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这些书你都看过吗。”沈千歌看着这么多的书，问的有些诧异。
叶暮云抬起头看看她，“娘亲？”说完又有些愣怔，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晃出去一样。见沈千歌表情变得疑惑，他连忙收回视线掩饰道。
“是我娘亲，小的时候，他总觉得男孩子要多读书，考取功名做大官，这才算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我小的时候总不爱听话，娘亲让我读书，我偏去跟葛猛斗蝈蝈，娘亲让我考功名，我又偏做了这妓院的东家。”
沈千歌一时哑然，抬眼望去，却见他盯着自己愣怔着出神，忙不迭低下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待娘亲离开之后，我反倒是拿起了这些书来。想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心里一个交代吧。”
说话间，他嘴边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涩，嘴角带动着嘴边的肌肉，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落寞感。
沈千歌没见过这样的叶暮云，就好像她们的心中，叶暮云一直都是一个不会感到难过的人一样。她张张嘴想要安慰他，却深知此时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可能现在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倾听，“二爷，你现在就很好。”
她心头一动，抬手抓住叶暮云抵在桌上，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慢慢握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二爷不希望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好的情绪，这一点她深知。
感受到手上忽如其来的的力气，叶暮云眼睛眨了眨。
他很少表白对苏娘的思念，也向来压抑心中的郁闷，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向来一副坚强不屈的样子，就好像忽然表达自己的脆弱会显得矫情一样。他也不知道这些话该向谁来说，艳彩云柳每天因为楼里的事情忙前忙后，是在没办法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他们休息，葛猛就更别提了，他自己都一头雾水。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说了，想要让别人知道，他也是会难过的。他也是需要有个人来问问他，会不会痛，会不会不愿意。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沈千歌异常的向苏娘吧，他这么对自己说。
“我也觉得我很好……”叶暮云想来是想故作轻松的笑笑，却不想到了嘴边，又成了苦笑。“我总得好吧，总得快乐给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看不起我们的人看看。更总得让我娘亲看看，他的儿子，现在真的很好。”
说完这些，他似乎再次陷入沉思，握着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沈千歌的拇指，刺挠的她有些发痒。
沈千歌是个完美的倾听者，却不是个很好的开导者，对于叶暮云的全盘倾诉，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她极度想要打破这份死寂，急促左右张望着，显得有些呆滞，搜索间目光忽然触及那盆迎春，她眼前一亮急忙开口，“二爷喜欢迎春。”
话题转的很是生硬，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地适从。可这份不经意显露出的善意却让叶暮云很是受用。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沈千歌的拇指，沈千歌的指甲圆润光滑，他的指腹在上面摩挲着打圈，似乎把这当成了什么好玩的乐趣。
“不，我喜欢很多花，只是恰巧初春开了迎春。”
沈千歌被她摸得手心发烫，感觉脸颊都要红的熟掉了，却私心依旧不想抽出来，垂眸盯着两人交织的手指，心不在焉的回答他，“那就全种呗。”
她发烫的额头忽然被戳了一下，立即心虚的抬头。叶暮云已经站起来舒服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靠在窗口，让温暖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爷少东家。
他手掌敷上双眼，仰着头乐道：“你倒是瞧瞧这碎玉楼哪有地方留给我种花呀，况且我随是喜欢，对着花花草草的东西也不甚是了解。只是娘亲喜欢，我便也跟着凑了个花团锦簇的热闹。”
手心的温度忽然被抽走，沈千歌手指忽然一抽，她默不吭声的看着虚空的手，猝然收紧，像是要让手心的温度多留存一刻。
她歪着头去看叶暮云，琢磨着他的话。又是娘亲，不论是读书，还是这些花，似乎都与他的娘亲有关，又或许，这些物件都寄托着二爷对他娘亲的思念。
这种感觉沈千歌深有体会，刚到沈家那些年，她总是会问自己的爹娘是谁，又在哪里。可当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姐公子们戏弄着告诉她，她的父母嫌弃她，不要她，卖了她的时候，即便是个孩童，也会哭的撕心裂肺。
可至少那时候她还可以放声痛哭，可叶暮云呢，他在想念娘亲的时候，又能怎么样呢。
叶暮云忽然感觉有一道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疑惑的放下手，却意外的碰到沈千歌眼中毫不掩饰的同情。他顿时眉毛一抽，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怜。
就见沈千歌紧抿双唇，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像是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确证实了他的顾虑没有错。
只见沈千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步伐坚定的走到叶暮云的面前，无视他诧异的目光。而是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神，坚定的说道：“别怕，以后我做你娘亲。”
膨——
叶暮云感觉自己嘴角抽的厉害，脚下一个踉跄，张嘴时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看着沈千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有些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尽量以最平静的语气说，“做我娘亲前，可以先把你踮起的脚放下吗？”
叶暮云太高了，沈千歌需得踮起脚才能勉强有些气势。
沈千歌的脸一下子由粉红变成了赤红，她麻木的拽下双手，用力的挪动双脚，腿边仿佛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挪到门口。她紧贴着门边，将头抵在门框上，对自己的自作主张欲哭无泪。
事实告诉她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头脑发热的产物就是丢人丢大发了。
“哎呀，别害羞嘛！”叶暮云拽着她的手臂，却发现她就像是定在原地一样，怎么拉也拉不动。
他只能认输的虚叹一口气，弯腰凑到她耳边用一种撒娇的语气说着，“好嘛好嘛，让你做我娘亲还不行嘛！”
沈千歌急忙转头瞪他，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无措的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他，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叶暮云觉得逗沈千歌真的是一件很容易让人开心的事情，看她每次急得恼羞成怒的模样，他都会忍不住再多逗逗她。
他很不客气的沈千歌的头上揉了几下，语气有些雀跃，“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你放心，东家我没那么脆弱呢。”
见沈千歌还是不动弹，他认识的扯着她的衣服，“那我保证，以后我有什么事情，绝对立刻跟你说好吗？”
富有磁性的嗓音此刻却在耳边软糯的求饶，沈千歌心头一软，又忍不住原谅他。抬起头表情有些认真，“那你答应我，以后有事不许自己憋着。”
叶暮云笑着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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