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二十章
沈竹西没有打电话通知爷爷奶奶，而是在机场门口打了辆车直奔爷爷奶奶家。
出租车上，沈竹西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高大建筑，心里莫名的欢喜，这是她对家乡的思念，再也没有一座城市能够让她如此的热爱。
在这宁静祥和的美好时刻，手机的铃声突兀的响起。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打过来的。在电话即将挂断的最后时刻，她滑动手机接通。
“沈竹西，谁给你的胆子，你怎么敢自己就跑了？”季青临怒从心头起。“你为什么不等我？快说，你在哪里？说话啊，哑巴了！”
沈竹西静静地听着他的指责，面上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平静的不像话。等电话那端终于安静下来以后，“你说完了？”停顿了片刻，见对方没有搭话，接着说道：“你说完了轮到我说了！”
语气凉薄，不带一丝感情，“季青临，你要想清楚是你先纠缠我的。我从来都不欠你什么，包括当年。我不是你的父母，我不会无理由的包容你。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做朋友的界限感，当然如果你做不到，想必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挂断电话后，沈竹西思索着：刚才给对方也算是留了面子，不过以他的骄傲，二人怕是再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相处了。
这短短的两个月发生了许多，打破了她平静如水的生活。沈竹西并不后悔义无反顾的去到b市，只是再来一次，她或许不会在做同样的选择。
原来喜欢的事情再难都会让自己感到幸福，不喜欢的事情有一点麻烦，就会难以忍受。就像自己面对季青临一样，或许淮左哥哥也是同样的心情。
爱他不应该只是拥有他，相比拥有他，沈竹西更希望江淮左能够幸福。给他自由，让他去走自己的路，应该是能送给他最好的礼物了！沈竹西在这一刻，下定了某种决心。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沈竹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就已经到了。
“姑娘，到了！”前排的司机回过头提醒。
沈竹西这才大梦初醒，“啊~哦~”打开手机支付车费后，站在爷爷奶奶家门前，一改忧愁面上带着笑容，走上前去轻轻敲响了眼前金丝楠木的大门。
没一会儿，就听见院里传来上了年纪的妇人声音，“来了，谁啊？”
“张妈，是我，乔乔。”沈竹西扬声回答。
院子里，五十多岁穿着简朴的妇人听到她的回答后，加快了脚步，打开门以后惊喜的说道：“乔乔，你不是晚上的飞机吗？”
“临时改签了。”沈竹西搂着她的肩膀，笑眯眯的往院子里走。
刚一进院子，就被听到声音走过来的沈奶奶一把抱住，久久不肯松手，“好孩子，可想死奶奶了！”
沈竹西也伸手搂过眼前这个不多高，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的老太太，“奶奶，我也好想你。”
沈奶奶嗔怪道：“你要是真想我，能舍得跑这么远？”
“我不跑这么远，怎么知道会这么想奶奶。”沈竹西油嘴滑舌的。
沈奶奶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眯眯的，“你就是个小骗子，整天就知道骗人。”
沈竹西摇着沈奶奶的胳膊，不依不饶的，“我就要骗奶奶，骗得奶奶最喜欢我。”
张妈站在一旁，满脸笑容的看着闹作一团的祖孙俩。张妈在沈家做了一辈子的工，幼时伤了身子，一辈子无儿无女，对于沈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是当做自己的孩子满心的疼爱。
“好了，不闹了。赶紧进屋吧！我们再不进去，你爷爷的脖子就该抻长了。”沈奶奶笑着打趣老伴。
沈竹西挽着奶奶的胳膊一边往里走，一边故意大声说道：“谁让爷爷不出来接乔乔的，就该让他多等一会儿。”说完，又甜甜的吹起了沈奶奶的彩虹屁，“我最喜欢奶奶了，爷爷只是第二喜欢。”
屋里的沈老爷子听后，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等三人一进屋，“我这刚得了一块又玄斋的顶配版徽墨，正想着送给谁呢？这下不用想了，只能自己留着用喽！”说完慢悠悠的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步履平稳的往书房里走去。
沈奶奶走到完全木质的沙发边上，优雅的坐下，完全无视沈竹西求助的眼神，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沈竹西两眼放光，连忙追上爷爷，挽着手臂不肯撒手，“爷爷，爷爷。你最好了，我最喜欢爷爷了！”
沈老爷子气哼哼的往外抽胳膊，“我可当不起你最喜欢的爷爷，我只是你第二喜欢的爷爷。”见胳膊抽不出来，便扭头看向一边，胡子一动一动的，好玩极了。
“哎呀，你就是我最最喜欢的爷爷嘛！”见爷爷不理人，沈竹西坏心眼的拽着他的胡子。
沈老爷子随着胡子气呼呼的转过头来，“那我和奶奶，你最喜欢谁？”
沈竹西由于的看向沙发上看戏的沈老夫人，最终还是被那块制作周期长，工艺复杂的徽墨所诱惑。略显心虚，底气不足，“我最喜欢爷爷了。”
“大声点，我听不到。”沈老爷子得意的望向沈老妇人。
“我最喜欢爷爷了。”沈竹西看也不敢看奶奶。
张妈慈祥的看着沈竹西在那里耍宝，“乔乔，你吃饭了没有？没吃饭，我去给你做饭。”
“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沈竹西摸了摸扁平的肚子，“我要吃京酱肉丝面。”
“好嘞，我这就去给你做，马上就好。”张妈心满意足的退了下去。
沈竹西屁颠屁颠的跟在沈老爷子的后面进了书房，只见他从紫檀木的书架底部打开了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包裹严实的盒子放到黑棕色的书桌上。一层一层的打开，最终露出一块巴掌长，金色刻字的墨。
沈老爷子依依不舍的递给沈竹西，“省着点用啊！这块墨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是徽墨大师项得胜的作品。现在他已经不在制墨了，很有收藏价值的。”
沈竹西接过墨后，话不多说，从一旁的收藏柜中，找出一个不常用的砚台，直接上手磨墨。沈老爷子在一旁心疼的直捋胡须。
桌子上铺开白纸，单手执笔，入笔清腻润滑，墨韵清透干净，浓淡干湿，笔笔见痕。寥寥几笔，一只高傲的白鹤跃然纸上。沈竹西惊喜的看向沈老爷子，“又玄斋的墨果然是名不虚传。”
沈老爷子不无得意的说：“那是，我喜欢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差的。”
“谢谢爷爷，以后有这么好的墨一定要想着我，不能都自己私吞了。”沈竹西得此新墨如获至宝。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磨好的墨别浪费了，今天下午都给我用了，我也正好检查检查你的功课。”沈老爷子深藏功与名。
“这不是惩罚，是奖励。”沈竹西高高兴兴的说，丝毫没有感到为难。
沈老爷子欣慰的看着孙女，自己的一身所学总算是有所传承，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孙女的画笔虽略显稚嫩，但也只是相比他而言。
“好了，你们两个别画了。这都快两点了，赶紧让孙女出来吃饭。”沈老夫人推开门催促道。
沈竹西画完最后一笔，抬头应声，“来了。”
餐厅里，沈竹西吃饭的动作优雅，速度却一点不慢。
“慢点吃，不够厨房里还有呢！我再去给你做。”张妈站在一旁看着沈竹西在那吃的正香。
沈竹西吃的腮帮鼓鼓，闻言不好意思的抬头朝张妈笑了笑。等嘴里的食物咽下以后，“张妈，我是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饭了，太想念了！”
张妈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红了眼眶，“想吃就经常回来，张妈给你做。你不在家先生夫人不自觉的也会喊你，虽然不说，他们也很像你。没事多回来看看。”
沈竹西听了张妈的话后，对留下的决心似乎更加坚决了一些，“张妈，你放心，我肯定经常回来的，就怕你们到时候都嫌我烦。”
“哪能嫌你烦啊，高兴都来不及。快吃饭吧，一会儿面条都凉了。我去厨房准备准备，晚上给你做大餐。”说完，似乎是怕失态抹着眼泪匆匆出去了。
沈竹西刚放下筷子，这边沈老夫人就慢腾腾的出现在门口，向沈竹西招招手，“来。扶着我去院子里逛一逛。”
沈竹西上前扶着沈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很纠结，“爷爷还在书房里等着我呢！说要考校考教我的功课。”
“管那个匹夫干嘛！让他等着。”沈奶奶霸气的说道。
“奶奶，那我听你的喽！”
沈老夫人笑骂道：“你这个小滑头。”
“小滑头也是您孙女嘛！”沈竹西厚脸皮的说。
二人坐在亭子里，院子里的景色似乎没受到季节变化的影响，墙边是开得正艳的蔷薇，近处是争相怒放的白色胭脂点雪，金色的泥金香，粉毛菊交相辉映。
“怎么样，这两个月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沈老夫人并不看沈竹西，只是淡淡的问道。
没有今天早上的那段经历，沈竹西听到这话或许会迷茫，但经过车上的思考，“虽无悔，却也不想再次经历。”
沈老夫人听到这话后很吃惊，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淮左不像是不喜欢你的样子啊？你们现在小年轻的想法我真是搞不懂了！”
沈竹西心里的苦涩无人能懂，她的淮左哥哥不是不喜欢她啊？她竟然因为一些麻烦就动摇了。此刻，她下不定是留是走的决心，脑子里一团浆糊。她想向祖母倾诉这一切，却也知道祖母知道后一定会阻拦自己，因而她说不出口。
她也借此明白，自己并不想放弃。
沈老夫人见孙女久久不语，盯着天空中洁白的云朵，回忆起自己的青葱岁月，“乔乔，我只给你一点建议：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沈竹西被祖母点醒，如果自己现在放弃了，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失败总比放弃更容易接受。沈竹西这一刻重新坚定了信心，而远在c市的江淮左并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季青临更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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