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待沈瑜随罗桓出了差院,李昭悄无声息得从屋顶翻落下来,静悄悄推门进了书房。
房内,陆琢负手而立,眉头拧成了一团。
表情看上去有些微不悦。
默了一会儿,陆琢转过身来,语气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陆家在济州的宅院,是不是该修缮一番?”
李昭鹰目一片茫然,疑惑看了眼陆琢。
好端端地,公子为何会突然提这个?
“阿瑜到济州来,住的是哪儿?”
李昭挠挠头。
他刚才听到了只言片语,住的不是赵升家的府邸吗?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嘴角抽了抽。
这是在泛酸吃醋吗?
“公子多虑了”
李昭这些日子在陈府落脚,发现赵升几乎每日都去陈府拜访,尤其见到陈月莹的时候,两人嘀嘀咕咕说起来话简直没完。
连他都能看得出来,赵升对月莹姑娘有意,与沈瑜虽是兄妹相称,不过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但这话刚说出一半,陆琢的眼神就冷冷扫了过来,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
得,他除了贴身护卫的任务,现在还得揽上陆家管事的活计。
“行,明日我便去吩咐人把宅子修缮打扫干净。”
李昭抬眼看了下窗外,压低声音说:“公子今晚还去府衙吗?”
陆琢蹙眉点点头。
方才沈瑜的提醒让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必须要去府衙一趟验证自己的想法。
夜深时分,府衙内通判所的值班房亮着盏昏黄的灯。
烛光微弱,凉风透过窗缝倏地吹来,烛火颤巍巍地跳动几下。
昏暗不清的房内,值夜的文书正抵一手着下巴打瞌睡。
凭腰牌进入府衙公院很是简单,守门的差役看到巡视大人的腰牌便会放行,但要到值班房里却要谨慎许多才行。
值守的文书也许此前见过他,他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文书睡意正浓的时候,听到隔壁房门吱呀一声轻响。
他蓦然惊醒。
那里可是存档府衙上下公文的档房,可不容有任何闪失!
文书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提着盏风灯走了出去,嘴里还不断小声嘀咕给自己壮胆:“谁大半夜闯进来,会不会是耗子,可不能咬坏了公文”
文书要去查验档房公文是否有损,至少要离开半柱香的时间,此时正是恰好的时机。
陆琢从暗夜中闪身而入,悄无声息地进了值班房,从桌案上拿起一串铜钥。
他此前已经观察过,文书掩上通判大人值所房门钥匙,正是那把造型与众不同的长铜钥。
指尖一勾,悄然无声得将铜钥握在掌心。
趁着夜色的遮掩,他转眼间便来到了通判的值所之前。
打开铜锁,房门仅拉开一条缝隙,陆琢闪身而入,又无声阖上房门。
房内一片沉声,他只得借着外面的微弱光线翻找通判近日所下发的公文。
指尖蓦然触碰到桌面,便发现桌面上已积了一层厚灰。
陆琢眉头微微拧起。
他上次到府衙议事的时候,这位余大人便称病告假,莫非这么久了,余大人竟然迟迟没有返回通判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近期恐怕并没有他下发的公文。
陆琢眉头微蹙,目光快速扫过桌案之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桌面上堆积得都是旧日公文及书籍。
桌案之后是高高竖立的博古架,上面清一色都是些刑法律条之类的书目,全然没有什么新近公文的影子。
陆琢心下一沉,正欲从房中退出,突然发现桌案之下的方屉并没有关阖严实。
轻声拉开方屉,里面放得是一枚余通判的私章。
指尖在私章上小心拂过,陆琢垂眸细看了会儿指端。
私章上红泥未干,显然前不久曾有人用过。
凉风从外面忽地吹来,房顶不知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啪嗒落在地上。
突兀的声响在暗夜内分外清楚。
文书刚检查完存档房,又提着风灯匆匆向这边走来。
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陆琢蓦然起身无声靠近窗边,在文书推开房门的刹那,纵身从窗户处跃了出去。
房门的开合声掩去了他越窗的轻微响动。
趁得文书未返回之前,陆琢将铜钥迅速放回桌案上,而后掸了掸衣袖,神态沉着冷静地出了公院。
甫一出了公院,他便骑马向罗桓入住的官邸奔去。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张家与差役诬告他这件事必定是受人指使,而对方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将他暂时调离乐安。
而乐安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赈灾官银丢失一案的人证物证。
物证他存放得极其稳妥,那么,只有人证才是对方最想要得到的。
想到这里,陆琢眉头骤然压下。
袁启此前还被他以养伤的名义留在乐安的监房,如果府衙已经用通判的私章下发了调走囚犯的文书,那袁启被从乐安转走之后恐怕凶多吉少。
陆琢凤眸微凛。
也许,他现在已经发现得太晚了。
如果袁启死掉,失去最重要的人证,赈灾官银丢失的案子启动再审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他必须先去找罗子懿,让他想办法亲自核实袁启现如今的情况,再给自己的座师修书一封。
济州的情况远比他想象得复杂,而以他知县的官职是无法再进一步查清此事的。
~~~~~~
晚间,沈瑜回到赵府,房内已经备好了晚饭。
沈瑜草草用完一碗莲子羹,抬眸望过去,服侍的杏儿悄无声息立在一旁,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
看年龄不过十二三岁,还是个小丫头,瞌睡要多一些。
沈瑜唇角扯起一丝弧度,温声提醒:“杏儿,我用完饭了。”
杏儿睁大眸子,揉了揉眼睛,咧嘴笑道:“沈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刚才一睁眼,还以为看到仙子了呢。”
沈瑜展眸笑了笑。
小丫头,嘴还挺甜的。
随手塞了一块碎银子给杏儿,沈瑜挑了挑秀眉:“这些日子住在这里,要有劳你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杏儿想要推辞,但银子已经被放到了袖袋里,她仰起白净的小圆脸,眼睛眯成了月牙,“那杏儿就多谢沈姑娘啦。”
说完,忽然又想了一件事,忙说:“沈姑娘,夫人去庙里上香回来了,现在在前头正院里,说等你回来后,要和你说说话呢。”
杏儿说的夫人便是赵升的母亲李苑,因着她与母亲之间的情谊,沈瑜喊她李姨母。
此前李姨母外出上香,沈瑜初来赵府并没有见到她。
现在杏儿提起,沈瑜自然应该去拜望。
吩咐杏儿抱了盛绣样的匣子,两人便顺着府里的甬道,一路向前院走去。
赵家是富商,宅邸规模颇大,光里头的小院便有四五处,此前曾是赵家旧宅。
自从赵升的祖父分了家,赵升伯父一家便搬了出去,这座旧宅便归属了赵升。
宅邸里的主子只有李苑与赵升两人,连着下头服侍的丫头婆子通共不过十个人,偌大的府邸显得冷清了些,里面的几处院子因没有人住也闲置了下来。
李姨母住的是府邸的正院,在最前面,与沈瑜所住的院子距离并不近。
杏儿提着风灯在前,两人足走了一刻多钟,才堪堪走到正院。
从侧面的抄廊里进到正房,还未撩开珠帘,便听到里面传来温和的笑声:“瑜儿,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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