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炖茄子
送走贵表婶，回头就见林金枝一个人站在房间里面手足无措的，林玉秋叹了一口气，问道，“金枝姐，你带钱了吗？”
林金枝下意识地点头，点到一半忽然僵住了，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林玉秋假装没有看到她这微妙的动作，笑着说，“我们坐了这么久的车，身上都臭掉了，先把行李放下，去买点洗漱用品打理一下自己吧。”
林金枝一听，脸微红，忙应道，“哦哦，好的。”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以为小秋是要跟自己借钱呢？
林玉秋看出了她的心里话，不以为许，上辈子自己还真的干过这样的事情。定亲后，跟着人急匆匆地出来打工，年后出来的人更多了，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出来，干什么都大张旗鼓的。
那时候到了新地方，大家都成群结队地出去买东西，自己却口袋空空。没办法，当时在家里帮忙干点农活，没有一分钱收入，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没有一点经验，家里给什么就带什么。
那时候已经定亲了，倒是买了几身新衣服，可钱却是一分都没有给。当时也有点少女的自尊，没好意思去跟定亲对象要钱。最后实在没办法，厚着脸皮跟同村一起出来的几个小姐妹借了钱，东拼西凑地勉强买齐了日用品。
就因为这个，直到拿到第一次工资还清前，都没能在同一批出来的那伙人面前抬起头，后来到自己结婚，还有人笑着提起这件事来打趣。她当时没面子的事情经历多了，面上也能附和地笑着，心里却在滴血。
这次回家，自己明明改变了对家人的态度，看着和他们的关系也比上辈子缓和多了，可直到出门前，家里也没有一个人提起要给自己钱好出门傍身。还好之前从林文怀那里把自己的工资要了回来，现在才不至于囊中羞涩。
龙仁贵这个私人服装加工厂规模不大，大概三四十人左右，周边都是跟他一样依附于那些大服装厂生存的小型加工厂。
因为人口密集，周边也催生了一些满足生活需求的各类店铺，物美价廉的，完全照顾到了该片区域人的工资水平。
上辈子到底也是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面进的服装厂也离这里不远，对周边环境还有一点印象，所以林玉秋带着林金枝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日用品店。
等买好东西回来，找到水房洗完澡，在宿舍里面整理了一会，就听到下工的声音了，两人就往食堂走。
龙仁贵自家的厂子，规矩没有大厂严格，为了节约开支，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干了。现在在厨房打菜的就是贵表婶，看到她俩来了，给打了满满一大勺。
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一个房间里面摆了四张大圆桌，分散着几十条塑料凳。宿舍比厂房离食堂近些，工人们还在交接，此时食堂里面就龙海洋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
看到她们来了，兴奋地说，“我都打听清楚了，我大伯母说了，这附近招工量最大的厂就两个，一个是日资的电子厂，待遇最好，但是规矩多，管得严，动不动就扣钱。”
“要扣钱啊？”林金枝担忧地说，她们出来打工不怕管得严，就怕扣钱，一听到这个她就先退缩了。
龙海洋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服装厂，就在对面，刚刚我去看了一眼，外面正贴着招工告示，好多人在排队呢？”
林金枝一听就急了，“那它招多少人啊，会不会招满了就不招了。”
“你别急，等下我们吃完饭就去看看，就算人家招满了。这里有这么多厂，总会有地方要人的。”林玉秋保证道。
看她说得这么肯定，林金枝不知不觉放下了心，安心吃饭。
做大锅饭是需要一点水平的，好在食堂的师傅手艺不错，今天就一道炖茄子，切成长条的茄子皮肉几近分离，里面撒了点肉末提味，炖得软烂的茄子往饭里面一拌，那滋味绝了。
林玉秋想上辈子自己去的第一个厂就是日资电子厂，确实管得严，因为涉及了电子产品零部件，怕人夹带出去卖钱，她记得每天下工都要过一遍安检才能出车间。
而且在厂子里，去哪里都要带着工牌，跟坐牢一样，虽然确实待遇比一般的厂子要高一些。
但是电子厂是计工时，薪水是固定的，不像服装厂是计件的，越是熟练工赚得越多。她后来也在服装厂干过几年，她相信自己很快可以掌握，而且服装厂确实管理得松一些。
她是知道自己的，没什么大本事，本来就是想随便找个厂子干几年，攒一笔钱后，就出去开了小饭馆。她们省在内陆，不靠山不靠海的，发展得很慢，很多人都跑这边打工。羊城这边的伙食偏清淡，她们省却吃得辣，所以很多人来这边都吃不习惯。
在这边开个家乡风味的饭店会很受欢迎，她身边很多人都是这样慢慢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的，毕竟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不可能打一辈子工。再说，有上辈子的经验打底，她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龙海洋也不喜欢管得严的地方，于是三人一致决定就先去服装厂看看。吃过饭，跟贵表婶打过招呼，她也支持他们去服装厂。
龙海洋领着她们往服装厂走，仅仅一街之隔，这边是杂乱无章的加工厂聚集地。可过了一条街，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人高的围墙也挡不住那宏伟的厂房，青石瓦在阳光下折射出浅绿色的光芒，看得人头晕目眩的。
七月是劳工旺季，宽阔的大门旁已经有不少人，前边的告示已经贴了几天了，今天正巧是告示上说的报名日期。
林玉秋一个不留神，发现龙海洋和林金枝已经迫不及待地淹没在队伍里了，她没去管她们，先仔细去看了告示。
这家叫做艾格的服装厂她印象里好像名声还可以，没出什么压榨工人的事情，上面也注明是计件算工钱，这才挑了一条人少的队伍排队。
一个一个上前，终于轮到了，林玉秋拿过登记表，一项一项地填着自己的信息，然后把表交给坐在桌子前的工作人员，一个打扮体面的中年大姐。
那个大姐接过林玉秋的表，瞄了一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字倒是不错，怎么是个初中毕业。”
就招个流水线工人你还想要什么学历，林玉秋偷偷腹议道。突然发现不对，桌子上的招工牌子上表明，这条队伍招的不是车间工人，是办公室文员。
林玉秋顿时脸一红，心一慌，刚想解释自己排错队了，却发现那个大姐虽然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后，可再上下打量了林玉秋一眼后，竟然收下了登记表，还示意自己站到旁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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