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御风
“不是我的箭。”安卡拉低着头仍然在摆弄着他的弓箭，眼帘低垂着：“我从未射出过如此威力的箭，无论是在训练过程中还是在实战当中。那样的漆黑腐蚀面，恕我只能想到黑魔法中的破坏系魔法。”
“那可是只有高等级的黑魔法师才能掌握的，你在指望这个鸟不生蛋的凯帝奇森林边缘能发现一位大魔法师？”珀修立刻出声质疑。
克洛身边的厄尔玛明显被这两个同伴无语到了，她转过头来向着和她几乎同高的克洛道：“你别奇怪，他们俩就是这样不对付，不过其实关系还挺好的。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小精灵？”
不远处正在争辩的珀修和安卡拉不约而同转过头来向着这边道：“谁跟他关系好！”
厄尔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克洛紧接着说道：“我是克洛·塞诺。”
“塞诺？那你认识维鲁的塞诺家族的人吗？比如兰波·塞诺或者米拉·塞诺？”厄尔玛有几分套话的意思，用一种十分轻的似乎略带一提的语气说道。
“不知道。”克洛警惕地说道，她不愿意在不是很清楚的情况下透露任何关于塞诺大人的情报。
“一个平平无奇的精灵族的小子还能跟维鲁的王室有关系吗？”珀修的声音。
“也是。”厄尔玛轻轻地笑了：“忘了我们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厄尔玛，剑士是珀修，弓手是安卡拉，我们是远方的欧登塞城的冒险队，来凯帝奇森林做一些委托的任务。”
“跟那小子说那么多干嘛。”珀修在一旁哼哼唧唧。
“好了，我们该离开了。”厄尔玛嗔怪地望向两个闹脾气的少年，然后下意识要摸摸克洛的头，但是却被克洛眼神躲闪地躲开了。厄尔玛的神色显然僵硬了一下：“我们该走了，克洛小精灵？”
“嗯，再见。”克洛淡淡地说道，然后目送着这一队冒险者离开。直到离得很远的时候，还能听见珀修那暴躁的声音：“那尖耳小子也太不知好歹。”
将近深夜返回的时候，之前那顶坐落在空旷地带的颇具魔女色彩的帐篷已经不见踪影。
“塞诺大人？”克洛试探性地呼唤了一下那位魔女，但是空旷的森林里并没有回应。
“塞诺大人？”克洛有些害怕了，她这个月一直很害怕这位强大的魔女忽然而然地离开了，然后自己又将不得不过上一种漫无目的的游荡生活，而且因为精灵族的同伴的离开，她不得不更加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正当克洛在那里战战兢兢地立在冷风之中时，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被人轻轻地摸了摸，那人似乎能看到自己的恶魔角，然后手法很奇特地避开了角。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一股奇特的鼠尾草和椰奶的甜味。
“塞诺大人！”
克洛兴奋低往旁边看去，只看到一丝仿佛是米勒丝的黑色的裙角，就令她有些上头起来。头脑发热，转过身来给了身后的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由于身高的原因，克洛只能差不多将头埋在眼前女人的颈窝里，眼睛紧紧地闭拢了。
身后的女人显然被克洛热情的拥抱惊讶到了，手僵了僵，停在了克洛的小脑瓜上，然后淡淡开口，声音很清冷：“克洛。”
“嗯！”克洛乖乖应了声，蓝灰色的双眸不住地眨呀眨。
“今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黑魔女用一种很寻常的口吻说了这样一件事。
“嗯！”克洛懵懵懂懂地应了应，于是双手不自觉放开了身前的漆黑的少女。抬眸看去时，米勒丝那漂亮的面容、红紫异色的双眸，以及苍白的无血色的肌肤仍然如早晨出门所见的那样。
克洛的内心卷起一股缠绵不尽的缱绻之意：塞诺大人真的温柔又强大呢。
正呆立着，眼前的魔女转瞬间就把自己今晨带出门的魔法斗篷手法细腻地取了下来。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加厚绒的黑色斗篷，款式仍然是今晨的样式，只是帽子周边也加了一层金丝绒，上面用鎏金线条优雅地写着简练的字“w”，周边用细小的但是很清晰的魔法纹路写着“s-”。
克洛用手轻轻抓住斗篷的帽檐，其棉绒的手感大约比精灵族自产的天鹅绒还软。
“塞诺大人，您不冷吗？”克洛看向一旁的米勒丝，她身上只穿着立领的黑白色荷叶边的古典衬衫和长裤，衬衫领口上系着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外边罩着一件漂亮的皮草披风，并非米勒丝惯常穿的黑色丝裙。和克洛的像是一对，但是克洛的尺码就小了好大一号。初秋的夜晚还是很冷的。
“这件礼服是加绒的，而且飞行的时候我会用避风魔法。”米勒丝耐心地解释说，听在克洛的耳朵里觉得分外喜欢。但是飞？塞诺大人她，不是会空间魔法吗？为何还要用飞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似乎是看穿了克洛的心理活动，米勒丝道：“嗯，但那样就不算朕带着你游历了。”
看向米勒丝时，她已经坐上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扫帚。扫帚大约是魔法扫帚，能轻易地漂浮在半空之中。看扫帚的体量，像是刚刚能容纳两个人坐似的。
想了想，一个魔女，好像有魔法扫帚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自古以来，魔女都是骑扫帚的。
“上来，克洛。”等到米勒丝轻轻呼唤，克洛就懵懵地坐上了魔法扫帚。
米勒丝轻轻念了一句什么咒语，于是她们就趁着夜色从凯帝奇森林中起飞。奇怪的时尽管起飞的速度很快，但是克洛的面上却感受不到任何的风力。大约是米勒丝用了刚刚所说的避风魔法吧。
在魔法扫帚上往下眺望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尽收眼底了，再加上精灵族的视力与听感，克洛几乎一瞬间就被如此的美景震撼了。克洛从不知道凯帝奇森林竟有如此之大，其边界好像一眼望不到头一般。然而米勒丝仍然在不断地升高，克洛的头于是开始有一些轻微的晕，并且感到一丝丝害怕，于是紧紧地拽住米勒丝的衣角不放。
似乎是感知到身后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的人的恐慌情绪，米勒丝挑了挑眉，于是将魔法扫帚的高度稍微调低了一点。
眼下的黑魆魆的森林，高的可怕的乔木正在快速地往后退着，偶尔跑到有些地方的时候能看到星光点点，或者是篝火样的景观——从高空看的话，只是暧昧的一点点黄色灯光罢了。
密集的星光点点可能是兰藤虫聚集发出的光，这种虫类非常喜欢聚集在一起，只是一只灯光也非常的亮。此外兰藤虫还非常的亲近人类和精灵族，所以人族特别喜欢家里驯养几只兰藤虫当作照明用。但是兰藤虫非常喜欢群居，单只喂养很容易死掉。
至于篝火样的景观，大概就是一些人类的冒险者在此处扎营，因为凯帝奇是纳奇大陆最大的森林，生活在这里的种族很多，魔物也有很多。有些冒险者会猎杀魔物赚钱，还有一些可憎的贩子会偷取幼年的精灵族女孩或者男孩到人类的都市卖，听闻凯帝奇森林的左边的谢尔蒂联邦由于管理的松散，导致各邦之间法度互相独立，有些城邦就允许贩卖精灵，有些城邦并不允许贩卖精灵，有时还有一些精灵族的议员。
“塞诺大人，我们要到哪里落脚呢。”克洛声音轻轻的，突然她觉得，自己完全帮不上米勒丝的忙，反倒是一直给她添堵。
“就去前面的城邦吧，离凯帝奇森林边缘近，一定有很多冒险者旅馆。”米勒丝清冷的声音一贯的好听。
克洛再从魔法扫帚上往下探脑袋时，下面已经是灯光闪烁的人族聚落了，据说人族几乎是将贩卖兰藤虫当作了一项生意，一项养殖性的业务。于是大街上到处都是用兰藤虫照明的玻璃灯，因为兰藤虫很容易就能养活，而且极具观赏价值。
“克洛，抓紧朕的衣衫。”米勒丝如此说完，克洛便赶紧将思绪收回，抓紧了她的衣衫。只是听见风吹过耳畔的刷刷声，但是却感受不到风，这种感觉是非常奇特的。
魔法扫帚向下俯冲的时候，克洛一感受到失重的感觉就紧闭着眼睛，等到睁开时，已经平平稳稳地落到地上了。确切地说是屋顶上。
此时正是将近深夜的时候，街上的灯火仍然交相辉映，道路上的行人都背着行囊，各自都神色匆匆的样子，可能是赶着要去冒险者旅馆落榻，而不少的冒险者都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克洛和米勒丝脚下的房屋。
“看样子我们脚下的这家房屋就是一家冒险者旅馆了，塞诺大人。”克洛糯糯地说道。
脚底踩着一堆砖瓦，而且明显因为刚才的冲击，砖瓦明显松动了。克洛站如针毡地跟着米勒丝立着，刚才降落的时候那么大的声响，估计要被这旅店老板发现了。
米勒丝倒是很镇定地立着，观望四处的景致，也许是观察环境如何。又或者：
米勒丝掌心忽然出现了一面小镜子，里面貌似是一些房间的装潢，有看起来松软的双人床，以及梳妆台，梳妆柜，此外就只有苍蓝色的墙纸贴在四周。整个房间的陈设看起来乏善可陈。
还没等到克洛说话，旅馆下面的旅店老板已经追了出来，对着房梁顶上开始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冒险者在这边蹦来蹦去！不知道装修很昂贵的吗？”
“塞诺大人，我们快走吧！”克洛紧张地说，作为自由惯了的精灵族，克洛实际上没有任何的法制观念。
“不，既然损坏了旅馆之主的容身之地的外部庇护，就要做出相应的赔偿，这是王者必须要做到的。”米勒丝拉着还呆呆的克洛的手，从屋檐上轻快地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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