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叶暮云揉了揉眉心像是有些困扰，但很快脸上又爬上轻松的模样，只是这时候多少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些。
显然他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顿时有些尴尬了些。
仰着头脖颈搭在墙上，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扯出一抹笑，“来我身边坐下吧。”低沉的声音有些嘶哑。
沈千歌觉得嗓子忽然发紧，眼里的担忧跳了跳。连忙走过去却没坐下，而是站在他面前担心的看着他，久久未语。
叶暮云有些无奈，勾起嘴角故作轻松的笑道：“怎么，这么享受居高临下的感觉啊！”
这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好像刚才那片刻的落寞是她看错了一样。沈千歌没有接过他的话，而是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握住了叶暮云略显冰凉的手。
沈千歌的眉头皱了皱，忍不住开口埋怨道：“赶不回来就等明天，何必这样急匆匆的。倒是委屈了自己。”
虽说现在不似冬季那样寒冷，但晚上还是有些冰凉。更何况从他进门时的模样与刚刚的神态就知道这次的旅途并不愉快，又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赶回来。难怪手会是这样的凉。
她向手心哈了哈气，不停的搓着叶暮云的手，直到寒气褪了一些方才罢休。
她这一顿操作行云流水，就像本该如此一般。叶暮云喉间一阵干涩，眨了眨眼把头扭到了一旁。“还教训起我来了呢。倒是你，一个姑娘家的这么摸男人的手倒也不害臊！”
沈千歌愣了一下，脸颊先是染上一点红晕，接着整个人就像是只烧熟了的虾子。
掌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燥热，忙不迭的缩回手踹在胸前。蹲在地上都恨不得把头也埋下去。
之前相处的日子里，两人偶尔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免不了一些肢体接触。沈千歌本就对他有异样的情感，又哪里遭得住这样的诱惑，自然是顺藤摸瓜的摸上去了。
再加上叶暮云那一双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指甚是好看，不论是翻书还是端起茶杯时总能把沈千歌的目光锁的死死的。
只是那些时候，叶暮云从不会说些什么，总是任由着她捏自己的指腹。有时看书看的入了迷，手又被人把玩着，就会不自觉的摩挲着她的手背，好像陷入了思考。
两人似乎这样相处好久了，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今日叶暮云忽然这么一开口，倒像是把彼此都点醒了。
是啊，男女授受不亲。两人好像都忘了这些繁文缛节了一般，自顾自的预加亲密起来。
甚至，似乎渐渐有些越了线。
沈千歌把头埋在膝盖中间，想到了这些更是不敢抬头了。闷闷的小声驳斥，“二爷现在倒是讲究起这些来了。”从前怎么不见你正经呢！
她怎么就预加放肆了起来呢？即是两人心意相通，可毕竟只要二爷还没亲口承认，两人的关系也只能定格于此。
现在就这样亲密，岂不是显得有些随便了些。
很明显叶暮云一开始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到引起沈千歌那么多的顾虑，自己现在竟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妥。
“哈哈”干笑了两声，却不想陷入了更深的尴尬。
他挠了挠头，让他巧舌如簧与人打趣倒不难。只是这事情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一下子居然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去哄了。
正双手交织着不知如何是好时，他的手忽然触碰到一个物体，眼中顿时一亮。
耽搁了这么久，他居然把这玩意给忘了。
他看了看蹲着不动的沈千歌，露出两排白牙。而沈千歌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好把烧红的脸藏一藏。就在她焦头烂额不知如何脱身时，一股淡淡的香气悠然钻入她的鼻尖，清新淡雅，悠然沁心。仿佛有着能让人心情瞬间变好的魔力似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赶回来吗？”叶暮云话题转的生硬，但不得不说这对沈千歌的确有用。
她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却见叶暮云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手炉。通体呈南瓜装，白铜色，炉盖花纹纷繁，镂空雕刻着花鸟虫鱼，与炉身的繁花点点相得映彰。那股香气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见她抬头，叶暮云笑着把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眼睛笑得弯弯的，“还不是为了赶在今天把这小玩意给你，挑了好久呢。”
“你体寒双手总容易冰凉，有了它，至少能保一时温热。”见她呆愣在原地，叶暮云解释着。
沈千歌心尖陡然收紧，问的有些怯生生的，“二爷，特地为我买的？”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随即一个宽厚的手掌覆到了她的头顶，打趣的揉着，“对呀，权当作送你的生日礼物。”
叶暮云说的随意，可沈千歌瞳孔却猛然收缩。
生日？二爷为何会知道？
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叶暮云得意的向后仰了仰，露出光洁的脖颈。“那日我带你回来时，沈家就把你的出生纸给了我。这毕竟是你来这儿的第一个生辰，自然是要赶回来的。”
叶暮云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沈千歌的眼眶已经发红。沈千歌的心头泛起一阵酸楚，喉咙也像被堵住了一样，嘴唇有些委屈的撇在了一起。
生日，这个词好像与她无关好久了。她打小在沈家做替女，生辰对她们来说是不幸的，是会削弱福气的。在她的印象，自己似乎的确从没过过生辰，也不曾有幸得知自己生辰是何年何日。小的时候只有在沈若羽生辰的时候，会吃到一块他偷偷送过来的蛋糕，那时候才能让她感觉到几分生辰的喜庆。只是在之后再没有过了。
这似乎真的是她过的第一个生辰，第一个二爷给她带来的生辰。
“二爷……”她声音有些哽咽，却只想唤他。
“诶，干嘛干嘛。”看到她眼中的谢意与眼眶中的泪水，叶暮云连忙出手蒙在她的眼睛上。“我忙着回来是为了让你开心，可不是为了把你惹哭啊。”
沈千歌的嘴撇成了一个委屈的弧度，紧闭眼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被叶暮云遮住眼睛看不到，只能把手中的东西向前捧。
“我，我很开心。二爷谢……”
“诶，打住啊！”他只是受不了这种煽情的氛围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好吧。再说了，都是自己人，谢什么谢。
叶暮云泄愤似的抹了一把她的眼睛，确定没泪水后才放开，却发现眼睛被他搓的发红。
“好啦，不止今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你。让你的每一次生辰都难以忘怀。”叶暮云握住她的肩膀，难得的煽情了一把。直视她的眼眸，语气说的坚定。
肩膀上的力气不大，沈千歌却感觉格外有力。就像是只要是从眼前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的，无论是任何承诺，都会实现。
“即便我变成豁牙的老太太吗？”
“就算没了牙，也是漂亮的老太太。”听着她幼稚的回问，叶暮云打趣的捏着她的脸颊。想象着沈千歌老成一个瘦小瘦小还只知道哭的小老太婆，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千歌瞪了他一眼，心情也好的差不多了，索性坐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捧着手炉。
“二爷，这次旅途不快乐吗？”为什么会这样疲惫的样子。沈千歌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二爷总是照顾着别人的心情，想尽方法让大家都开心，那他自己呢？不开心了，要怎么办？
看出她眼中的担忧，叶暮云心上涌起一股暖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缓缓说道：“我去看了一些从前的姨娘们。”瞧见她一副不太懂的模样，叶暮云轻笑了一声。“就是和我娘亲一波的那些姑娘们。”
“这么多年了还联系！”沈千歌有些震惊，脱口而出。
叶暮云眼中有一瞬间的呆滞，舌头顶了顶左腮有些笑不出来了，“这些年，我总得去看看她们。”
“我娘死前散了自己的钱财，让各位姨娘回去好生过日子去了。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哪家姑娘又愿意做这勾当呢。”
不知道为何沈千歌忽然想到了自己，她的爹娘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不是实在养不起，她，应该也会在爹娘的庇佑下开心的长大吧。说到底，她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呢。
是二爷改变了她不甘的命运，是二爷，让她变得真的像个实在的人了。
“那她们现在过得不好吗？”不然，你也不会如此悲伤吧。沈千歌手心覆上他的手背，企图用发热的手心让他感到温暖些。
叶暮云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都是卖了身的老姑娘了，有这样就不错了。”沈千歌感觉他的手似乎在抖。
“这是一个从前待我极好的姨娘几年前说过的话，可今年我再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多日了，受不了她男人的冷眼，活生生把自己熬死的。她夫家嫌她丢人，席子一裹扔破庙里就不管了。我到的时候，都，都长满蛆虫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还有些哽咽，手掌捂在脸上把头扭到了一边。
沈千歌只听到一声声压抑的呼气声，她见不得这样的叶暮云，这让她感到太陌生了，她收紧握着的手，“二爷，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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