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沈睿随后合上了院门,沈瑜知道他是从县衙中听陆琢讲学回来,只是今日回来得比往常晚了些。
她本想起身问沈睿陆大人是否感染了风寒,但张妈听到小公子回来,将早就备好的热水提了出来,催促沈睿去洗漱沐浴。
沈瑜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算起来,她与陆琢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只知道他白日忙于公务,晚间又要为学子讲学,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应该十分忙碌。
沈瑜在黑暗中辗转反思片刻,最终决定明日找个时间亲自去县衙看一看陆大人的近况。
翌日上午,沈瑜去看了包子铺临边的店面,这店面有上下两层,里面十分宽敞,每年租银二十两,沈瑜当即定下,先付了一半租银,又着人请工匠过来,将店面刷墙糊纸,修缮布置妥当,只等几日后便可以投入使用。
午后,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且有连绵不休之意,虽是晚春,落雨之后,空气也变得有些寒意。
沈瑜撑着一把绯色油纸伞,轻提裙摆,迈过衙前的水洼处,从衙门东侧的小门进去。
她穿过月亮门,眼前出现的便是后衙的内院,院中的槐花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天然的伞盖,遮住了院顶的细雨。
沈瑜轻轻合上伞,提在手中,静悄悄得向正堂的廊檐下打量过去。
李昭双手抱臂,正坐在廊下悠然得闭目养神。
沈瑜轻咳一声,李昭立刻睁开眼睛,他微眯着眼睛往院门处一瞧,看到沈姑娘踏过地上的落叶,缓缓向这边走来。
“李昭大哥,陆大人在吗?”
沈瑜轻声问。
李昭飞快地转身朝房门的方向重重咳了一声,站起身说:“沈姑娘,幸亏你来了,公子这两日感染了风寒,怎么都不肯看大夫吃药,你说话好使,要不进去帮忙劝劝?”
沈瑜微微蹙起眉头,今明两日县衙休沐,陆琢才有闲暇在院中休息,若是不肯吃药,风寒加重,后日该如何上值?
再说,陆大人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大夫都不肯看?
沈瑜颔首,将伞放在廊檐下,柔声应下:“我进去看看。”
内室木门紧闭,沈瑜迟疑数息,轻叩几下。
陆琢在室内咳了一下,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进来。”
进入内室,里面的光线不太明亮,沈瑜抬眸环视一周,一架屏风将卧榻与外面的空间隔开,窗棂半掩,白雾似的细雨从缝隙处飘入,带来些许寒凉。
陆琢正坐在靠窗的书案前阅读卷宗,他一只手揉了揉眉心,神情恹恹得朝沈瑜看来。
还未说话,先掩唇低咳了几声,陆琢看到沈瑜似乎有些惊讶,他唇角扯起,漆黑的眸子像含了层水汽,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红。
“沈姑娘,你怎么来了?”
沈瑜没有回答,轻移脚步,先将雕花窗棂阖紧,确保不会有凉气袭入,才微微蹙起眉头看向陆琢。
“大人咳嗽得厉害,怎么不看大夫?”
陆琢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尖,看向沈瑜,眼眸中含着虚弱的笑意。
“一点小毛病而已,不值得去看诊。”
房里冷冷清清,连杯热水也无,堂堂知县大人,怎么后院连个端茶倒水伺候的人也没有?
“服侍的人呢?”
沈瑜看了看空茶盏,质问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李昭虽是他的贴身护卫,但毕竟是个糙手糙脚的汉子,这等细致的活儿至少得有个丫鬟来做吧?
县衙倒是曾为陆知县添置过几个服侍的下人,但陆琢不喜人近身服侍,仅留下了一个年纪较大的牛婶,平时做点打扫院子、烧点热水、浣洗衣物之类的杂活。
但这两日休沐,牛婶也要放假回家休息。
陆琢笑了笑,压下喉头的咳痒,说:“牛婶回家了,后日才回来。”
沈瑜有些无奈,凑近他低头仔细瞧了瞧,皱眉问道:“大人可觉得浑身发冷,身体不适?”
她离的陆琢近了,才看的清清楚楚,这人皮肤本就白皙,脸颊却染出一股不正常的红晕,分明是起了烧热的样子。
陆琢摇头,肯定地回答:“没有不适。”
沈瑜不太相信,她犹豫片刻,也顾不顾得上是否冒犯,便伸出手来贴在陆琢的额头。
“我试试大人有没有烧热。”
温软话音刚落,纤纤软玉般的柔手轻轻覆在陆琢的额头,因为从外面的细雨中过来,掌心还带着凉意。
这凉意于陆琢来说却十分舒适。
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却悄悄睁大了眼睛,用眼神一点点描摹近在咫尺的女子脸庞。
如水杏眸,蛾眉皓齿,樱唇微抿,脸上有几分不悦。
凉意消散,沈瑜迅速将手收回,眉毛也不自觉地拧起,她被陆琢的额头烫到了。
“烧热得厉害,必须得看大夫了。”
出言有几分责备与嗔怪。
陆琢也抬手试了下自己的额温,好像有几分热,他没有拒绝,乖乖点头应下。
沈瑜几步从内室走出,轻声吩咐:“李昭大哥,去请瑞安堂的大夫来为陆大人看诊吧。”
李昭正倚在廊檐下的栏杆上看鸟雀啄食槐米,闻言二话没说,箭步跃过栏杆,转眼之间消失在院门处。
沈瑜刚欲回到内室,牛婶提着吃食撑着伞从院外缓缓走了进来。
她是在县衙后院服侍过的老人,沈瑜小时候经常随父亲在衙门中玩耍,虽然年岁大了后很少过来,但牛婶还是一眼便就认出了她。
“沈小姐?”
牛婶在院门口出惊呼一声,随后快走几步到廊檐下。
“真的是你?!”
牛婶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得上下打量沈瑜一番,自顾自地说道:“瘦了,模样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般好看!”
岁月却在牛婶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眼角脸颊都刻上了斑驳细纹。
沈瑜笑着打过招呼,帮她将伞收好。
牛婶听说她如今开了铺子,沈家过得也比以往好了不少,她看到沈瑜便想起了沈知县,但再提这个话头显然只会惹人伤心,她顿了顿,才想起此行重点来。
“小姐是来看望陆大人的?”
沈瑜轻嗯一声,解释:“我。。。听说陆大人染了风寒,顺路过来瞧瞧。”
牛婶将手里的吃食放到廊檐下的桌子上,皱着眉头说:“可不是么!大人前几日去巡视河道,为了救落水的孩童自己受了寒,晚间还要坚持讲学。我前天看着倒还好,谁知晚间夜深露重的,大人又不知为何在外面吹了半夜的风,昨天看着就有些受了风寒的样子。今天一早还非要我回家休息,我在家里左思右想始终不安,这不就寻思着再过来看看。”
在室内的陆琢:“。。。”
“牛婶说得很对,陆大人现在风寒症状加重,已经有些烧热了。”
沈瑜下意识得向内室的方向看了看,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了些焦急。
“叫大夫了吗?”
“李昭大哥已经去了。”
“那好,我先去灶房烧些热水,待会等大夫开了方子我再去煎药。”
牛婶说完,便急匆匆地去灶房忙活。
沈瑜复又走到内室,陆琢将手中的卷宗放下,一脸无辜得看过来。
没去追究他感染风寒的原因,沈瑜看着他发红的脸颊,温声建议:“大人不如先去榻上休息一会儿,待身体好些再读书不迟。”
陆琢颔首:“好。”
话刚出口,喉头的咳痒再难忍受,他突然转过身去,咳个不停。
他咳得厉害,沈瑜抿了抿唇,不自觉地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帮他拍了几下背。
手指虚握成拳,沈瑜在他背上锤拍几下,才发现这人虽然看着瘦弱,其实肩背很是结实。
温软的手掌轻放在肩头,拳头不轻不重的落下,适中的力道效果很好,陆琢停下咳嗽,转身过来,眼眸里的水汽中落了一层隐忍的笑意,像春日中穿过朦胧细雨的光。
牛婶烧好热水,用瓷壶提了过来,内室的门虚掩着,她轻叩了叩。
“沈小姐,热水放在外间的桌子上,您帮忙给大人倒一盏吧。”
沈瑜端了温水进来,绕过屏风,陆琢已经合衣半倚在床头,青色纱帐勾住两端,掩住了他一半身形。
沈瑜又试了试水温,将杯盏递给他,陆琢接过一饮而尽。
片刻后,院外响起脚步声,瑞安堂的华大夫提着药箱走来,他随着李昭一路走到内室,看到微闭着眼睛倚靠在床头的陆大人和站在一旁的沈瑜。
华大夫认得沈瑜,同沈瑜颔首算打过招呼,又说:“大人,我为您请脉看诊。”
华大夫毕恭毕敬地说完,从药箱里拿出药枕,示意陆琢伸出手腕。
“有劳。”
陆琢睁开眼眸点头。
诊了半柱香的时间,华大夫笑道:“无碍,感染些风寒,没什么要紧。大人身体底子好,服药后不出三天就能痊愈。”
华大夫说完,便去外间开了药方,后又叮嘱了几句,诸如这几日要忌劳累,多饮水,多休息等话。
诊完,陆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体不适,他迷迷糊糊地躺倒在床上,额头搭着一条湿巾帕,睡意朦胧间听到沈瑜轻唤:“大人,牛婶已经去煎药了,你按时服药即可。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待明日再来看你。”
沈瑜还未起身,陆琢发烫的掌心突然攥住她细白的手腕,他眼眸微睁,皱着眉头,喃喃地说:“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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