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哟，客官进来看看先！”店铺的伙计见衣着不菲的男人站在店前踌躇，急忙伸手招揽。
叶暮云背着手犹豫不决，忽然觉得陪着买衣服这种事情应该排艳彩来做的，毕竟他一个大男人的，再怎么的也不知道女孩子的喜好啊。
这一路走来路过不少家店铺，他不知哪一家沈千歌看得上，于是便故意在每家店前都停留一段时间，好让她有时间能看上几眼，也知道买些什么。
可从开始到现在，沈千歌都一直跟在他身边，他走她也走，他留她也留。可总跟着他，也每个自己的想法算个怎么回事啊！
这不，自己在人家店门口来回走着不进去，店伙计又来招呼了。之前几家都被他厚着脸皮拒绝了，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今天这趟门岂不是白出了。
他只好望向沈千歌，挑了挑眉，询问她的意见。
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沈千歌话不多，也不爱笑，像是什么表情，什么话语，都是做给别人看，说给别人听的一样。
事事谨慎，回回漠然，生怕露出一点情绪的波动就是大逆不道一般，让他真的觉得那就是个木头姑娘。
可经过了这几日的相处之后，他才发现，离开了沈府的沈千歌就像是个逃出生天的小白兔，活泼开朗，爱说爱笑，还爱开玩笑，活脱脱的俏皮小姑娘。
见了什么都好奇，见了什么都想上去看看。可是不知道为何，还是会有所拘俗。
胭脂铺子便，明明眼睛都看呆了，却提都没提自己喜欢这码事。明明是出来给买衣服，可路过了那么多家店，他不说可以，又是进一步也不肯。
“怎么样，进去看看吗？”自己在不决定，她怕是都能一直穿着艳彩的衣服了，他倒是不介意，只怕最后艳彩会闹脾气闹了个天翻地覆。
“啊。”
此时沈千歌正常两手背在身后，低头漫不经心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忽然被提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啊好啊！”
正午的阳光不受万物的遮挡，肆无忌惮的洒落在热闹的街道上。笼罩着人世间的生活百态，孕育着无穷无尽的生命。
沈千歌就站在阳光下，沐浴在冬日柔和的光芒下，宛若身上带着光一样，对着他笑颜如花。
叶暮云一瞬间居然看愣了神，只道沈千歌不停的在他眼前摇晃着手，这才回过神来。
“做什么愣在这里。”像个呆雁似的，这句话沈千歌憋在嗓子眼没说出口，但充满笑意的眼神却出卖了她此刻看笑话的心情。
“对对对，你来里面请嘞！”
叶暮云看着一屋子的布匹与衣裳，顿时感觉头大，好不容易决定个店铺都那么难，她这会儿要是再什么也不决定，自己就真的要恼死了。
“看，看到喜欢的就选上，东家我有的是银子。”摸了摸鼻子，全然一副暴发户的派头。
沈千歌笑笑点头，跟在叶暮云身旁，他摸布材，她便跟着摸几下，他表现的没兴趣，她也就站着不动。
叶暮云眉头微微皱起，哑然无语有些气恼，于是赌气般的随手指了几件宝蓝色，淡青的的衣裙“行行行，就这几件吧。”
说完便怒其不争的瞪了沈千歌一眼，还不知为何的沈千歌忽然被瞪，心中登然一紧，可无论怎么回想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哎，公子这就多少有些敷衍了呀！”
嗯？
叶暮云皱起眉头，闻言疑惑的望了过去只见一名四十多岁，挺着大腹便便的肥硕身材，眉目慈祥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只见他伸手摸了摸叶暮云选中的衣服，招呼一旁的伙计“把公子选的那几件包起来。”
叶暮云：……
嘴上说着他选的敷衍，可做起生意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啊！
掌柜的眯起小小的虾米眼睛，对着沈千歌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指中一件大红色的刺绣襦裙，笑眯眯的说道
“姑娘何不试试这一件。”
啊？她从未穿过如此艳丽的衣裳！
看着掌柜期许的眼神，沈千歌只能求助的望向叶暮云，却见他盯着那件衣裳，似乎陷入了什么纠结的沉思。
说实话这件襦裙一眼看过去的确有些太过于浓郁了，大红的色彩在一众素丽的布匹中，闲的格外夺目。
也正是因此，叶暮云在刚进店铺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它了。只是“这和沈千歌很搭”这个念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即便是现在在掌柜的大力推荐下，他也对着一点抱着严重的怀疑。
“二爷？”
住在碎玉楼里的这段时间，沈千歌同云柳他们一样，都唤他二爷。
原先她以为是因为叶暮云在家中排行老二的缘故，还在好奇为什么没见到上面的老大。
后来和葛猛大哥聊了几次才清楚，原来竟是因为叶暮云小的时候总爱耍酷，觉得被喊爷很酷。
可每天大爷大爷的喊着总让人联想到楼里来的那些客人。
于是最后都二爷二爷的喊着了。
见他不说话，掌柜似乎又对让她穿红色这件事情十分执着去，一直努力瞪大自己的眯眯眼，满脸慈善，恨不得立刻就把裙子套在她的身上。
沈千歌急得直往叶暮云的身后躲，扯着他的衣袖，低声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要不，你去试试吧。”忽然，叶暮云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接过衣裳一把塞给沈千歌，推搡着把她推向里屋，催促着她快点进去换上看看。
沈千歌将头歪向一侧，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愿意穿这样的衣服。
从前在沈家，方彩云从不愿意看到她笑得开心，穿的喜庆，觉得这样会冲散她身上的霉运，夺了沈家的喜庆。所以即便穿的得体，却也是十分朴素。
而到了碎玉楼之后，艳彩见她大多时候没精打采的样子，扔给她的衣服也大多以淡色的蓝绿为主。
因此，她不得不对娇艳的衣裳有着莫名的抵触，也不是怕这不适合自己。而是担心，自己这样穿，是否会被旁人谤责。
无奈的看着仰着头推她的叶暮云，虽然不知道为何忽然之间他就改变主意，但还是叹了叹气走进了试衣间，闷闷的扔下一句
“待会可别失望了。”
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后，叶暮云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后，便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一旁的伙计连忙跑到门口张望，担忧的询问“掌柜的，你就不怕他跑了啊！”
掌柜颠着肥硕的身躯，三步一喘气的走到椅子旁坐下，掏出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冲着里面努了努嘴“那姑娘还在，你还怕人跑了不成。”
伙计立即了然的奥了一声，眯着眼睛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屋内
沈千歌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坐立不安的紧攥双手，紧抿双唇。
屋内没有铜镜，她只能看到裙边的金丝刺绣，却看不到它穿在自己身上的效果。
忽然，她想到了当日自己身着红嫁衣的模样，那日叶暮云也同样是一身红袍，即便是丑陋的伪装也掩盖不住他高挺的身姿。
记得那日，他就是那么牵着自己的手……
沈千歌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感觉体温不断上升，皮肤火辣辣的。
“不是吧，这么久还没好，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听到伙计低声的询问，沈千歌急忙抚平衣裙，深呼一口气，大有视死如归的气魄，猛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吱呀”
正低头把玩手中物件的叶暮云听到门开的声响，连忙收起手中的东西，抬眼望去。
却只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了眼。
沈千歌身着红裙，双手紧握衣服两侧，低着头缓缓走了出来。
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只用一支素色发簪点缀，一对莹白圆珠耳坠垂在耳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生活的劳苦，她的脸上，总是泛着不健康的惨白。
活像一株长期缺乏营养的小白菜。
可现在，浓艳大气的红包裹着秀气的她，竟显得这样的合适，鲜艳的红色仿佛将她身上的阴霾通通散去，就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衬得健康了许多。
“好看，真好看！”
叶暮云大喜，放声说道。
他终于知道沈千歌身上缺什么了，到碎玉楼的这些天，沈千歌肉眼可见的话也多了，笑也多了。可他总觉得，还是少了一些什么。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是自我，是灵气，是少女特有的自信也张扬！
沈千歌在沈家多年，一直生活在看别人眼色的日子里，即便是一时逃脱，也无法立即去除内心的软弱。
而这抹张扬霸道的红，正好喧肆着独立与自我，这正是沈千歌现在所缺失的。
看来，得让她多和艳彩相处相处了！
沈千歌双眼紧闭，怎么也没想到叶暮云会将夸赞的话语，那么不加掩饰就说了出来。她觉得此时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
她摩挲着脖颈，咬着嘴唇走到叶暮云身旁，拽住他的衣袖低声道“你说实话嘛。”
叶暮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眼睛闪闪发亮“真的，千千你信我，就这么穿，太灵气了！”
他恨不得立刻让沈千歌看看此刻的她有多倩丽，好让她明白此刻自己的心情。
沈千歌感觉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嗓间，先快速眨眼，然后呼吸不由加快盯着叶暮云看。
她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回到玉碎楼的，她也听不清叶暮云滔滔不绝的在说些什么。
耳边尽是那声惊喜的“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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