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十八岁(3)
也不知道中也究竟是否做好了在酒吧睡到天亮的觉悟,还是笃定了千鹤会很有同事爱地把他全须全尾地带回公寓,在千鹤邀请他玩牌的时候答应得很快,当然醉得也很快。
不过,千鹤确实会。
条件允许的话,她临走前还会做点醒酒汤,只是看了看中也房间的极简风格,想想还是算了,还是不要弄乱这里比较好。
和医生密谈的地点是他负责的地下诊所,这种地方专门为□□的伤患服务,同时也负责一定的情报传递工作。没什么人会愿意得罪黑医,因此不管是医生还是千鹤,在这里都感觉很自在。
医生给千鹤倒了一杯葡萄糖,还挺符合他的风格的,千鹤并不低血糖,但还是入乡随俗地接过来,向对方道了谢。
“这些家伙,听说你回来的消息,都商量着偷偷给你办一个印象深刻的接风宴呢。我也正好想趁这个机会放松一下,最近大家都太忙了。”
医生说着,在舒适的沙发椅上坐下来,“所以说,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预先把中也灌醉再约我出来商谈,那种事情可以之后另外找时间商量才对。”
千鹤喝了一口糖水,答道:“没关系。其实我一直有在关注横滨的情况,给我接风洗尘什么的,只要能感受到这份心意就很好了。当然放松也不需要找理由,再厉害的人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呀。”
“说起来,你看上去一点醉意也没有呢。和那家伙一起出去不可能一杯都不喝吧?这一点真让人敬佩。”
医生说着便笑了起来,千鹤如有所感,放下杯子盯着他虚弱的笑容。
“因为你的酒量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我们经常想要挑战一下,合起伙来一起灌酒,看你究竟会不会喝醉。甚至还讨论过你喝醉以后的反应,我赌你的酒品要比看上去差。”
“啊这……不要对单身独居女性抱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好吧!”千鹤无力地抗议,不想和对方争论这种问题,“别想啦,我的酒量超好的,你们也一次都没成功过不是吗?”
“这个我知道,是因为以前接受过人体改造,毒抗比一般人要强,酒精会被当做毒素高效处理掉,对吧?”医生幽幽地说。
千鹤笑容不变,既没有承认也不否定,似乎医生在说的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不猜我是天赋异禀呢?”她轻声问道。
“放心,我不会多嘴的,只是有点感兴趣罢了。你也是一样吧,对人体实验很有兴趣,所以才会要求上头把兰堂的尸体回收。因为你很早就察觉了两者之间的联系,那么突然地跑去出差,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是急于验证情报吧?换句话说,你所知道的东西比那些手记和资料还要多。”
“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没错,森先生说过只有干部以上的人才有权限读取那部分资料,如果我真的不想被牵连进来,完全可以延期回来。既然我现在在这里,虽说确实不能违背森先生的意思,但在私交上,稍微透点底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拼命赶回来帮忙了。”医生补充道。
千鹤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毕竟也是一份子嘛。但是看这情形,果然还是来晚了吧。”
“不,我们的确做了很多调查,但如果缺少你这里的一块拼图,终究是不完整的。原本钢琴师打算在更加正式的场合提出来,现在看来反倒没有必要,不然你也不会联系我。”
医生说道,和千鹤说话总有种特殊的感觉,不需要说什么,对方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像是在和另一个自己说话一样。
千鹤闻声坐正了身体:“你说得没错,现在我们还缺哪一块呢?”
医生枯瘦的手顿了顿,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幼年中也的照片,镜头中的他懵懂地望着拍摄者,身上的和服衬得他很小一只,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眼。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微笑着的青年。
“这张照片是在西部的一个古老的村庄所拍下的。”医生解释道,“我在附近村庄保管的医疗记录中找到了头绪,当然了,其他人也有一起帮忙。总之,这是最后的成果,我从钢琴家那里拿来的。”
千鹤接过那张照片,目光聚焦在那个牵着中也的青年身上,好几分钟之内,都没有开口。医生试图从她低垂的眉眼间找到点什么,但是他失败了,她不想表现出情绪的时候,就可以真的什么也没有。
“我认识他。”
半晌,千鹤终于说话了,神情平静得令人不安。
“虽然没有亲自和这个人接触过,但的确在往日的调查中了解过他的存在,为了这个,一年前我尽可能避免了太宰、中也和兰堂先生的那一战。不然谁会在浴室里睡着呀。”
她叹息般地微笑了,似乎对于自己的行为也颇为无奈。
医生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蹙着眉头问道:“和你的过去有关系,对吗?”
“关系不大。”
千鹤脸上没有任何特殊的表情,态度平和地叙述道,“这个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n’,是罗马音‘nakahara’的第一个字母。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他曾经被军方宣告死亡,实际上只是隐姓埋名进行异能实验,负责制造异能武器‘荒霸吐’的研究,而中也是被卷入人体实验的受害者。”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还活着,并且找到他,让他把往事和盘托出的话——”
千鹤点头:“是他的话确实没问题,我有可靠消息证明他还活着,只是目前还不清楚位置而已。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至少在被掌握节奏之前,得先要抢跑才行。”
医生明白了,这就是她的理由,到目前为止,她的举动都合情合理。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拜托你了。”
“没关系。”千鹤慢慢吐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一样,很放松地对医生笑了起来,“毕竟事关重大嘛。”
从地下诊室里出来后,千鹤动身前往下一个地点,在路途中,她忽然想起了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见到的太宰治。
在首领办公室汇报的时候,森鸥外就问过她,要不要把太宰叫来。
魏尔伦潜入港口mafia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就发生在不久的未来。他的目标关键点是中也,如果只是想要保住mafia,当然很简单。如果不打算放弃中也,那就必须拿出一个完美的战术才行,想要对付那种强大如神明的存在,不管是什么组织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不想造成太大损失的话,就要看脑力派的发挥,再加上这个消息非常隐秘,参与决策的知情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很可惜,当时并没有联系上太宰治,没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千鹤知道,打给太宰的电话始终没有接通并不是因为不能接,而是因为他不想接。不想接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不想来,不想被这样找到。如果他不想被找到的话,大概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他。
当然前提是如果。
最迟明天,去找他吧。或者说,不告而别一年之久,也应该去看望一下才对。
千鹤心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戳着手机屏,屏幕亮起,几秒后暗了下去,又被亮起,如此周而复始,状态始终停留在一条短讯上。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讯也很简单,就说想和她见一面,然后给了一个地址。
和计划中一样,找到n并不困难,只是不希望医生弄清楚她究竟知道多少,故意那么说好把时限放宽而已。
钢琴师他们的能力有多强,她很清楚,所以并不意外他们能查到和n有关的信息。但n是把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都献给异能实验的科研狂魔,在外界甚至是个死人,真想要查到他头上,那必须是与政府相当的力量。
前情报人员魏尔伦能做到,她也可以。不过不是因为兰波的记忆和阅历,而是本身与军政方面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之所以今晚联络的是医生,而不是组织调查中也身世的发起人钢琴师——事实上,如果是钢琴师的话,她还用不着那么费力地亲自把中也背回去——也有这个缘故在里面,知道这种往事存在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现在的关键在于如何让对方松口,又或者说,如何让n知道到了必须这么做的时候。所以在出差回来以后,她没有直接抵达横滨,因为要先去几个故地预先布置这件事情,然后等n自己沉不住气先发制人。
这条在和中也一起打牌时发来的短讯,就是一个胜利。
但n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毕竟他可是擂钵街那场爆炸唯一的幸存者,手里应该还掌握着“它”的秘密。待会儿会面,n是一定会用那个“它”作为筹码的,否则他就不会有底气发起邀请了。
应n的要求,车子最多只能停在山脚下。
崎岖不平的山路一点也不好走,没一会儿千鹤就开始呼哧带喘,胃里一阵翻滚。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只喝了几杯鸡尾酒,要不是之前补充过葡萄糖,现在就要体力不支了。
好在,临行前还带了两个异能体过来,可以让它们背她走。n的研究所就在山腰的仓库下,这种伪装并不少见,千鹤也见过藏在下水道的缝隙里、如蚁穴般复杂幽暗的。她信步走了进去,地板开始松动,升降机把她传送到了研究所的入口处。
狡猾如n,肯定不会亲自在入口等待,他首先要把她引入自己的地盘,再设法将她控制住。
站在两侧的警卫始终警惕着那两个异能体,尽管n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千鹤异能的事情,他们还是直觉地感到这两个人很不对劲,甚至比为首的少女更危险。
被派来迎接的研究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千鹤一会儿,说道:“抱歉,他说只有你能进入。”
“这两个人是我的保镖,”千鹤困扰地歪了歪脑袋,看向对方的眼睛,“难道我看上去像是会安心一个人跑进研究基地的笨蛋吗?作为邀请我前来的主人,这么做太无礼了吧。”
“啊,我们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对方的声音就像一台高度精密的机械,“但是,你一定也不希望自己在找的东西,被别人看到吧。至于是什么原因,他说你知道。”
少女玫红的眸子暗了暗,最后还是挥手让异能体离开了,于是研究员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带她前往n的研究室。
相片里的那个人还是一个青年,经过十年的洗礼,已经变成了一个长久熬在实验室的中年人。他就是千鹤之前在找的人,时间长河某段支流的终点。
“初次见面,唐泽小姐。”n等无关人士离开以后,开口道,“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的母姓吧。”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n闻言露出了奇异的微笑,千鹤却皱了皱眉头,感觉他对待自己的方式非常违和。
“但你是幸运的那个,对吧?在横滨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以为是那个黑`社`会组织把你保护得足够好,还是上头真的放过你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只是浮于表面,唯一真实的只有他看向她的眼神,这让千鹤觉得,n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一个人看。
他分明知道她在回横滨以前做了些什么,却丝毫没有自己身处险境的自觉,是因为吃准了她杀不死他吗?走进这间办公室之前,她的确放弃了自己的异能体、枪支和匕首,可“唐泽千鹤”本身难道还不够危险吗?
“这要是放在五年前,你这么和我说话,早就被杀了。”千鹤阴沉着目光回答道。
n更加得意地笑了出来:“你的确可以这么说,要是被一个刚被人从军方监狱里赎出来的残次品给杀掉,那实在是太丢人了。别误会,我可不是在说你没有价值——”
他那令人作呕的笑意浓郁了几分。
“只不过那是偷来的价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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