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月见桃花一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当中,空洞失焦的双眼中透露着一丝惊恐,双耳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声响——面前人们客套的话语、风吹过树丛时树叶摩挲的沙沙轻响、夏初夜间偶有的几声蝉鸣…她全都听不见了。
此时的她,就像曾经那个将自己缩在黑暗房间的角落里的月见桃花一样,被一片黑暗封闭着、吞噬着。
真田弦一郎的视线几次不受控制地透过白石藏之介,想要看见他身后的那个少女。真田抬起手压了压帽檐,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石藏之介还在和幸村精市寒暄着,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还在被用力地抓着,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少女的力度还不至于让他感到疼痛不适,只是放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双手就像数九寒天里的雪一样,冰凉的让他心惊。
一向好脾气的白石藏之介此时难得有些烦躁了起来,与幸村精市的对话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寥寥收场。
幸村精市瞧着身边的好友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下叹了一声。当初的事他也略有耳闻,虽然他与月见桃花二人并不熟稔,但同样体会过“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打网球”这种,与热爱的事物从此分道扬镳的体验的他,也清楚的明白那件事对月见桃花当时,甚至今后产生了怎样的负面影响。单从此一点来说,向来最为护短的幸村精市也没有办法责怪少女当初的不告而别对自家好友心灵上的伤害——相比较于少女的惨痛,真田弦一郎受到的心灵伤害显然不值一提。
真田家长辈做出的选择和决定,他们这些作为小辈的无法置喙,而真田弦一郎当年的道歉,在幸村看来显然是让月见桃花误会了什么,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不过就算没有误会,月见桃花和真田弦一郎中间也还有着真田家和绫小路川夏这层层叠叠的隔阂,再想和好如初也是难上加难。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幸村等人能看明白的事情真田却不一定能够清楚地理解了。
沉默寡言的真田少年,从未想过当初那没有多说一字的道歉到底让月见少女误会了什么,他只是认为,真田家的所作所为让她伤透了心,从此不告而别,却不想,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竟是他自己。
谁也没有再说什么,气氛突然冷凝到极点,空气安静的有些尴尬。四人两两对立的局面僵持了一阵,宁静突然被白石藏之介护在身后的少女打破了。
许是时间久了一些,已经僵硬的肌肉支撑不住还未回过神的身体,少女踉跄了一下,跌在白石藏之介的背上,惊得白石藏之介连忙回身揽住了她。
而另一边,真田弦一郎同样下意识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随后紧握成拳,放回了身侧。
“桃花?”白石藏之介双手扶住少女的肩膀,焦急地唤了几声。少女此时的体温很低,苍白的脸再加上失神的眼,让她看起来就像个破碎的洋娃娃一般,毫无生命力。白石藏之介抬起手覆在了少女的额头上,手下的温凉让他不禁蹙起了眉。
从方才起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的月见桃花十分不安,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段让她痛苦不堪的日子。她一个人在一片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奋力奔跑着,想要寻找到一丝光亮,可无论她怎么找,哪怕她已经筋疲力尽,周围依旧是昏黑一片,恐惧让她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了起来。
若从未见过光亮,便不会惧怕黑暗。
可她已经触碰过那束光了,如今再度面临黑暗,便再次恐惧了起来。
恍惚间,她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她茫然地睁开了眼,顺着那道声音想要寻其源头。
她慢慢地摸索着…终于…
在白石藏之介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时,月见桃花终于回过了神,浑浊无神的双目逐渐清明了起来,少女还是有些发愣。
夜风开始凉了起来,额上那只温热的手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明显的对比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察觉到的白石藏之介连忙拿下臂弯挂着的外套披在少女身上,低下头关切道:“你怎么样?”
少年的外套上好闻的皂角气息充盈在少女鼻尖,让她心下稍安。微不可见地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少女抬起手拢了一下耳畔散乱的碎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问题不大,深吸一口气,绽出了一个好看的笑。
月见桃花将披在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些,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仿佛有了底气,她侧过身看着前方的两位少年,颔首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幸村君,真田…君。”万事开头难,但有了开头,后面的也就轻松了起来,就像月见桃花从前以为自己不会像现在一样若无其事的和面前的人打招呼,如今来看好像也容易了许多。
察觉到白石藏之介投来的担忧的目光,少女面上愈发沉静,只是藏在外套下的一双手却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过了半晌,少女又开口道:“难得两位这么远来参加四天宝寺的学园祭,本来应该好好招待的,只是今天太晚了,恐怕…还望见谅。”
真田弦一郎没有吭声,倒是一旁的幸村精市闻言,噙着笑意说:“不用麻烦,刚才已经逛过了,四天宝寺的学园祭举办的很热闹。”
话说回来,真田和幸村今日能来大阪纯属是巧合遇见了收到自家堂弟邀请的忍足侑士,闲来无事,只因幸村精市一句“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就一起跟着过来了,竟是没想到在大阪遇见了…故人。
幸村精市面上笑意加深,心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余光瞥见身旁少年的欲言又止,一时感到有些头疼。
终于,就在月见桃花转身准备和白石藏之介一起离开的时候,真田弦一郎出了声。
“桃花…”
月见桃花脚步一顿,额前的碎发掩住了她的眼,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白石藏之介在一旁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心里却也清楚自己没办法插手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只得站在少女的旁边陪着她。
“真田君还是叫我月见比较好。”没等真田弦一郎继续说下去,少女哑着嗓子开口将他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虽然不清楚真田弦一郎想要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月见桃花,她不想听到。
至少现在不想。
“…月见。”真田弦一郎唇颤了颤,艰难地改了口,沉默了片刻,许是被堵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又讷讷地道了歉:“对不起。”
“真田君为何要向我道歉?你似乎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少女安静了一会儿,随即低低地闷笑了一声,回过头,笑靥如花。
真田弦一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少女叹了口气,拉住了白石藏之介的衣角,轻轻出声:“走吧。”
真田弦一郎目视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心口钝痛,一向沉稳的少年此刻有些无措,他想,或许他在那一年的夏天,就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了这个少女吧,只是他不解,若真是因为真田家,为何她是在他为爷爷的做法道歉过后才不告而别,而不是更早或更晚的时间点。
他不知她误会了什么,此局到了这一步,若非少女心愿说明,便是无解。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其他人都无从插手。
幸村精市无奈,身为局外人,他倒是看的清,却无法提点好友,若说真田家的事尚可解决,那么绫小路川夏就是横在二人中间的一把利刃,让人进退两难。
对于月见桃花这个人,幸村精市一直都很欣赏,少女坚韧顽强,就像雪地中绽放出的一株红梅一般耀眼夺目,虽说没什么私交,但幸村一直都看好她和真田的事,连带着对少女也有些关照,却未成想出了这样的事。
幸村精市理解月见桃花,战胜了病魔的神之子得以重返球场,虽说他付出了常人意想不到的艰辛,但不得不说他是幸运的,只是不知这个少女能不能战胜她的病魔呢。
身体上的病痛或许容易医治,可心病难医,事已至此,幸村精市也只能在心中期许,自己这位交情不深的旧友早日找到自己的心药。
夜晚的风寂静清凉,幸村精市鸢尾色的发随着风拂过了脸颊,他敛着眸,温柔的嗓音响起。
“走吧,真田。”
“啊。”少年握紧了拳,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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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藏之介。”一路无言的月见桃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被打断了告白还牵扯出一堆不甚美好的往事的白石藏之介有些郁闷,但这一点点的郁闷和对月见桃花的担忧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他抬起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安抚道:“没关系,桃花不用道歉。”
月见桃花嘴唇嗡动,想说些什么,抬起头后却被白石藏之介的目光将想说的话堵在了心里。
“桃花可以先不用回应我的。”少年的温柔目光投进了少女的眼底,他有些遗憾,却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只见他俯身环抱住了少女的腰身,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早一点从噩梦中走出来啊。”
少女将头埋在少年的怀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白石藏之介这才安下心来,将怀中的少女拥地更紧了些。
“那桃花要快一点好起来啊…我还等着你的回应。”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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