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劫云越积越厚,翻腾不息,天地间涌动的力量越来越迅猛,直到劫云再也承受不住,震耳发聩的雷声响彻头顶,直向青年劈来。
北冥动了,拼尽全力双手握拳正面迎击,力量暴涌而出,两者相击瞬间,似是从天而将一块巨石投入原本平静的湖泊之中,巨浪四溅!一击击散劫雷,北冥唤剑,飞身迎上劫云。
第二道、第三道,北冥遵希微所嘱,以身生受,用以锻体。
第四道,第五道,北冥拔剑,剑意滔天,与天地争一线生机。
雷霆滚滚,越来越强。
第六道天雷劈下,青年半跪云端,鲜血染衣,却屹立不倒。
“渡劫丹!”希微时刻注意着云中动静,高声提醒道。
眼见又是一道天雷至,北冥咬掉瓶塞,张口吞下丹药,五指活动,握紧赤霄,眼中寒光逼人:“再战!”
第七道,第八道,劫雷之下,心神震荡,北冥越战越勇。
第九道天雷消散于空中,风静云停,周围一片静寂,只能听到呼吸和喘气的声音。
“是不是已经渡劫成功了?”武英问道,希微不答,只默默看着未散的劫云,还有最后一道,是北冥的逆天之雷。
“轰隆”一声,巨大的劫云炸开,光芒照亮夜空,武英只见从云端冲下一条巨大的金龙,龙身粗至需数人合抱,体内闪电雷霆之力外泄,看着就恐怖至极。
北冥发出一声嘶吼,黑蛟自他身后腾飞而起,剑气滂沱,两者交锋,似针尖轻触水面,又似火山瞬间喷发。武英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大的光芒让他不得不闭上眼,雷霆贯顶,劫云消散,雨纷纷。
北冥强撑着站立,吐出一口浊气,如今才算正式结婴。
希微远远望来,北冥偏头,那双清澈的眼,让他不由得心中一颤。
岸似双屏合,天如匹练开。
时已深秋,天高云淡,江水澄清,山野色彩斑斓。行舟江上,人在景中,轻舟已过,青山仍在。
有渔夫撒网,有船家揽客,一首渔歌听的人流连忘返,饭菜香气冲散了江上冷雾。世人道唯有此山灵水秀之地,方能养出如“楚姬”一般的绝色美人,二嫁之身,引得帝王垂涎,便是如今二分天下、兵临都城的杨大将军,传说少时与楚姬亦有一段情缘,江山固好,冲冠一怒为红颜。
“妖姬。”武英恨道。
舟中坐的正是希微一行三人,他们沿水路送武英北上返回都城,武英本以不敢麻烦仙人为由,想让北冥御剑带他返回宫中,仙人一日千里往返,何必多费许多时间精力照料他。
“无妨,刚好我也好久没看看人间风景。”希微笑道,只是北冥走后,对武英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我这徒弟可禁不得你一坑再坑,背负些不必要的因果。”
北冥不是不知道武英心思,他早到一日结果也许都会有偏差,何况一日千里,北冥为血契所迫入局,原本无碍。可是真应武英所求就要背负插手凡人命运的因果了,但他其实并不在乎,在他心中早点甩掉武英这个麻烦似乎比背负因果更重要。
但明显,希微不这么想,而北冥,也就不嫌麻烦了。
“小公子说的是。”船家摇桨,亦笑道,“客从外来,有所不知,楚姬出生时便克死母亲,身上更有异香缠绕,十里八乡都以为此事妖异。没到及笄,便行事不端,烟行媚视,举止更胜青楼女子,正经人家家中有儿孙者避之不及。”
“即便如此,楚姬及笄时,忤逆父母上门提亲的人踩破门槛,真是不孝。后来被县令搜罗献给府尹为妾,闹得府尹家鸡飞狗跳,府尹公子被她勾引无心读书,大好前程毁于一旦。府尹夫人大怒,听闻乱棍加身,还是没能将她打死。”船家女儿端来饭菜,言辞中对楚姬颇为鄙夷,“她不知怎么又攀附上巡察的翼王,做了翼王府的舞女。后来便是那好色的昏君,为了这妖姬坑杀臣子,将她带回宫中。”
“红颜祸水啊。”船家接着说道,“她要建宫殿,要用玉石铺地,金丝楠木修房,各处壮丁有累死的,有采石伐树死在山林中的,不计其数,哀号遍野。
“听说她一顿吃喝就是寻常百姓一年家用,真是作孽。如今杨将军兵临城下,只盼昏君死前能先杀楚姬,不要再留下妖姬继续祸国殃民。”
武英听他们一口一个昏君,早已动怒,只是碍于不敢暴露身份,强忍着听完,脸色很是不好。
“喏。”希微将钱递给船家女儿,这故事听得没意思。
“谢谢客官,你若还有想问的,尽管说。若想细听其中故事,那我等也能说上一二。”船家笑道,想是来此之人,也好奇楚姬这位“妖姬”的生平,久而久之就成了故乡人口中的生意。
“不用了。”希微打发了父女二人,只有些好奇美人绝色。北冥充耳不闻,抱剑靠着船壁小憩。
希微探头,见江上船只往来不休,众人神色平和,各自劳作,有收网的捕了不少肥鱼虾蟹,欢快的歌儿便从船上传唱到岸边,两岸亦有妇女洗衣做饭,时至中午,家家升起炊烟……
“武英,瞧瞧吧,你父亲治下可有如此太平景象?”
武英不曾应声,也学着北冥闭目小憩,一路走来所见所闻都在心里,纵使视而不见又有何用。
船家将他们送到下一个渡口,天色已晚,只能明日再寻船只。
几人走了一里地,见山间有零星灯火,竟是座小庙,就上前询问是否可以借宿一晚。
守庙的只有一个老道,一个年轻道士,外加两个小道童,面色和善的接待了他们,只说屋舍简陋,招待不周,若是不嫌弃,就请自便。待问及钱财时,又说功德随缘,若有心添些香火即可。
希微入内,才发现庙中供的是睿渊。
“看来得多添些香火钱,又叨扰老熟人了。”希微与北冥笑言道。
一夜无梦,风吹动屋檐四角铃铛,很是好听。
晨起,鸟雀呼晴,希微起身收拾好床铺,推门而出。庭院清幽,沿着院墙栽种着几棵杏树,庭前是一丛盛放的菊花,暗暗淡淡紫,融融洽洽黄,左右都开垦出来,大的那片做了菜地,鲜嫩的菜叶上挂着一层霜,丝瓜架上留了几个老瓜蒌,想是庙中自给自足,小的的那片种着田七、白术、黄芪、柴胡等常用药材。
从雕花的月洞门出来,对面是对称而建的道士居所,中轴一条主道,沿着主道拾阶而上,就到了供奉睿渊的主殿,肉眼可见的香火凋零,不必说金身,便是周身漆彩都因年代久远而逐渐剥落,殿阁木材腐蚀,铜锈斑斑。
香火袅袅,老道带着道童在殿中做早课。
“大娘子,小心地滑。”忽听山门外有了动静。
一个十五六岁的的丫头扶着位女子缓步而来,一个婆子跟在身后,手中提着两个食篮。
希微只见那女子容颜素净如莲,发髻松挽,用几枝通草栀子花点缀,点漆如墨的眸子里蕴着水墨山水中悠长的韵意,峨眉微蹙一抹愁痕,一低头一俯首皆是可入画的温柔。
“师傅们在做早课,咱们先等等吧。”声音温软低暖,冲淡了秋日清晨的寒意,她颔首与同在一旁等候的希微见礼,希微这才注意到她腰腹微微隆起。
“娘子是来为腹中孩儿祈愿?”希微说话声音都放轻缓许多,怕惊着眼前的人儿。
女子低眉,眼眸中尽是温柔慈爱,一手轻抚着小腹,一面道:“正是呢,怪我自小体弱多病连累了孩子,真怕护不住他。”
两个家仆对视一眼,均有些诧异自家大娘子会与陌路人说这些。
“娘子福缘深厚,所求定能如愿。”希微见她功德在身,想是平日里积德行善,便劝慰道。
“借姑娘吉言!”女子亦是笑言,她观希微觉得甚是可亲,竟不由自主的多说了几句,待自己反应过来也觉惊诧,等听到她那一句“所求定能如愿”,不知为何,心下安定许多。
“云樱!”两人正闲叙,却见一男子阔步赶来,面容俊秀,儒雅清华,风露高洁,飞扬的袍角带出出尘的姿态,清隽的眉眼晕出烟雨的朦胧。
他走上前来,自然的塞了个手炉给云樱,握着她的手与希微颔首见礼。
“旭尧。”从他的身影出现,云樱仿佛连笑容都生动起来,被他在外人面前牵着手,云樱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没有拗过他。两人相视而笑,岁月静好也不外乎如此了。
恰逢早课结束,道士上前来请,希微示意他们先去,男子低头致谢,小心护着怀中的妻子,有说有笑的往殿中走去。
“好一对神仙眷侣。”希微感叹道,世间纵无双全法,宁负如来不负卿,他们终于能握紧彼此双手,好好过一生。
希微跪拜神仙,谢过道长,添了香油钱
跨出门槛,就见北冥负剑倚靠在斑驳红柱上,远眺山林,一身杀意未收,定是才练剑归来。
“神仙拜神仙,稀罕事。”北冥头也不回的打趣道。
“有何稀罕?”希微洒脱一笑,“他在殿上为神仙,我在殿下做凡人,我拜他理所应当。”
北冥只是嘴上不饶人,心中倒也服气,毕竟世上自恃身份者众,清醒者少。
“我怎么觉得近来你有些躲着我,为何?”希微也直言问道。
为何啊?自是镜花水月梦难解,血海波浪惑难平,只是不敢与她言。
“我没有。”北冥冷脸道,迈开步子就往山下走。
“你明明就有,你有本事正眼看着师父说没有。”希微追上。
“赶紧上路了,武英还在山门等着呢。”北冥不急不徐却让她追不上,借口避开她的追问,阳光照在青年脸上,霜雪消融。
石阶长长,两人一前一后斗着嘴,细看来,眉眼间笑意浅浅,秋阳暖照,正是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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