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入门
冬日的冷寒干燥褪去,春日的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潮湿浸润之气。
韩芷坐在梳妆镜前,听着耳边丫鬟的低泣声,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烦。
“别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伤心的。”
云雀哭着擦了把脸上的眼泪:“奴婢是为小姐不值,小姐是何等身份,如何能给人做妾。”
韩芷随手把玩着越岂派人送来的发簪头饰:“如今我已经不是韩府的大小姐,便是给他做妾也没什么的,至少还能救下我爹他们的性命。”
“老爷若是知道小姐委屈自己,便是被救出来了,也不会开心的。”
韩芷抬手将闭着的窗户推开,望着外面黑尽的夜色,脸上少不了也有几分落寞。
虽说重生以来,她一直忙于帮韩府度过难关,并未对男女之情多加上心。可她到底是女子,尤其在这种婚事关乎女子下半辈子命运的时代,她也曾对自己未来的亲事有过幻想。
谁知最后竟落得给人做妾的下场,便是做妾也就罢了,不想却是夜里入门,最见不光的那种妾。
韩芷心中想着此事,面上苦涩之情越发重,直看得身后的秋儿同云雀又是眼眶一红。
秋儿:“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别嫁吧,兴许还有别的办法能救老爷也不一定。”
“二皇子成为储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越岂如今手握重兵,便是二皇子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只要是他下定决心除掉我爹,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
秋儿依旧心有不甘:“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老爷为官多年,帮过那么多人,随便让他们谁向皇上求求情也不行吗?”
“第一个想杀我爹的就是皇上,谁敢求情。”
韩芷这边话音刚落,喜婆就提着手帕从外屋走了进来。
“哎呦,我的大小姐,眼下时辰已经晚了,你怎么还穿着自身的衣裳,还是赶紧换上喜服出门了吧。”
时辰晚了?
韩芷冷笑着看了眼喜婆:“我竟不知夜里还有吉时,难道是侯爷告诉你的不成。”
喜婆被她瞪得一愣,好半响才不情不愿的开口:
“不过是个妾罢了,摆什么大小姐架子,你若不愿意出门,便早些说了叫我好禀告侯爷。省得一会儿侯爷发怒,还连累我这个跑腿的。”
云雀闻言,气得冲上前就给了那喜婆一巴掌。
“我家小姐便是妾,那也比你高贵不知几百倍,你若再无礼,小心一会儿我告诉侯爷,叫她治你的罪。”
本来还无比嚣张的喜婆听她这么说,瞬间便怂了。
韩芷忙了一天本就累了,如今也没有心力继续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云雀,给我更衣,我们出门。”
云雀:“小姐?”
“左右都是要出门的,就别浪费时间了。”
韩服正门外,一辆挂着红绸的马车正安静的等着,秋儿扶着自家小姐走出门,一看到那辆马车,压抑一天的火气算是彻底憋不住了。
“花轿呢?顺成侯府怎么说也是勋贵人家,难道迎亲连个花轿也出不起吗?”
许劲川带着几个暗卫候在马车旁,闻言也有些尴尬。
来时他都跟越岂说了,别的人迎亲都是用花轿,从来没有谁敢拿马车去接新娘子的。
谁知越岂听他说完,不仅不觉得用马车有什么不妥,竟然还一本正经的给他解释说,马车省时又省力还比花轿跑得快,所以他才选择用马车。
许劲川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有人成亲这么赶时间的。
当时他都想问越岂了,既然你这么赶时间,何不下午的时候直接将韩芷带回顺成侯府,那样岂不更加省时省力。
许劲川心中吐槽着越岂,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朝立在韩府门口的韩芷走去。
“大小姐,侯爷说了如今情况特殊,你跟他的亲事才一切从简,待到日后他定会补你一个盛大的婚礼,现在就只能先委屈你了。”
站在一旁的秋儿听许劲川这么说,恨不得一脚踹到他脸上去。
她听说先赊账后补银子的,还从未听说过先成亲,后面再补婚礼的。
左右这些人是看着他们韩家如今落魄了,便想着法的轻贱她家小姐,既然如此那从此以后大家谁也别好过。
想着这些,秋儿当即扬起下巴看着许劲川:“今日必须要有花轿,我家小姐才会进顺成侯府,如若不然你们就等着回去交空差,被顺成侯责骂吧。”
许劲川:“其实我来的时候也跟侯爷提过这事了,是侯爷不让用花轿来接的……”
韩芷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秋儿、云雀,我们回去,不嫁了。”
她此话刚出,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自右侧方响了起。
许劲川看着一身红色喜服骑着马奔来的越岂,赶忙冲到韩芷前方拦住她。
“大小姐,侯爷亲自来了,你就别生气了。今日的事确实是侯爷做得不对,等你进门后,你想怎么骂他、怎么打他都成,只是可千万别在这个关头生气不嫁了。”
要是韩芷这个时候撂挑子不嫁,越岂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许劲川这边刚说完这句话,越岂就从马背跃下,大步朝韩芷走了过来。
“后悔了?”
越岂看着面前未遮红盖头的韩芷,微皱了皱眉,不等后者开口,他便一个低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韩芷被他吓得够呛,刚想挣扎,越岂就抱着她大步朝自己的马走了去。
“本侯觉得马车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疾影,所以便亲自来接你了。”
被他唤作疾影的马儿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当即炫耀的来回踱走了几步,那清脆的马蹄声似是在告诉韩芷,越岂说的一点没错。
春日夜里风声惊寒,韩芷缩在越岂的怀里,看着周围屋舍影子极速往后退,只觉得这场婚事也太荒唐了。
这个念头刚在她脑海中冒出,她便自嘲般的笑了笑,什么婚事,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妾,如何还能要求别人以迎娶正妻的礼仪相对。
从韩府到顺成侯府半个时辰的路程,疾影载着他们二人,不到一刻钟便跑了到。
顺成侯府管家孔易正带着府中众人候在府门处,瞧见他们二人出现,赶忙着便迎了上前。
“侯爷,夫人。府中酒菜已经备下了,你们看是先用饭,还是先拜堂。”
夫人?拜堂?
韩芷疑惑了看了眼越岂,她可没听说过谁家小妾入门要拜堂的。
越岂见她看着自己,也有些疑惑:“怎么了?可是饿了,要是饿了我们就先用饭,拜堂随便什么时候拜也是一样的。”
韩芷:“???”
这么任性的吗?
边上管家听越岂这么说,当即转身冲府内众人喊道:“侯爷说先用饭,负责拜堂的人折去后院帮忙上菜。”
“走吧。”
越岂听管家安排完,当即牵住韩芷的手就要将她带着往府内走去。
韩芷看着贴上喜联,挂满红绸的朱红大门,急忙出声:“等等!我从大门进吗?”
越岂停下脚步看着她:“难道你想从后门进?”
韩芷被他问得一时愣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可……这于礼不合。”
越岂手下用力,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这是本侯的府宅,本侯想让你从大门进,就从大门进,谁也管不了我。”
韩芷随着他往顺成侯府中走去,这刚进门,就被满院子的将士给吓得愣在了原地。
以薛徽为首的薛家将士看着他们二人,当即笑着起哄道:
“我们侯爷先前嫌花轿走得慢,派了马车去接亲后,又嫌马车走得慢,这不最后还是亲自出场了。”
边上其他将士顿时哄笑成一片。
越岂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懒得同他们解释,竟默认了他们这个说话。
本来胆子比较小的其余将士见他没生气,胆子瞬间也大了。
“想当年侯爷在西北,那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多少姑娘为了见他一面,不惜翻山越岭也要跑到营帐区来。谁曾想不管多少姑娘凑到我们侯爷跟前,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当初我们还以为侯爷是身体有疾,没想到竟是心里有人。”
站在席位里的薛徽听他们这么说,脑海中闪过早前安珩说的话,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沉重。
平日那些将士都怕越岂,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个两个都卯足了劲的向韩芷抖越岂的丑事。
“夫人,你别看我们侯爷在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呀,我们侯爷最是感性了,内里指不定住着的是一位小公主。”
越岂拿过桌上的花生朝说话的那位将士打过去:“你才小公主!你要真是闲得慌,就给我出去跑圈去。”
“哎哎哎!侯爷,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当着夫人的面,你怎么能跟我们这些大老粗计较。”
越岂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韩芷,见她正瞪着一双琥珀色圆眼睛看着自己,心下瞬间一软。
“是不是嫌他们吵?我送你去寝房,再让人给你端些晚饭过去,你先吃不用等我。”
说完,他就搂着韩芷要往后院走去,边上薛徽见状赶忙抓住他的手。
“你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一旁将士也跟着起哄:“侯爷慌什么,这酒还没喝呢,就想洞房了。”
韩芷俏脸微红,刚想跟越岂说她自己可以过去时,许劲川就带着云雀同秋儿赶了到。
“小姐!你没事吧。”
秋儿第一时间冲到韩芷身边,警惕的看了眼满院的将士:“有奴婢在,小姐你别怕。”
韩芷看了眼她微微发抖的双手:“我不怕,你别紧张。”
紧张?
秋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顿时尴尬的笑了笑。
“顺成侯刚才突然将小姐带走,把奴婢同云雀都吓坏了。”
从后面赶来的云雀闻言,毫不客气的拆穿她道:“是你吓坏了,我可没吓坏。”
“小姐被带走,你一点都担心?”
云雀看了眼被薛徽带走的越岂:“小姐跟侯爷在一块,不会有什么事的。”
更何况照着现在顺成侯府的布置来看,越岂压根就没有把她家小姐当做小妾。
边上,薛徽回头看了眼韩芷,见她没往这边看过来,才赶忙低声对越岂道。
“安珩早些时辰回了趟清心堂,我已经派人去请,你再等等。”
越岂不解的皱了皱眉:“等什么?”
“还能等什么,你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
“什么情况?”越岂还是没懂。
薛徽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就是……就是你肾亏这个情况!”
越岂头疼的扶了扶额:“我身体好得很,你别听安珩乱说。”
“你身体没问题,那你之前在他买什么壮阳药。”
“我没买!”
薛徽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伤自尊,你不愿意承认我也是能理解的。”
越岂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我真没买!”
他这句话声音说得有些大,周围众人的目光瞬间全聚了过来。
云雀扶住韩芷,有些好奇的开口:“薛公子说了什么,姑爷耳朵都红了。”
“姑爷?”
韩芷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你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方才还哭着不准她嫁过来,现在就改口喊上姑爷了,真是一点都不靠谱。
云雀:“奴婢就是觉得姑爷还是重视小姐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府中挂满红绸,还请来这么多将士捧场。”
秋儿听着她的话,顿时不高兴的开口:“他要真看重小姐,就该三书六礼用八抬大轿将小姐从正门抬进来,而不是这么寒酸。”
“可如今韩家出事,侯爷想低调些也是能理解的。”
秋儿朝云雀挥了挥拳头:“你个叛徒,不帮小姐说话就算了,还一个劲的帮着别人说,信不信我揍你。”
云雀委屈的垂了垂眸子,刚想同她争论,越岂就走了过来对韩芷道:
“外面风冷,我送你去寝房。”
同上次年节宴不同,这次越岂穿的是全红喜服,红色喜庆,若是别的男子穿少不了要露出几分阴柔之气,他穿却分毫未损,反倒添了些俊美潇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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