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画眉之死
只见凤敬良“啪”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暴怒之色，溢于言表。
“胡闹，一个姑娘家，当着几位殿下的面说的什么胡话！”
凤芷容惊得一个激灵，一抬头见父亲面色铁青，顿时像是大冷的天突然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恍然想起，自己是不是……是不是说了什么糊涂话了？惊慌间，她连忙转头看向李月仪，失措道：“我刚刚，刚刚说了什么？”
李月仪苦笑着做了一个尴尬的动作，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看到她这个表情，凤芷容猛然想起，是了，她好像说了“两情相悦”、还有，还有“提亲”！
天哪！
她不由惊得瞪大了眼睛，便是五殿下对她有意，她也不该如此糊涂，说出这样的话来，殿下本来就是要面子的人……这下，这下可完了，他必定把她当成那样不要脸的女人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向萧决解释，“殿下，殿下我刚刚不是那样想的，其实我……”
“你给我闭嘴！”凤敬良已是大怒，“夫人，还不快把她拉下去，留在此处丢人现眼不成！”说着，连忙躬身向萧琮萧决道：“小女言语无状，是微臣教女无方，还望二位殿下恕罪。”
“不是的殿下，我刚才是无意的，殿下！”凤芷容急忙说着，却被赶上来的李灵芝拉住，生生拽了回去。
萧琮见了，不由摇头道，“唉，看三小姐这个样子，想必是昨日与那位小公子打架，不小心撞到脑子了！本王还说想请她跳舞呢，如今看来，只怕……”
“什么，与小公子打架！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没有，我，我，是别人……”刚被母亲拽回座位上的凤芷容，又慌又乱，又悔又怕，支支吾吾说也说不清楚。
“哎呀！容儿，不是你姐姐伤了你吗，怎么又变成什么小公子了？”凤母急得直跺脚，“月儿丫头，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月仪也慌了，瞧了瞧哥哥，又瞧了瞧母亲，“这个事，这个事我……”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萧琮突然开口道，“就是三小姐昨日在天云楼跟人大打了一架，被人抓破脸罢了。本王也劝阻过，可三小姐拿凳子砸破了人家的头，难免人家不生气扯伤她的脸……咦，此事李书史也应该知道的呀。”
他一眼见了下首坐着的李鹄燕，便直接拖了他下水。
“李贤侄，果有此事？”凤敬良语气已十分不善。
因有父亲在旁，李鹄燕本想假装不知道，谁知大殿下忽然点了自己的名，又一时不敢说谎，只好老老实实点头道，“是那位朱公子先骂表妹盗贼、尖嘴巴鸭子，表妹才……”
“胡闹，真是胡闹！”
凤敬良气得连拍桌子，惊得凤芷容委屈哭道，“是他先骂我的，是他先骂我的！”
李灵芝连忙喝斥，“今儿是老太太大喜的日子，你闹什么！”
“你且好好管教她，好端端的，她若不招惹别人，别人又怎会跑来骂她？一个女儿家，还敢胆大包天在外面跟人打架！”
凤敬良说着，四下看了看，并不见凤惜华和凤青怜，想是这两个女儿知道外面客人多，不便出来抛头露面，心里又怒上一层，“看看，你大姐和四妹都知道规避外男，怎么你就不知道，还不知廉耻拉上五殿下，简直不要脸，我凤敬良岂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李灵芝听得最后一句，顿时脸色大变。又怕凤敬良知道了什么，又怕凤芷容被人耻笑，慌忙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容儿胡闹是妾身管教无方，我这就带她出去！”
“我不走，我招谁惹谁了！娘，我不走！”凤芷容竟倔起性子来。她实在太委屈了，昨日跟人打架破了相，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五殿下表白心意，结果又被当面拒绝，把个“洛京第一美人”的自尊和颜面丢得干干净净！
这下子，脸上是真的疼得要命了！
可是，女儿受了委屈，作父亲的非但不关心，还对她这样冷言冷语。从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从前，父亲对她都是百般疼爱，便是她犯了再大的错也从不会打骂。可不知为何，自从凤惜华出嫁以后，父亲的态度就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百依百顺，甚至以公务为由不许她再进宁贤堂，就算在祖母那里见了面，对她也是淡淡的。在凤芷容看来，父亲对她的关心还远不及一个姨娘生的凤青怜！
她越是想心中的怒气就越大，顿时也不听母亲劝阻，委屈哭道：“父亲不讲理，凭什么只怪我一个人，难道人家骂了我还是我的错不成？”
“那你说，他为什么骂你盗贼！”
这话一出，凤芷容自不敢吭声了。
对于昨日种种，她一回来就说了谎，如今又怎么敢说出真相？萧琮和萧决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只是身份摆在那里，也不便多言。
这时，忽见一个胖胖的圆脸丫头站了出来，一脸怒气道：“是大小姐！是大小姐偷学了咱们小姐的‘出水芙蓉舞’，还收买朱公子来辱骂我们小姐，反说是我们小姐偷了她娘的舞蹈！苏夫人都离世好多年了，小姐怎么可能偷得了她的舞？老爷，他们分明是在胡说八道，是在故意欺负三小姐啊！”
瞬间，凤敬良和李灵芝同时变了脸色！凤芷容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金蝉。
这丫头，怎么会突然出现？
这原本也怪她自己，昨日在天云楼，金蝉因身份低微不得进入青尘居，所以并不知道里面真正发生了什么。直到凤芷容出来以后，用这样的话来哄骗她，还好一番咒骂了凤惜华。说时不留意，不料这丫头却记住了，现在又用这话来为她辩解，还当着几位皇子的面，这……
果然，金蝉话音未落，就听萧决冷笑道：“这话，本王听着却不真啊。凤三小姐，昨日真是如此吗？”
“我……我……”
凤芷容心虚地看了看萧决，慌忙向父亲道：“父亲，女儿并没有……”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制止了。再抬眼一看，原来她的父亲，不知几时已面色铁青，一双凤目只如寒风一般紧紧盯着她。
那眼神很冷，使得整个大堂的气氛瞬间冰冷得如入冰窖。
李灵芝傻眼了。因为苏氏从来都是凤敬良心里最深的痛，但凡有人提及，都会触及他的痛点，甚至严重时，还会失去理智！
这一点，凤府上下无人不知，李灵芝更是一清二楚。她生怕凤敬良会怒责女儿，连忙向凤母道：“老太太，容儿受了伤，想是一时病糊涂了，不如让妾身先带她回去吧。”
凤母自然知道其中缘故，赶紧点头，“正是，你们快……”
“今日不把事说清楚，谁也不许走！”
凤敬良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那语气中的森凉让人不寒而栗，惊得母女两个半点不敢动作，连凤母也不敢怎么说话了。
接着，又听他道：“来人，去忠德堂请大小姐和姑爷出来！”
……
而此时的忠德堂内，灵秀正眼泪涑涑向凤惜华诉说画眉遇害之事。
“那日她回来，怀里抱着二百两银子，说是大小姐给的，这些钱可以给她父亲请个好大夫了。她又抱着奴婢哭哭啼啼，说小姐大慈大悲放了她自由，往后再不为了钱出卖自己，定要重新做人，好好生活。奴婢见她得了自由，自是替她高兴，想着以后这样平平淡淡过日子也是好的。可是，才不过两三日，她又突然跑来对奴婢说，自己知道了一些上头的秘密，想要我带她进府来见一个人。奴婢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不敢带她进来，再说好不容易出去了，怎么还要往回走？所以就推说忙，没有功夫，也晾了她三四日，想着等她打消了念头也就好了。谁知……谁知等奴婢再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发现她竟在屋里上吊了，连伯父也……也病故在了床上！”
灵秀说到这里，几乎已哭得全身颤抖。
无雪不觉咳嗽了几声，轻轻合上了眼眸。
“画眉自小就和奴婢一起长大，她虽糊涂贪财，却是个极精明的人，就算伯父一时不在了，她也断然不会想不开去上吊，一定是有人害了她！”
凤惜华听见画眉死讯，心中也十分感慨，想不到一个活生生的性命，竟就这样突然没了。不由叹道：“没想到，放她出去，反倒害了她一条性命……也许，也许该让她继续留在我身边的。”
“奴婢就知道，大小姐向来心慈，断然不会伤害画眉！”
凤惜华听她话里有话，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曾怀疑过我？”
此话一出，几人皆惊。
灵秀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曾想过，会不会是小姐知道了画眉是老太太派去监视您的内应，才故意放她走然后再回来杀人灭口。所以，奴婢本想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
她话没说完，子衿已怒道：“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们小姐心地善良，便是画眉这么对我们，也还是将她放了出去，并不曾有半点伤害？就更不说，还要给她钱了！你可知，画眉出去之后，小姐是怎么说的？小姐说她并不想平白搭上旁人的性命，就是喜燕几个，也不过是想要她们能离开这里，总好过变成玲珑那样的下场！”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灵秀哭着道：“所以奴婢最后并没有告诉老太太！因为在这府里，奴婢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之人，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夫人，都有着自己的盘算。三小姐高傲，四小姐身体又不好，奴婢想来想去，也只有求大小姐一个人了！”
凤惜华见她如此悲痛，忙让子衿扶她起来，可她却不肯。无奈，只得问她：“你又如何知道画眉不是自杀？”
“因为……因为……”灵秀说到这儿，面上突然现出惊恐之色来，仿佛在心里挣扎了好一阵，方才颤抖着说出一句惊人的话来——“因为画眉的血肉，全都被人抽干了！”
“什么！”
凤惜华只觉心中一阵反胃，正在强忍着，突见一旁的凤青怜“哇”一声吐了出来，吓得双儿和几个丫头赶紧扑上去替她抚心捶背。
“四妹妹，你没事吧。”
凤惜华赶紧去看她怎么样了，无雪也忙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几人紧张了大半日，凤青怜才勉强缓过来，摇着头道：“我没事，没事……”
见她面色苍白，凤惜华又道：“妹妹身体不大好，不如先回去歇着吧。”
凤青怜小脸都青了，却还是努力摇头，“姐姐好容易回来，我想陪着姐姐……”
“好妹妹，我一日两日又不会回去，你先回屋歇着，待晚上有空了，我一定去看你。不然你这样，我也担心啊。”
凤青怜本就胆小，又多病，只好答应下来。丫头双儿忙小心翼翼上前扶了她，两人缓缓走了出去。
她们这里刚出忠德堂，就见一个丫头匆匆跑了进来，“大小姐，老爷请您和姑爷往前边大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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