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这边有条羊肠小道,下去的速度要快些,不过中间有一段石壁陡峭,需要借助绳梯。那头山势平缓,不过距离要远得多。山底有条河,咱们下去后可以循河找人。”
赵九介绍完,举起火把探头往山崖底下看去。
火把上浇了桐油,遇到细雨并不会被浇灭,不过往下只看到黑黝黝的一团。
赵九叹口气,他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的马儿还活着,不过如今看来希望渺茫。
陆琢闻言微蹙了下修眉,吩咐道:“大家分做两队,雷捕头拿图纸带人从远路下山,赵九、徐大夫等人随我在这里下去!”
此时的陆大人看上去依然指挥有度,镇定自若,毫不慌乱。
只有李昭一双鹰目望过去,发现他蜷起的五指在细微地发抖。
那是极力压抑情绪神经绷紧到极致的表现。
李昭心里有数,武安会功夫,掉下山崖顶多摔断手脚,若是沈姑娘出了事。。。
他不自觉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往下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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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走到近前的瞬间,沈瑜的瞳孔蓦然紧缩,她右手抓住武安的拐杖,迅速拽着他往后倒退几步。
来人正是袁启。
没想到他竟安然无恙,只有一身褐色短打被划得破烂了些,手里甚至还提了一柄短剑。
武安咽了口唾沫,有几分不服气:“喂,同样都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你怎么没事?”
“那得感谢你的绳索,”袁启闷声回道,“我掉下来的时候吊在了树上,不过从上面下来倒是费了一番力气。”
说完这话,袁启突然猛地躬身咳嗽了几声。
武安心中大喜,咧嘴笑道:“你也并非毫发无损,心肺受伤了吧?”
袁启啐了一口血沫,没有回答他。
“你的剑哪里来的?”
武安居然还有心思继续同他答话。
“本来放在马车里。。。”
袁启本想说完,但看到武安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突然停了下来,冷冷瞪视着两人没再作声。
武安挠挠头,还在催促:“喂,你说完啊,照我说,寻常人哪有配剑的。。。”
袁启的眼神愈发冷厉。
沈瑜蹙眉摇了摇头,示意武安不要再说下去,以免惹怒了对方。
几人现下的境况虽然都不好,但若是打起来,占上风得还是袁启。
“你打伤了香云,本来已经逃走,为何又突然要返回乐安?”
沈瑜轻声问了句。
她仔细观察对方的神色,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在她问出这话的瞬间,她看到袁启的唇微抖了抖,眼神好似也黯淡了几分。
沈瑜忽然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你回去是想看看香云的近况,对吗?”
沈瑜语调尽量放得轻缓。
袁启垂下眉眼没有回应,但好似轻叹了口气。
沈瑜看到他这样的反应,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想和香云重修旧好,想要让她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但她不会再跟你回去,所以你们发生了争执,你一时失手才打伤了他,你不是故意的,兴许你还饮了酒,所以才有这样反常的举动。”
“你怎么知道得这些?”
袁启闷声问道,他眼睛突然睁大,表情有几分惊愕。
“我知道这些是因为香云在铺子里上工时会时常提到你,”沈瑜咽了口唾沫,其实香云并没有怎么主动提到过袁启,沈瑜只能暗暗希望这番话能糊弄过去,“她说她恨你,自从你休了她,她就不打算再原谅你。”
“是我对不起她,”袁启眼圈蓦然红了,他狠狠擦了下眼角,恼怒地说,“都怪我那时候鬼迷心窍!”
“你既然想过回去看她,但又改变了主意,无非是担心官府缉拿你。”沈瑜继续循循善诱,“你如今打伤了她又潜逃在外,只会让她对你的恨意又增加几分,还不如去向她坦诚承认错误,争取她的原谅,然后再去官府投案自首。根据律法,若你能获得香云的谅解,再去主动自首会减轻刑罚的。”
袁启的喉结迅速滑动几下,似是被沈瑜这样的说法触动了。
沈瑜趁热打铁:“袁启,我与陆知县要定亲了。旁人我不敢保证,但是陆琢为人我十分清楚,他温和宽容,雅量有度。如果香云能够原谅你,我一定会为你向陆知县说情,你看如何?”
武安暗暗瞧了一眼沈瑜,腹诽道:“早知道沈姑娘这么能说会道,我还费什么劲跟袁启打架啊,早跟他聊聊不就完了吗?”
想完看看自己的腿,一脸酸楚。
迟疑了片刻,袁启犹豫不定地问:“你说的这些话,当真?”
“自然当真,绝不虚言,”沈瑜沉声道,“你想一想,如果香云原谅了你,你们以后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呢?”
袁启握剑的手晃了晃,他一言不发地盯着脚下的泥洼,似在认真思考沈瑜的建议。
破晓的时刻将至,初日的光线穿过层层暗云,天色在这一刻彻底明朗起来。
过涧的山风遽然吹过,眼前的浓雾彻底消失于无形。
沈瑜与武安悄悄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不知袁启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沈瑜下意识按了按额角,方才想得太多,现下竟然有些头晕。
静悄悄的清晨林间,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突然传来一道道呼唤声。
“沈姑娘,。。。”
“阿姐。。。”
“武安。。。。”
声音由远及近,距离他们不过片刻之遥。
袁启眼睫猛颤了下,被这唤声拉回了现实。
他猝然举起了剑,狠声道:“不对,你说这么多,一定是为了争取时间等人来救你们。”
“你误会了,我们并不知道会有人来。。。”
袁启咽了口唾沫,双目染上猩红,猝然打断了沈瑜的话:“我不会去自首的,我不能去自首,我要先杀了你们。。。”
“那你现在赶紧跑还来得及,”武安出声提醒,“你拿剑指着我们干啥?即便你恨我们俩,现在把我们都杀了也不顶用,还浪费时间。”
“我不杀你们,”袁启突然改变了想法,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我能不能逃得出去,还得拜托你们了。”
沈瑜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但她身边没有任何可用之物,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袁启一把拎了过去。
“沈姑娘,对不住了。”
他把剑横在沈瑜的脖颈上,冰冷剑刃紧贴着皮肉。
沈瑜可以肯定,此时只要袁启稍稍用力,她的喉管就会被割破。
下意识侧眸看过去,沈瑜忽然发现袁启左手腕部好像有一团形状模糊不清的刺青,那刺青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看上去分外熟悉。
但她此时精神高度紧张,头脑晕痛得厉害,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强忍着心头剧烈的恐惧与不适,轻声道:“袁启,不要再犯错,放下剑,我保证会为你求情。。。”
“没用的,”袁启狠声打断了她,威胁道,“别再说话扰乱我,我不会听你的话!”
“为什么欺负一个姑娘家?”武安一瘸一拐站起来,眼中的怒火几乎喷涌出来,“要挟持就挟持我!放掉沈姑娘!”
袁启狠啐了一口:“我挟持你有什么用?和陆知县要定亲的是她!”
武安:“。。。”
沈瑜:“。。。”
然而下一刻,不待袁启有所反应,一柄飞刀裹挟着气流转瞬即至,堪堪击中袁启的右臂。
袁启吃痛,短剑当啷一声落地。
沈瑜心情霎时一松,随即转眸向后望去。
朝阳终于挣破天际的暗云,发出耀眼的光芒,点点金光洒落在林间。
陆琢正大步向她的方向走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沈瑜轻笑了笑。
他来了,真好啊!
她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沈瑜闭了闭眸子,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周围的一切在飞速地旋转扭曲。
缓缓倒下的瞬间,似乎还能听到耳边急切的呼唤。
“沈瑜!”
“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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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启早就被李昭制服,双手被缚捆后蹲在一旁,有两名差役专门看守,他满脸颓丧,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陆琢在沈瑜倒下的刹那将人抱在了怀中。
沈瑜紧阖着眼帘,面色苍白脆弱,她左袖上还有斑斑血迹,白皙柔软的右掌上有不知何时划出的伤痕。
陆琢蹙眉拥紧怀里的人,声音有些不稳:“徐大夫,怎么样?”
徐大夫捋了捋胡须,沉声道:“沈姑娘脑部撞到硬物,应有震荡,又心绪剧烈起伏,再加上长时间未进食,体力不支,所以才晕倒。陆大人不必担心,沈姑娘现下只是暂时昏迷,在下先施针稳住心脉,待回到客栈后再为沈姑娘进些汤药,很快就能好起来。”
陆琢的神色稍缓了几分,待看到她缠起的左臂,又问道:“她的胳膊怎么样?”
“在下初步判断应是骨裂,不过还得等沈姑娘醒后再进一步诊治。”
陆琢点头,温声道:“多谢徐大夫。”
说完,又扫了眼武安。
武安正耷拉着眉眼坐在李昭身旁,他偷偷瞧了眼陆琢,正好碰上对方的视线。
嘿!眼神柔和,公子没有责怪他。
武安霎时高兴起来,听到陆琢在温声同徐大夫说:“徐大夫,烦请您瞧瞧武安,还有袁启。”
他捅了捅李昭的胳膊肘,小声道:“昭哥,你不知道我这次有多厉害,那马车。。。”
李昭从怀中掏出一块饼扔给他,出声警告:“先闭嘴,养好精神,吃饱了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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