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怪物
“什么?”凤戢羽不由张大了嘴巴。
哪怕他刚才已经猜到了,可当真从李灵芝口里听到“疯”字,还是止不住的惊愕,“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怎么会……”
“她怎么会疯?”李灵芝直接替他把话接了下去。
她抬头看着凤戢羽,语气里充满了冷漠,“将军这样问,不觉得心虚吗?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姐,无缘无故被下奴遭贱、被当众耻笑,而做父亲的非但不闻不问,还整日琢磨着怎么和下贱的淫/妇勾搭生情!你说她怎么会疯?”
“你……”
凤戢羽欲要发怒,又觉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太过疏忽,一时不肯自认,只道:“这件事怎么能怪我,也不知道你和凤敬良都教了她什么,才让她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来!”
李灵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辛辛苦苦隐瞒凤芷容的身世,将这个女儿拉扯大,竟换得凤戢羽这样绝情的话。一时间,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刹时化为奔腾烈焰喷涌而出,忍不住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凤戢羽,你的亲女儿都被人害成了失心疯,你怎么还敢说这种话?你陪过她一天吗,疼过她一天吗,你有关心过她的死活吗?你可知她失踪了一整夜,就在你和那个娼妇恩爱告别之后,她就跟着你出去了,你居然都没发现!我发了疯的到处找她,把整个将军府翻了一个遍,所有的下人都出去找,满大街的找……”
凤戢羽听到这里不由暗惊,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常笙没有向他汇报?
李灵芝面色扭曲,又笑又怒,眼泪顺着大笑的脸滚滚落下,“这么冷的天,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了她吗,哈哈哈哈,你知道吗?在忠武侯府,在忠武侯府!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穿了一件衣服,蹲在大门口,可怜兮兮的问我为什么不给她开门,她说她要回家,她说她要找她爹!凤戢羽,你才是她的亲爹,可她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为什么,你想过没有?我讨厌了那里一辈子,我在那里受够了委屈,我恨那里的每一个人,恨不得把他们通通杀光!可是,可是……可是当我的女儿想要回到那里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给过女儿温暖的地方,只有忠武侯府!凤戢羽,我真希望……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你,真希望你永远没有回来!”
她怒吼着,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她的人生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该出生在御史府,不该将所有的爱都错付在一个不懂得陪伴的人身上,不该费尽心机的为了凤戢羽委屈求全、苦苦等待,更不该天真的以为他回来以后,还能像最初承诺的那样只爱她一个人!可他们的重逢,仅仅在短暂的快乐之后,随之而来的就只有无限的痛苦。
说什么永不负她?一个奴婢就能勾走他的心,一个小兵就能引得他对自己破口大骂,她白白在这里等了十几年,十几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而当她意识到,凤芷容因为知道自己不是凤敬良的女儿而疯掉的时候,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她知道自己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她毁掉了女儿的梦,毁了曾辛辛苦苦为她编织成的幸福,她——才是致使凤芷容疯掉的罪魁祸首!
听到李灵芝这样的话语,看着她愤怒悲伤的神情和滚滚落下的眼泪,凤戢羽咬了咬牙。半日,只冷冷说了一句话,“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看来,是我太骄纵你了。”
他冰凉的话,让李灵芝全身都在发冷,而他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如临深渊。
“看在你我一夜夫妻,实话告诉你,我马上就要离开洛京,你收拾好你的东西,带着容儿回御史府吧!”说完,竟不再看她,大步跨进院去。
情若不在,字字皆刀。
李灵芝禁不住呆愣在原地。一夜夫妻,他们竟只是一夜夫妻?原来他们之间,不过一直都是在相互利用罢了,根本就没有一丝情感!她为了凤戢羽连自己最亲信的人都狠心杀掉了,可凤戢羽,却在打算远走高飞的时候扔掉她们母女!
他这是准备要,再次丢下她了!
李灵芝紧紧咬着牙,看着他走进院去的背影,抬手用力擦去眼泪,眼神一瞬间从悲伤变成了冷漠。
……
“桂芝,桂芝,快出来替本将军收拾东西。”凤戢羽一进屋,便大喊起来。
可是,屋里空空荡荡,冷如冰窖。
“桂芝!”凤戢羽又大声唤了一声,这才惊讶的发现,整个院里连个下人丫环都没有,内外统共只有他一个人的声气。
李灵芝不紧不慢跟在后头进来,见凤戢羽满屋子打转,不由“哼”地冷笑了一声。声音虽轻,却格外嘲讽。
“你笑什么!”凤戢羽见她进来,也没好脸色,
李灵芝抬手紧了紧自己的斗篷,脸上早无泪痕,只有无尽的冰冷,“我笑将军这么急着赶我走,原来是为了桂芝妹妹啊。看来,她在你心里很重要嘛。”
凤戢羽目光一凛,“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灵芝摇身走至上首椅子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冷茶,“桂芝妹妹生得貌美,又‘心肠贤惠’,极是个难得之人,区区一个‘侧夫人’如何配得上她?何不将我休了,把这‘夫人’之位让给她,叫你二人做长久夫妻,岂不是一段‘良缘’。”
凤戢羽一听这话,又想起这空无一人的屋子,顿时脸色大变,扑过去一把揪住李灵芝的衣襟,“桂芝呢,你做了什么,你把她怎么了!”
“放开!”李灵芝如一只发狂的狮子般嘶吼着推开凤戢羽。
然后,她像是嫌弃什么脏东西一样地站起来,弹了弹肩上的“尘土”,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又恢复了冷态。
“你急什么,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她。便是要吃,她也得有肉啊。”
凤戢羽被她最后一句话惊得双目圆睁,正觉惊恐不安,又听她接着说道:“喏,她太爱你了,这会儿正在将军的床上装病,等着将军临幸呢。”
她话音未落,凤戢羽已如一阵风,冲进了卧房!
“呵。”李灵芝失声冷笑,身子一晃,无力的跌坐在椅上。
卧房的冷,比外间还甚。
凤戢羽惶恐不安大步进屋,抬脚直奔床榻。屋里很暗,铜盏中的油灯飘忽摇曳,仿佛再过一会儿就将熄灭。
借着微弱的灯光,隐约可见床上的锦被之内盖着一物,虽看得不甚清楚,但那形状却似乎并不像一个人。
一旦想到这里,凤戢羽就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可是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该不会是李灵芝在骗他吧?
他迟疑了一下,将案上的油灯拿起,伸出手将被子慢慢掀开……下一瞬间,一具血淋淋、被砍掉手脚、只剩一个头的怪物突然出现的眼前!
“啊!”
凤戢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咚咚咚”猛地后退几步,生生撞倒了身后的屏风。与此同时,他手上的油灯也“砰”一声掉落于地。
这……这是……
凤戢羽只觉全身发软,五内翻涌。即使他在战场上见过无数血淋淋的惨状,可此刻这般恐怖之态,依旧让他难以直视!直到,冲天的血腥之气弥漫了整间屋子,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桂芝!
最后一点的灯芯,慢慢散落在灯油里,“咻”一下点燃了绸锦的屏风,屋子里刹时火光四起。
在火光中,凤戢羽看清了那床上“怪物”的模样。她的眼睛被挖走,舌头也被割掉,耳朵只剩下两个窟窿,让人看上去恐惧极致;可她似乎还活着,她张着嘴,像一个鬼怪一样不停的喃喃哀吟,那空洞的口里,全是粘乎乎的黑血,让人仿佛置身地府黄泉,瞧见了十八层地狱。
“不,不!”凤戢羽忍不住发出凄厉地嚎叫。他不敢相信李灵芝的心肠竟如此歹毒,她简直堪比恶鬼,堪比恶鬼!
屋子里,响起火苗烧起架子的噼啪声,火势已经越来越大。那像怪物一样的东西,还在不停地发出古怪的声音,叫凤戢羽心烦意乱、头皮发麻、惶恐不安!那种听不清的痛苦呻/吟,就像虫子一样不停地爬进他的耳朵里、脑子里、爬得他满身都是!
“桂芝,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他嘶吼着,突然掏出无影针疯狂地向床上的桂芝连发数下。
一瞬之后,喃喃声,停止了。
李灵芝悠悠然的声音却在门边响起:“呀,你怎么把她杀了?”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鬓发半垂,冷眼娇媚。她似乎并不在意屋里燃起的火焰,只是懒懒地靠在卧房门口,像看一个可怜虫一样的看着几乎癫狂的凤戢羽。
“唉,想不到她那么爱你,最后我没有杀她,她却死在了你手里,呵呵,真是可笑。不过,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着……”
“李灵芝!”
她话未说完,凤戢羽已怒目狰狞扑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用力推到墙上,“你这毒妇、恶鬼,你不是人,不是人!”
“放……开……咳咳,咳!”
李灵芝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凤戢羽已近乎疯魔,又怎么可能松手?
他嚎叫着,像个野兽一样的狂躁怒吼,“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过是个残花败柳,凭什么在我面前这么傲慢?当初是你自己要嫁给凤敬良,是你要做忠武侯夫人,你发现凤敬良不爱你所以你才利用我!我为了你十五年不曾娶妻,你又为我做过什么,你这个恶妇,凭什么,凭什么!”
凤戢羽如癫似狂,后悔不已!
这辈子他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像个傻子一样的爱上了这个女人,他从未想过表面上美艳如花的李灵芝,居然是如此的阴暗可怕、杀人如麻。他后悔了,悔之不及,悔之一生!
李灵芝被掐得喘不上气来,伸长着脖子嗷嗷挣扎,看来凤戢羽这次是真的想要杀死她。惊惶慌乱之中,她反手摸到了架子上的一把木剑,为求自救,她拿起来就朝凤戢羽的脖颈连连猛砍,直将他的耳朵和脖子砍刺得青紫一片、红肿出血。
可凤戢羽的手上却丝毫没有卸力,他反而掐得越发凶狠,他要结束这一切,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房中之火,已经烧到了床上,点燃了纱窗。
李灵芝挣扎着乱砍,没砍几下,便渐渐失去了力气。她的眼睛慢慢翻白,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她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黑,整个人缓缓变成了一具尸体。
凤戢羽一直都没有松开手,他下着死力狠狠掐着李灵芝,直到眼睁睁看着她没了气息,狰狞地死去!
“大将军,不好了,外面来了一队禁军,说将军助南平王反叛,把咱们府给围了!现在外面都已经……”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乍见屋里燃起熊熊大火,而将军一对手正死死掐在夫人的脖子上,当场吓得目瞪口呆。
可就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凤戢羽手上一扬,无影针瞬间飞出,小厮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灵芝,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凤戢羽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反复质问着,“我说过只爱你一个人,你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明白,他们自认爱了对方十几年,一个在天边长叹,一个在侯门周旋,可为何却在这短短十几天里,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光景?
木剑还握在李灵芝的手心里,握得紧紧的,她的眼睛睁得硕大,表情似笑似哭似痛苦,诡异而可怖。可她的眼角,却似乎也曾在什么时候,落下过一滴浅浅的眼泪。
木剑无刃,剑本无心。曾几何时他们方将初识,她在那千百万个奇珍异宝中,选中了一把最不起眼的木剑,她说,她这辈子都不想伤人害命、手染鲜血……
可谁又能想到呢,木剑一直都在,人心早已变却,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一切。或许,她早应该明白的,决定伤人与否的并不是选择什么样的剑,而是,选择什么样的人和意愿。
就像她当初爱上了凤戢羽,却又一意孤行嫁给凤敬良,将自己的人生毁之一意,落到了,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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