予走出教室，有风吹过，带着还会开花的嫩芽的味道。
九月份了，是桂花吗？
下午五点半，太阳还未落下。她从四楼向下望去，可以一眼看到篮球场，校门口拜放着的几个推车，三三两两的人。
宋故予看了一会儿，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她转身上了五楼，楼梯最高通向五楼的上面一层，好像是天台，五楼的走廊很长，尽头的另一边看起来很小，她边走边默念着门上的门牌。
总务处、教导处，年级组办公室……。
？不对，记得教务处好像是在五楼尽头的。
宋故予不知方向的四处打转，倒也不着急，回到到一个楼梯口，宋故予思索了一分钟，要不要去问一下覃丹。
这时下一层楼的转角出现一个女生，扎着稚气的双马尾，看起来像是低年级的学生。
女孩双手用力提着大半桶水，好不容易上了一层楼，于是放下歇息一会儿，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擦擦眼角快要憋不住的眼泪。大概今天发生了不好的事，觉得些许委屈，鼻子微酸，眼眶迅速集满气水。
抬头那一瞬间，忽然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温柔干净地望着她，女生害羞地很快移开，低头吃力的去提地上的水桶。
正打算一口气提起，只是手指没握好，水桶又重重落在地上，有些洒了出来，没能落到地上，而是溅到了突然出现的一双白色帆布鞋上。
“不好意思……”双马尾女孩下意识道歉，抬起头发现竟是楼上的那个有一双漂亮眉眼的女生，不知什么时候下来。
宋故予笑了一下:“没事。”
女生慌忙的低头躲过与她的对视。
“需要帮忙吗？”耳边响起少女天生的温柔声调，满肚子酸气，像夏天喝的冰可乐罐打开一样，随着气泡一起溢出。
还没来得及回答，水桶就被拎起。
女孩赶紧跟上，小心托住水桶边沿。
“你是哪个班的？”
“……高一四班。”
到了女生班级门口，宋故予放下水桶，手放进口袋里找了找，最后只找出两正准备离开，夏日的天空下，女生的脸憋的通红，迟迟说了句谢谢。
短发被风扬起，宋故予回头笑着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哦对了，你知道教务处在哪儿吗？”
五分钟后，宋故予仔细再三看了一眼门牌，才轻轻敲了敲门。
“进。”里面有人说道。
宋故予小心推开门，先是探出一个头，看到里面只有一个老师，门边放着一个黑色的皮质沙发，一旁养着几盆花草，养得很好。
她走了进去。
走到那个年轻的女老师桌前，老师长得也很好看，大概不过三十，一头长发搭在白衬衫的衣领上，下身穿着黑色的长裙，优雅极了。
这边，陆之衾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进来的女孩，学生气的背带裤，帆布鞋干净的踩在脚下，一眼过去，是个好看又明媚的孩子。
宋故予很礼貌地说道:“老师好，我是高三四班的宋故予，班主任让我来拿一下书和校服。”
“噢对。”陆之衾想起来什么，起身打开上面的柜子，把校服给拿了下来，又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交给了宋故予，“东西都在这了，可以拿的下吗？”
宋故予点点头，笑道:“可以的，谢谢老师。”一边说一边接过，把校服放到书包里。
“还有这个。”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亮起显示来电提醒。陆之衾接电话之前把桌上放着的几张纸递给宋故予。
宋故予接过纸，看了一眼，小心叠好，放到书包的夹层。
“怎么了？”来电的人应该和陆老师很熟，不一会儿，她好看的眉型皱起，很快说了一声，“在那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电话前，她火速交代了一句:“看着他，让他收着点脾气。”
陆之衾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包，忽然想到了什么。
“宋……故予同学，是吗？”
宋故予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动作，乖乖的点点头。
“老师，您是有什么事吗？”
陆之衾带着一点歉意，明明很着急却始终保持着温和，笑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宋故予背上书包，她将几本书放在怀里，道了声老师再见，轻轻拢上门。
路过几间关上的办公室，宋故予停在走廊尽头的一间，门上的标识像是被人拆掉，留下一个空白的长方形边框，门虚掩着，天□□暗，门内没开灯，倒是比外面还要暗些。
宋故予敲了敲门，半天没有听到回应，便伸手推门，门像是受到了些阻力，宋故予使了些力气，门被推开，才看到满地都是散落的画板和画稿，被凌乱的扔在地上，有些画已经被裱起，只是玻璃碎掉，散落一地，更有些画被暴力的涂上不属于它的颜料，好好的一张画，失去了它应有的光芒。
宋故予收回目光，开始找灯的开关，走在教室，时不时发出纸张被踩在地上的“沙沙”声，偶尔会踩到玻璃，会有难听的玻璃刮动和碎裂的声音。
好不容易找到开关，摁下，暖黄色的光把房间照亮，被画稿堆满的房间，正中心架着一个木质画架，周围散落各式画具和水桶。
光亮了好一会儿，画架后面的少年偏了偏头，露出半张皎洁的面庞，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添上了几道颜料，少了几分清冷。
“？”
宋故予扬了扬眉走了过去，笑着说道:“陆老师说你画室钥匙不见了，让我把她的钥匙先给你，你配完了之后记得还给她。”
宋故予拿出一把小钥匙，要递给他，只是他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满地又一片狼藉，一时不知放哪比较好。
夏礼也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放画架上吧。”
宋故予依他的话，把钥匙放在了画架的木头上，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夏礼有些别扭的用袖子擦了擦脸，点点头。
他将踩在凳子横栏上的一只脚放下，站了起来，让出旁边的位置。
宋故予顺势站了过去，入眼便是大块的湖，并不是很亮眼的蓝色，褐色的岸边添上白色的花，配色并不往真实靠拢，像是梦里的颜色一样。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不由得嘴角上扬。
宋故予难免羡慕，她的梦里从不会有怎么好看的颜色，只有黑白灰。
宋故予仔细辨认了一番，问道:“中间空了一大块？”
“嗯。”夏礼点点头，“还没画完，大概还需要一天。”
“哇！好好看阿。”宋故予很真心的感叹道。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这样的画法。”夏礼端详着眼前的画，像是在找一个恰当的词形容它，“这样……厚重的、色彩丰富的风格。”
显然提到他感兴趣的地方，话变得多了些。
夏礼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手里画笔调色盘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了一会儿。
“吃糖吗？”夏礼忽然冒出一句。
宋故予看了过去，他那双手上，躺着一颗小小的粉色包装的糖。看起来就很好的吃的样子。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却有些想尝一下试试。
“谢谢。”宋故予伸手去拿，手忽然顿在空中，她看到那双修长的让人羡慕的手上，除了无意间蹭到的颜料，手腕出有几道不明显的伤，最容易看到的手掌上也有一道浅浅的刮蹭，而手腕处的淤青也在暖黄色的光下暴露无遗。
她不着痕迹移开目光，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少年温热的掌心，拿过糖果笑着对上他干净的眼，问道: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满眼笑意，问得满脸真诚，全然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少年淡淡的声音响起，比夏日的风还要舒服。
“夏礼。”
宋故予剥开糖纸，粉白色的糖露出，她吃下，细细品尝，是白桃味的，甜甜的，并不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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