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一句“夫君”
却说无雪与凤惜华一齐送了楚邺回到齐晖堂。
齐晖堂不似梦回居那样种着竹林花草，也不似风雪堂看着空空荡荡。一进得院去，就见廊前上下放着一排排的玉瓷花盆，里面精心种植了各式各样的兰花，可见都是老太爷喜欢的。只可惜如今是冬天，好些都已经枯了。大门前倒是种了两棵桂花树，却也因了季节的缘故，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不见。
院里倒有几个丫头在忙碌，见了他们来，都纷纷行礼问好。
接着，就见屋里一个穿着青碧色衣裳的丫头迎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青枫。
“老太爷，您回来了。”说着，她又忙向无雪和凤惜华行礼问好。
楚邺道：“老夫渴了，有茶没有。”
青枫笑道：“大少夫人吩咐，就为了老太爷回来辛苦，叫先沏了茶。”
楚邺点了点头，进了屋，一一坐下后，青枫又亲自给主子上了茶来。无雪几乎不喝茶，所以只是轻轻点了一下盖子，便放下了。
楚邺饮了一口，抬头道：“怎么不是老夫平日喝的桂隐？”
“这是合欢茶，老太爷尝一尝？”
楚邺又饮了一口，“这茶倒是比桂隐淡些，也平和。”
青枫道：“少夫人说太爷平日操劳，时常用的桂隐虽淡，但总是提神的多，安神的少。既然回家了，喝了这个也好生歇息歇息。外头事情虽多，但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及老太爷的身体重要。”
“惜儿，你有心了。”
凤惜华笑道：“孙媳自来到这里，也不曾好生孝敬祖父，倒因了些许小事叫祖父操劳担心，心里实在是觉得惭愧。但愿惜儿的一点儿小心思，莫叫祖父见笑才是。”
“你很好，老夫很高兴。青枫啊，往后晚上就不必沏桂隐了，就用这个吧。”
青枫忙道：“奴婢记下了。”
楚邺说着，放下杯子，又看向了自坐在凤惜华对面的无雪，“你们新婚的小夫妻，如何坐得这样远？都是一家人，在祖父面前何须拘束？”
无雪凤惜华对视了一眼，愣了一愣后，两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想要往对方身边去。哪知他二人也没分个先后，就这样突然齐刷刷站了起来，倒叫青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凤惜华忙道：“夫君辛苦，惜儿过去便是。”
楚邺见他二人如此举案齐眉，心里着实欣慰，“看到你们这样和睦，老夫也就放心了。”
一时又坐了坐，说了几句话，楚邺见他小夫妻虽坐在一起，却不敢说话，便料是因了自己的缘故。便又向凤惜华道：“好孩子，往后这后院之事，可就要辛苦你了。”
凤惜华忙道：“祖父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这是孙媳应该做的。”
楚邺点了点头，“白儿，过几日是凤家祖母寿宴，到时候你陪惜儿回一趟凤府，也见机拜会拜会你岳父大人。老夫也累了，想歇一歇，你们都回去吧。”
“是。”
两人应了一声，一齐向老国公行了礼，方才退出齐晖堂。
小院溪径，安宁无双。
小小的一条青石板路上，并排走着一男一女。男子戴着白玉面具，身形清瘦，举步清逸，穿着一身霁色清水纹大氅，如似白鹤少年；女子容颜倾色，长发随风，穿着一身玉色竹叶斗篷，恰如风中仙娥。远远看去，这样一对璧人，若不是九天之上的神仙眷侣、也是凡尘人间的绝世夫妻。
“今日多谢你来迎接祖父，我没想到祖父会这样高兴，谢谢。”
凤惜华一双手覆在袖中，“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无雪道：“的确。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做得这么好，刚才在祖父面前，你那一声‘夫君’，着实是令楚白大为惊讶。”
凤惜华淡淡道：“我非自愿，你也不稀罕，有什么可惊讶的？”
无雪听了，微微一笑，“既然你都叫我‘夫君’了，想要我怎么称呼你？‘妻子’‘娘子’还是‘夫人’？”
“不可以！”
凤惜华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她才不要当他的什么“夫人”、“娘子”！
“那……我总不能叫你‘凤姑娘’吧，这要是让祖父听见了……”无雪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不如，我就和祖父一样叫你‘惜儿’如何，反正都是你的名字，你也不算吃亏。”
“你……”
凤惜华正想反驳，突见两个丫头打扮得清清素素正从他们对面走来，瞧这模样，是往齐晖堂去。她便也只得忍住了话头。
“大少爷，大少夫人好。”
“嗯。”凤惜华点了点头，假装出端庄的模样。
待两个丫头走远了，再一抬头又见无雪微笑看着自己，不由冷声道：“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大少夫人。”
凤惜华好像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楚白，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就算你叫我‘惜儿’，也并不代表我和你有什么可亲近的！”
无雪点头道：“好的，惜儿！”
“你……”
“对了，你猜我和祖父今日进宫，遇见了谁？”
凤惜华只觉心中郁闷，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无雪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我们……今日遇见五殿下了。”
“什么！”
凤惜华一惊，不由自主转过头朝无雪看去。接着，两人的目光，骤然相遇……
奇怪，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双眼睛，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想着，凤惜华又慌忙移开了视线，她最近可是想起山中少年太多了，才会见到谁就觉得谁熟悉！
无雪见她这样惊讶，倒以为是因了萧决。心下不由苦笑：果然那五皇子就是她的心上人，瞧这一提起名字，她不但脸色变了，就连眼神都和之前不一样。
“惜儿怎么这样惊讶，难道你认识他？”
凤惜华已转过头去，“不是很熟。”
“想来你也不曾见过。这一位五皇子生得英俊潇洒，言语风流，可比我这个戴着面具的少爷强多了。听说他至今未婚，也不知，将来会娶上谁家的女子？”
凤惜华是越听越奇怪，这人，干嘛总跟她提五皇子？就算萧决对她有解围之恩、表心之情，也并不代表了她就一定要对那个人上心？
便没好气道：“他要娶谁家女子，与我什么干系？”
“你……真的不在意？”
凤惜华心里越发有气，“楚白，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在意……”
谁知她刚说了一半，就见一个婆子从前头小径走了过来，一见他二人就躬身行礼，“奴婢见过大少夫人，夫人好！”
凤惜华不觉无力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这么大个院子，平时里空空荡荡，半天也没个影子，怎么今日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人？无奈，她也只得强压下心中烦躁，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无雪见了不由苦笑，“看来如今在这府里，认识你这个大少夫人的，可比认识我这个大少爷的，多多了。”
凤惜华已不想同他说话，只把头转向别处，盼着快点走出这条道，再也不要与他同路而行。
无雪也知刚才说话有些过了，可他却如同失忆了一般，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提起萧决。
两人就这么尴尬的行了一小段路，再转过一坐石亭。忽觉微风轻起，抚面清凉，原来，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亭栖湖畔。
凤惜华早已等得不耐烦，抬脚正准备往别处走。谁料她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耳边突又传来无雪一句轻声的话语，“你昨日落了水，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一句话，竟叫她不由停下了脚步。
亭栖湖在侧，前事种种也历历在目。
也罢，看在他昨日跳下水救自己的份上，就暂且再给他一个面子。
“我很好。”
凤惜华的声音很淡，听得出是强压了怒火的。
无雪点了点头，慢步走向湖边，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凤惜华说：“那样冷的水，别着了风寒。”
正准备离开的女子，听见这话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紧了一下。一直以来，对于这样的关心，她总会无法拒绝……或许，是因为她原来生活的地方，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东西。
不过，她仍然是清醒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想娶她，对她的关心，大概也不过是出于对她的一番可怜。
想到这儿，她又把自己心中生起那一抹小小的感动隐藏了下去。
无雪见她没有回答，轻轻咳嗽了两声，走到栏杆前面，放眼前方一片湖水荡漾。
“你当时为何要突然放手？”
“什么！”
凤惜华愣住了……似乎空气在这一瞬间凝结成了静止。
无雪凝眸，安静的世界里，只有湖面上那隐隐传来的“呼呼”风声，“我说，你当时为何要突然放手？”
凤惜华呆了半晌，忽然反问了一句，“那你呢，为何要跟着我跳下去！”
无雪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那里，还有一块未能痊愈的伤疤。他慢慢将手掌合在了一起，苦笑道，“你放手，该不会是因为……不想要我这样的人救吧？”
“对！”
凤惜华一想到楚渔儿，心里就是一阵不痛快！“你们兄弟两个，一个好色一个无赖，把我强取进门还想逼我一死，便是救人，只怕也是虚情假意。我当时就是在想，宁可死了，也不要被你救。”
无雪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初五是你祖母的寿宴，到时候，我会陪你回去。”
“这就好！不过我可提醒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无雪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湖面凌波层层，忽愣愣的说了一句，“我答应过会保护你的，绝不食言。”
说着，待他再回过头时，凤惜华早已转身离去。亭栖湖畔，唯留下了一个孤独的影子，看着风中那一抹隐隐的玉色，越走越远……
(https://www.uuubqg.cc/57241_57241113/4292001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